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大人免礼,玥儿也不必多礼,都快坐吧,你们倒是与夏侯大人约好了似的,前后脚到来。软轿上这位,就是雅儿了吧?哀家深居简出这么多年,记得上次见雅儿,雅儿才不过几岁而已,时间过得可真快。”片刻的安静后,还是太后慕容玑率先开口,已经布满了沟壑的老脸上全都是显而易见的和蔼之色,一头经过精心梳理与戴满了金饰的头发大部分都已经白了,但依旧很贵气。
澹台荆与澹台玥连忙谢恩,站起身来。
其中,站起身后的澹台荆再拱手道:“回太后,没错,她就是雅儿,不过这么大年纪了,还莽莽撞撞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一听说太后与皇上赐了凤冠下来,迫不及待地从房内跑出来就要看不可,都等不及臣将凤冠送过去。这下可好,在半路上不小心跌倒了,还滚入了府内的湖中,伤成现在这样,还望太后皇上恕罪。”
说着,澹台荆回头瞪向软轿上坐着的夭华,当着皇帝太后的面呵斥道:“还不快起来向皇上太后行礼。”
软轿上面的夭华当然知道澹台荆这是在做戏,她都“伤”成这个样子了,消息在来之前也都已经传出去了,皇帝与太后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真要她这样下跪,再说澹台荆又不是一般的大臣,勉强配合着澹台荆的话双手撑住两侧的把手,就要作势站起身来。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澹台大人,雅儿都伤成这个样子了,一切礼数全都免了,你也不要再怪她了,有哪个女子不想风风光光出嫁,在这种时候不兴奋的?只希望雅儿后面几天能尽快恢复才是,已经定下的成亲日子,自然能不更改就不更改。玥儿,快扶你妹妹到位置上坐下来吧,小心,别再伤着了,不然哀家可要心疼了。”慕容玑连忙开口阻拦,看着夭华的目光还是和蔼可亲之色,如同一个长辈。
皇帝萧恒也出言阻拦了一下,尽管只有简单几个字。
澹台荆瞪向夭华的目光慢慢缓和下来,不过话语中还是带着一丝可以听出来的喝斥之气,“还不快多谢皇上与太后。”而他之所以会故意说是为了看凤冠而伤的,一来如此说并没有什么破绽,凤冠也确实是刚刚赐下来,二来也可以显得坐着之人知道有凤冠赐下来后有多高兴与欢喜,从而也可以在皇帝与太后的面前稍微加加分。
“多谢皇上、太后。”要她谢?简直笑话!不过,算了,不就是张一下嘴说几个字嘛,又不会少块肉,夭华平静无波地吐出几个字,一张一直被布蒙着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
慕容玑满脸笑容点头。
澹台荆与澹台玥接着再分别谢了谢恩后,澹台荆走向夏侯渊晋对面的位置上坐下,澹台玥则走过去弯腰抱起软轿上面的夭华,将夭华安置在澹台荆下方的第二张座椅上,中间隔了个位置,按顺序由他坐。
两名抬软轿进来的,跪下的澹台府中人,在这时抬着空了的软轿快速退出去。
夏侯渊晋与刚刚从边关回来的夏侯然在这一过程中始终注视着到来的“一家三口”,尤其是软轿上的夭华。
对于这位“澹台四小姐”,夏侯渊晋其实也没有怎么见过,要不是如今这个局势,有意想拉拢拉拢澹台府,早将当年定下的亲事抛之脑后了,更不会将乌云抬到明面上来,他原本还以为早两年澹台荆就会上门解除这门婚事了,没想到他竟没有,现在也就怪不得他了。
而夏侯然,则更没有见过这位四小姐了,没想到第一次见面竟会是这个样子,她又是伤脸又是伤脚。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她刚才对皇帝太后谢恩的时候,没有半点恭敬之意。至于他这次会突然回来,其实是收到了皇帝的传召,当然说起来也并没有什么大事。而恰巧赶上自己父亲前几日刚派人到澹台府提亲,他正好可以留下参加完三弟的大婚后再走。
对于那三弟,夏侯然其实也早就没有印象了,只记得小时候曾一起过,后来有一天夏侯渊晋突然将他给“藏匿”了起来一般,他就再没有见过了,就算是问夏侯渊晋,夏侯渊晋也从来不说,久而久之他也就不再问了。
澹台玥对夭华刚才的表现还算满意,只希望她后面也如此听话与配合就好了。
在放下夭华,将夭华安置在座位上安置好后,澹台玥也坐了下来。
没了澹台玥在面前挡着视线,夭华坦然回视对面两人。
年约半百的男人,应该就是夏侯渊晋了,直觉给夭华三个字“老狐狸”。他旁边年约三十的男子,应该就是宫门进来时侍卫所说的那个刚刚回来的夏侯大公子夏侯然了,不愧是守边境的大将军,高大、粗犷,容貌上与夏侯渊晋倒是有一两分像,但完全没有夏侯渊晋给人的“精明狡猾”感觉。
正前方的萧恒与慕容玑,同样的,又岂会没有打量夭华,或者可以说自从她进来的那一刻起目光就再没有从她的身上移开过。按理来说,她多年没有进宫,现在一进宫就面对身为皇帝太后的他们两个人,应该是极为谨慎小心与恭敬之态才是,但这些都没有在她身上感觉到分毫,尤其是刚才澹台荆与澹台玥都跪下行礼的时候,她坐在软轿上面抬头迎上他们的目光,那感觉简直有些无法形容。而关于和夏侯府的亲事,是二十年前定下的,没想到澹台荆竟能一直等到现在,够有定性的,也不怕耽搁了自己女儿一生。
大殿内的气氛,不知不觉又有些静了下来。
片刻后,这次由澹台荆来打破平静,显然已经意识到了眼下这种近乎不同寻常般的平静,坐在位置上分别对皇帝和太后拱手道:“太后,雅儿这丫头,莽撞归莽撞,但对太后的心还是一直都在,尽管受伤了,但还是坚持非要进宫来当面向太后与皇上谢恩不可。”稍一停顿,澹台荆后面又补上一句,“那顶凤冠,实在太贵重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