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王纱凉只觉眼皮莫名沉重,费了大力才睁开眼睛。而后即便躺在床上,她还是不禁感到偶尔一阵眩晕。缓缓坐了起来,头疼得厉害,她用食指按住头的两侧,稍微缓过了一些,才穿好鞋下地。
菱花镜里,脸色苍白,异常憔悴。——这是怎么了?
她皱着眉头看着镜中的自己。只睡了一夜,却感觉已睡去了许久。
略作梳洗后,抱起桌上的半月琴,王纱凉单手推开了房门。——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等来了满庭院的侍卫。每个人都似整装待发,在看到自己后,都凝神、握紧了剑柄。王纱凉抬眼向一侧看去,看见凌经岚亦在队伍里,心里安稳了几分,欲说什么,凌经岚却冲她摇摇头、以眼神示意她别说话。她闭上嘴,心里转过了千般念头,还是猜不出缘由。
而后,听到禀告的王后赶来,满脸严肃。
“参见王后。”王纱凉跪下,轻皱眉头,“不知……发生了何事?”
“公主是王朝御赐的华月公主,被百姓尊为福星,地位极高。这才让不知是不是假装昏迷的你暂还住在原来的屋里,公主如今却倒像什么都不记得了?”王后脸上有愤怒亦有讪笑,“呵,王朝这样,欲待如何?”
“纱凉不过睡了一夜起床,推门就见了现在的情景,我来不过一日,能做什么?”
“公主找到大王子说是想给他弹琴听,可是,大王子却在听琴之时差点被公主趁机谋害。公主就坦白吧。这事儿有关王朝与残晔的关系,太过重大,在下跟这事儿可没有半点关联,还望公主替在下澄清了。”凌经岚向前走了一步,欠身道,显得有些恐慌。
王纱凉先是不解地、带了点怒意望着他,继而读懂了他眼里的意思。如今,他是在借机告诉自己发生了什么事。独自一人,来到这片荒凉的大漠,纵然以为自己已足够坚强,可面对这似乎频繁不断的灾劫,心里不是没有恐慌。总算,还有人和自己站在一起。王纱凉的心在那一刻有些奇异的安定。
“琴?是我怀里这把半月琴么?可是,我根本不会弹琴。”王纱凉恢复了平素的神情,一字一顿道,“有人假冒我。”
王后怔住。
王纱凉又道:“王后,纱凉实在委屈!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我,我初来残晔,人生地不熟,语言也不通,为何……为何会有人想害我?”话到末了,已有些哽咽。
“没事没事。”王后缓和了的神情,又在瞬间结冰,“那人不是想害你,是想……”
“嗯?”王纱凉疑惑地望着王后。
“没事。谁闹了个玩笑吧。纱凉放心,王宫里大部分人是会说汉话的,有什么不满意的,就告诉母后。看你的憔悴样,应该是被弄昏迷了许久吧,哀家已叫人去备吃的了,你好好休息便是。”王后说完,拍了下王纱凉肩膀,转身离去。
在他们心目中,自己终究还是王朝最得宠的公主。她不告诉我她真实的想法,说明她信了我、当了我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娇公主。王纱凉看着满院的侍卫随王后离去,吐了口气,微笑。
“大哥,谢谢你。”王纱凉看向了凌经岚。
“在下职责所在。”凌经岚欠身道。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和公主一摸一样的女子,突然就去了大王子那里,说要弹琴给大王子听。虽说残晔礼节不同于中土,但公主总归来自中原。属下当时觉着了有些奇怪,却也没想太多,不料之后她用袖子里的匕首刺向王子。王子躲过一刀,然后侍卫全数赶来护驾,女子逃跑,大家往她逃跑的方向追去,在花园发现了昏迷的公主你。”
“那女子的身手你见了么?怎样?”能在残晔那么多高手面前逃走,却在靳舒毫无防备时失了手。——她的行为不得不让人怀疑。
“追她的时候见了,她内力极强,应属高手中之高手。”
“那么,她就是故意刺杀失败?”王纱凉道,肯定了自己的怀疑。即也是王后适才的怀疑。神秘女子的目的,在于再度挑起王朝与残晔的矛盾。求的,或许就是渔翁之利。
“公主的意思……”凌经岚也明白,转念又想到了什么,道,“对了,有一个神秘人好像帮了我们。”
“神秘人?怎么帮法?”
“或者说……他是在帮助公主你。昨夜,王后派人送你回来,我也跟了去。返回时,一男子拍了我的肩,道要我信你。”
“是他要你信我?那么,你信任我么?”言罢,她看向了凌经岚的眼睛,嘴角挂了抹讪笑。“适才,纱凉以为大哥已信任了纱凉呢。”她的手,不知不觉握紧。
“其实……说实话,在经岚心里,一直把公主当上级而已,公主有时候做事,经岚的确不能苟同。不过这次,我倒是愿意相信公主。也许是因为,这个地方,似乎只有我们俩是王朝人了。”凌经岚自己也没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说话已开始随意许多。
“是么?”王纱凉转过了头,松开了手,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那个人,有什么特征啊?”
“他拍了我的肩后,收回右手,而我在那时正好回头,看见了他中指上有很大的疤。”
“中指……疤……”王纱凉抱紧怀里的半月琴,手指竟有些发\颤起来。
“公主……”
“罢了,没事了。”王纱凉自顾就走进屋里。
屋里的灯火还未灭,洒了并不明亮屋子里点点橙黄,她进门就径直坐在了椅子上,被灯光笼罩,仿若跌进了月光。
当年弹琴,她最爱听那一曲《临江仙》。那一日,她缠着他弹了整整一日。那首曲子,几乎都是勾弦,即要用到中指。从日出,到日落,再到月升,她才发现,他的中指早已被殷红染满。后来,结痂。因为抚琴的频率过高,伤疤好了又坏,直到结了厚厚的茧。别的手指也有茧,却没有右手的中指那么明显,以至,在夜色中让凌经岚一眼看了出来。
那么,是他么?他怎会在这里……不过,自己又是何曾知道他的来历了?只不过,父皇查不出他的背景问题,又在那时对自己极度宠爱,才允许他教自己弹琴么……可是,自己从来不练,只是看他弹,听他弹。因为心里的那一点小小的、傻傻的私念。
不过,那个假扮自己的女子又是谁?她和在沙漠偷袭自己的人有什么关系吗……
王纱凉,抓紧了裙裾。带了些强迫,提醒自己想要完成的事,提醒自己现在首先要思索的问题。
午宴,热水浴,然后被残晔最好的太医诊治,无碍。她摸清楚,现在是靳舒上课的时间。她打开了从沙漠里救出的一箱珍宝,拿了极漂亮的冰种翡翠,然后悄悄去找了绿——靳舒的贴身侍女。(全本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