宁若水断断续续地说着,目光不禁也浮现些许悲怆。
而贺兰平听着她的话,却是愣住了。
她什么意思?
贺兰平掐着她脖颈的力度送了些,冷然道:“与我同样可悲?”
“原先我一直以为你对贺兰尧的好是手足之情,毕竟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多加关照他显得合情合理,我也就没往其他的地方去想。”宁若水笑了笑,“太子殿下不妨猜一猜,我为何对惊羽那么忠诚?”
贺兰平闻言,微怔,“你对她……”
“你对贺兰尧是什么感觉,我对苏惊羽便是什么感觉。”宁若水道,“现在,你还觉得我窥视了你的秘密么?我无意中得知了你的秘密,那么拿我的秘密与你交换,你觉得公平不公平?若是你依旧很介意被我知道,那我也无话可说。”
贺兰平正视着她的目光,似乎是在判断她话中的真假。
宁若水迎视着他,眸光里并无畏惧。
片刻之后,贺兰平收回了手,淡淡道:“既然如此,那就扯平了。”
“我应该感谢太子你的不杀之恩?”宁若水笑了笑,“不过我猜测,你也只是一时冲动对我起了杀心,再加上喝了酒,脑子便有些不清醒了,可聪明如你必然不会真的要了我的命,我可是光明正大地进了你东宫的,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到陛下那儿,也不好给出说法。”
贺兰平不语。
不错,他方才想杀宁若水,的确只是一瞬间的冲动。
他讨厌被人窥视他的秘密,若不是古月南柯将埋藏在他心中多年的秘密泄露出去,小十又何至于跟他断绝来往。
可惜如今一切都来不及挽回。
“太子殿下,倒也不用太惆怅了,这世间断袖的人何其多,你没有必要因此事苦恼。”宁若水悠然道,“看我,身为女子,不也是对女子倾心了?在我看来这没什么,喜欢谁,是你的自由,不是他人可以干涉与操控的,人的情感有时就是这么奇怪,明知对方是不应该去喜欢的人,却还是抑制不住地动了真情,我至今也不明白如我这么自私庸俗的人为何会只对苏惊羽忠诚不二。”
贺兰平瞥了她一眼,“说得倒是轻巧,不错,对谁有好感是你的自由,但你可曾想过,若是你在意的人发现了这一点,他是否会觉得滑稽可笑?小十还不知真相的时候,与我相处得何其融洽,可他知道了以后,便再也不愿意与我来往了,若是哪一天苏惊羽也知道了你对她的感情不是单纯的友谊,只怕她也会想远离你。”
“我自然不会傻到让她知道,事到如今,知道此事的也就你我二人,除非你说出去,否则她哪会知道?但我想太子殿下是不会做这么无趣的事情,毕竟你我之间从来就没有矛盾,甚至我们还算同一阵营的。”宁若水轻描淡写道,“外人只当我与她是好姐妹,她平日里也不会多想,因此,我希望我能这么一直隐瞒下去,我相信自己是有这个能耐的。”
“我当初也自信自己能一直隐瞒下去,结果呢?还是瞒不住。”贺兰平轻嗤一声,“但愿你会比我幸运一些。”
“承你吉言。”宁若水说到这儿,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道,“光顾着与你分享秘密,险些忘了正事!我今日来此,是想告诉你,贤妃的行踪很可能已经暴露,我今日在养心殿无意中听见有宫人和皇帝谈起贤妃的事,之后皇帝便匆匆离开,你要快些去通知贺兰尧,只怕皇帝要准备采取行动了。”
贺兰平听闻此话,微惊,“什么时候的事儿?”
“也就一刻钟之前,我行动不便,无法出宫去通知他们,太子殿下你若是快一些,应该能抢在皇帝前面。”
“好,我这就去。”
……
同一时,另一边的绸缎庄内,苏惊羽等人自然还不知危机将到。
蝶影纷飞的花园之内,一眼望过去尽是繁花绿意。
白玉石打造的圆形桌旁,苏惊羽同贺兰尧坐着交谈。
“我让乌啼去盘丝窟送信,嘱托岩叔能帮着保护母亲的安全,我想他会毫不犹豫地答应。”贺兰尧说着,拿过桌上摆放着的一盘晶莹的还泛着水珠的葡萄,如玉的指尖轻缓地剥着葡萄皮,而后在身旁人的注视之下薄唇轻启,将那颗葡萄咬下一半,剩下一半却没有再动,而是抬起漂亮的凤眸望着跟前的人,唇角轻勾,“要吃么?”
