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回去,那个皇宫太无聊,也太冰冷,这三年的每一天都觉得像在坐牢,我很不喜欢。”沈映菡苍白的唇缓缓开阖,因为说起美好的愿望,她的唇角弯起一个甜甜的弧度,望着他的双眸也闪起万千光华,“我一直梦想能在江南水乡小镇,开一间很大的医馆,每天行医治病,被喜欢的人捧在手心呵护,过很幸福的生活。”
张之俊静静听她说完,过了良久,才轻轻松了手,点头道:“我明白。”他起身走到大帐口掀起帘子,外面已是夕阳西下的时候,如血残阳染红大漠荒芜的沙地,宛如一朵盛开在天下的红玫瑰,美艳的叫人不忍直视,也像那满地尸首,血红刺目。
他站在那里的背影,忽然间看起来寂寥而孤独,比孤家寡人更凄凉无奈。
沈映菡静默的望着他的背影,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言语苍白无用,在他快要走出去的时候,才慢吞吞的憋出来一句:“其实,你这人也不坏。”
张之俊回身望着她,轻轻笑了下,有些无奈的问:“你是在夸我?”
沈映菡皱皱眉毛,转着眼珠子思考了一下,认真的点点头道:“应该是。”
她故作认真的小摸样,十分可爱,张之俊忍不住低笑一声,心里的阴霾与不快消散了许多,温和的笑道:“你休息吧。”
“其实,你笑的时候蛮好看的。”沈映菡看见他的笑容,扬起脸笑着说,他似乎很多时候都是面无表情,即便笑也只是很淡很淡,勾一下嘴角而已,但是他笑起来的时候,感觉还不错,“虽然第一次见面觉得你很丑,可是,现在觉得,这张脸看起来也挺舒服。”
“那以后就多笑几次给你看。”张之俊莞尔,倒是不吝啬。
“千金难买一笑,我没钱给你。”沈映菡粉嘟嘟的鼻子轻轻抽了抽,可爱的薄唇也委屈可怜的撇了撇。
“我不收你钱好了。”张之俊忍俊不禁,整个人在夕阳里,沉稳而从容,闲淡优雅,犹如远山浮云。
沈映菡望着他,竟依稀有几分熟悉的影子,似乎某人偶尔心情好,看她与夜清岚玩闹的时候,也是这样。
“那就说好了,以后,你在我面前要经常笑啊!”她忽然心情大好,扬起脸,迎着帘外隽永美好的夕阳,咧着嘴露出洁白如玉的牙齿,开怀的笑起来。
张之俊淡然的眸子定格在娇美俏丽的容颜上,半晌,才认真的点了下头,随即不再多说,转身快步离开。
到晚上吃过晚饭,沈映菡正在脱鞋袜预备泡脚,因为右肩受伤,手臂使不上劲儿,她只能用左手,不愿让侍女伺候,脱鞋的时候有点吃力,扯到伤口,疼的她满额是汗。
正喘着气休息,小脚忽然被一个大掌捉去,抬眸看时,一袭黑衣的张之俊正蹲在她面前,毫不避讳的替她脱了鞋袜,放进盆子里,轻柔的为她洗脚。
“你……你放开,我自己可以洗!”在古代汉人女子的脚是不能给男人看的,这个男人明明也是汉人,居然如此轻薄她,沈映菡又急又羞又怒。
“解药已送过去,他没事了,这场战事暂时不会打起来。”张之俊捉住她不停踢腾的小脚按在水里,垂着眸淡淡开口,声音亦坦荡平缓:“这是我平生第一次为人洗脚,权当为两国百姓多谢你。”
“真的不要了,我在宫里也从来不要宫人伺候洗浴的。”她别扭的扭动脚腕,溅起不少水花,许多都溅在他脸上,“我不喜欢也不习惯。”
张之俊见她是真的不喜欢,这才放开她站起来,刚在椅子上坐下,却忽然掩住唇沉沉的咳起来,沈映菡仔细听着,他只是干咳,没什么痰,然而,每一声咳嗽都很深,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似得。
她在洗脚盆里站起来,俯身过去一声不吭的搭住他手腕,想要为他把脉,却不料张之俊陡然情绪激动,一把甩开她,沈映菡一时没站稳,身体直直往后栽倒。
张之俊见状忙抓住她一只手,将她扯进怀里,才让她幸免于难。
“你生病了,让我看看。”沈映菡无辜的望着他,对于他的激动十分不解,“讳疾忌医可不是好事。”
“我没事,多谢费心.”张之俊握住她企图再度给他把脉的手,神色别扭的开口拒绝。
“怎么会没病?明明咳得很厉害!咦?你脸上怎么回事?“沈映菡正在苦口婆心的劝他,却陡然神色一变,狐疑的盯着他,抬手去摸他脸上被水弄湿的地方。
手刚一碰上去,他丑陋粗糙的脸皮,忽然间如干枯的泥土一般,掉了一大块,露出里面光滑苍白的肌肤来,只是一点而已,却足够判断那是一张年轻男子的脸。
“你易容了!”沈映菡震惊的呼出声,抬手便急急的要去抚摸他的脸,却被张之俊一把挡开,他急急的放开她,退出老远,才沉声道:“此事不得泄漏半个字,否则你我性命不保!”
沈映菡看着他急急走出去的身影,心中愈发的疑惑不安,他究竟是谁,又为何要易容乔装,一再刻意接近她,有何目的?
难道是夜清梵派来救她的人?若果真如此,他刚才为何不对她坦诚?
张之俊急急跑回大帐,关好窗子,一手掩着唇剧烈的咳着,一手拿热毛巾擦干净脸,露出一张风华绝代的男子面容来。
“你答应过孤什么?”张之俊还在剧烈的咳着,太子忽然掀帘子进来,看着他的脸,表情十分阴沉,恼怒的质问:“若她知道你真实身份,孤可马上动手杀她!”
“不可!”张之俊情急之下惊呼出声,喝了外面吹进来的凉气,咳得越发厉害,捂着唇的白色毛巾,不多时竟已血迹斑斑,然而他却还是强撑着抓住太子的手臂,断断续续的开口:“她……不知道我……是谁,不能……对她……动手!咳咳……”
太子神色莫测的看着面前,似乎随时会咳死的年轻人,他病重时随手一抓,竟准确的扣住他命门,且手上力道把握的刚刚好,自己再多动一分,便只有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