苏惊羽挑了挑眉,将另外半颗葡萄衔走了,道:“如此甚好,她看不见我们,也就不会总挑刺,也不知道岩叔是否能受得了她如今的脾气。”
“这一点你就不用担心了。”贺兰尧轻描淡写道,“他总会比你我更有耐心。”
“可惜他就是年纪大了点。”苏惊羽一想到慕容岩大了花轻盈整整二十岁,便有些感慨,“总听人说,年龄不是问题,其实年龄也是很关键的一个问题呢,有些人或许不在意,但有些人当真很在意,就拿我来说,我也偏好年少英俊的,倘若你不是风华正茂的青年,而是一个沧桑的大叔,也许,咱们也过不到一起去呢。”
贺兰尧闻言,瞥了她一眼,“你倒是很介意年龄,你如今这身躯是妙龄女子,但你曾说过你的灵魂实际上比我大了六岁?小羽毛,我都没嫌你年纪大呢,倘若你的外表不是十八岁,而是二十六岁的老女人……”
“卧槽二十六岁哪里老了!在我的家乡那也是青春年华!十六是花苞,二十是娇花一朵,二十五是鲜花,三十是盛放之花,那叫御姐,不叫老!你竟敢说我老?!”苏惊羽眉头拧起。
“呵,允许你举例子,就不许我举例子?”贺兰尧冷哼一声,“若是我比你大二十岁,你就不要我了?你比我大六岁,我说什么了吗?”
“二十和六差了多少,你会不会算数?”苏惊羽当即反驳,“我只不过站在母亲的角度考虑问题,若是有一个比我大二十岁的男子自小照料着我成长,我也会拿他当父亲,而不会有非分之想,我就是不喜欢大叔,就是喜欢年少英俊的,不行么?”
“行,当然行。”贺兰尧不咸不淡道,“你是我夫人,我是该让着你,随你怎么说吧,反正我如今是风华正茂的青年才俊,也由不得你来嫌弃我。”
苏惊羽无言。
忽的,一颗晶莹的葡萄递到了唇边,她愣了一愣,而后想张口吃下去,哪知那捏着葡萄的手倏然回收了,她抬眸便见那手的主人将那颗葡萄送入自己的口中,“不吃算了。”
苏惊羽:“……”
她明明本来要吃的好么!
“咱们还是不谈年龄的事儿了,再谈下去,只怕你要炸毛的。”贺兰尧冲她笑了笑,“按实际年龄来算,我是不是应该称你一声‘羽姐姐’?”
苏惊羽正吞下一颗葡萄,差点被噎了一下。
羽姐姐……
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当真别扭!
敢叫她姐。
“这话可不能叫外人听见。”她不紧不慢道,“否则,被笑话的可不是我,而是你,管自己的夫人叫姐姐,你觉得很有趣么?”
“我也就私底下这么叫一叫。”贺兰尧继续道,“羽姐姐,你还真别说,这么称呼你,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我请你把羽姐姐换成小羽毛,否则我这心里膈应得慌。”
“我不膈应就成,羽姐姐别恼。”
“你大爷……”
剩下的话淹没在唇齿之间。
苏惊羽望着那近在咫尺的精致脸庞,唇上有微凉而柔软的触感,那是他压过来的唇,如此突然的动作叫她有些反应不及,而下一刻,有一个酸酸甜甜的东西滑入口中。
那是他之前才含下去的葡萄。
贺兰尧撤开她的唇,悠然道:“小羽毛,姑娘家少骂点脏话,有辱斯文。”
苏惊羽听他把称呼改了回来,也就不再找茬了。
倏然间余光瞥见一道人影走近了,苏惊羽转头去看,可不正是乌啼?
想必是乌啼带着慕容岩的回信来了。
等乌啼走近了些,苏惊羽道:“怎么样,他是如何回答的?可有回信?”
“那位前辈并未回信,他很干脆便应了下来,且我还觉得他十分欢喜呢,他只让我带话回来,说他暂时还走不开,等夜里他亲自来接贤妃娘娘去杏林叙旧,还说,必不负你们所托,绝不会让贤妃娘娘少一根头发丝。”
“甚好。”苏惊羽点头,“那便帮着母亲一起收拾行装吧。”
正说着,只见远处又奔来一道人影,苏惊羽望了过去,那人正是贺兰平的贴身随从,之前他们与贺兰平联络,此人负责传递消息。
看他急匆匆地模样,难道是有什么要紧事?
虽然阿尧如今不与贺兰平来往了,但也不会阻拦他的人进庄子,以免错漏了什么重要的消息。
那人奔上前来,还未喘过气,便道:“宁王殿下,我家殿下让我来传话,陛下极有可能发现了贤妃娘娘的踪迹,请你们早做准备,即刻将贤妃娘娘转移,或者,你们也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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