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袁谭的这个问题,袁熙没好气地说:“小弟到元才的府邸,一是为了叙旧,二是为了打听父亲的下落。”
袁谭的心里虽然早就设想过袁熙可能说的无数理由,并想好了接下来应该问的问题。但此刻听到他说去高干的府邸,是为了打听袁绍的下落时,他脸上的表情僵硬了。过了许久,他才讪讪地问:“二弟,不知打探到什么消息了吗?”
袁熙先是摇摇头,随后又点点头:“具体的消息,小弟没打听到。只知道,父亲先是到寿春投奔叔父,与叔父发生了争执,便一气离开,后来可能去了荆州。许攸许子远不就是带人到荆州去寻找父亲了么?”
说到这里,袁熙抬头望着袁谭说道:“大哥,如今父亲下落不明,可你却急着要和显甫争夺渤海太守之位,而对父亲的生死却不闻不问。你们这么做,是为人子女应该做的吗?要是被父亲知道了你们的所作所为,他会多么伤心啊。”
在百善孝为先的时代,就算你再位高权重,但只要沾上了不孝的名声,你几乎就完蛋了,再忠诚的手下都有可能背叛。袁熙的话,顿时让袁谭和郭图都哑口无言。
过了好半天,郭图才开口打破屋内的沉寂:“二公子,虽然目前有传闻,说主公人在荆州,但这个消息的真假却难以分辨。再加上公孙瓒对渤海郡又一直虎视眈眈,因此在得知主公下落之后,只有许子远一人,赶往荆州寻找主公的下落。”
袁熙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考虑好了,他决定离开眼前的这个是非圈子,带人到荆州去寻找袁绍的下落,至于谁当这个渤海太守,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起身对袁谭说道:“大哥,小弟已经决定了。就算父亲在荆州之事只是一个传闻,吾也要亲自去证实一番。”说完,他转身面向郭图,“公则,不知可否借一队兵马给吾,陪吾前往荆州寻找父亲?”
对于袁熙的这个请求,郭图的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他连忙扭头望着袁谭,向他投去了求助的目光,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指示。
袁谭得知袁熙将不远千里前往荆州,寻找袁绍的下落,也显得格外为难。因为假如袁熙去了,而自己这个做长子还待在南皮不动弹,可能会引起他人的非议。不过此刻正是与袁尚争权的重要时刻,自己若是贸然离开,等自己再回来时,没准自己在南皮城内的心腹们,都被袁尚清洗一空了。
正是出于这种考虑,他对郭图投来的目光视而不见。而是背着手在厅内来回地走动着,脑子里快速地思考,自己是应该留下继续和袁尚争权;还是放下一切,和袁熙一道前往荆州寻找父亲的下落。
在经过反复的思索后,争夺太守之位的念头还是占了上风。他心里暗想,以父亲对袁尚的喜爱,就算自己和袁熙将他从荆州迎回了南皮,将来的渤海太守早晚还是袁尚的,自己无非是替他人作嫁衣裳。
“大公子!”郭图见袁谭迟迟不说话,不免有些着急,便小声地叫了一句,“不知您是如何打算的,给二公子派兵马?”郭图的话语带双关,明着是问是否给袁熙派兵,暗地里则是问袁谭是否要和袁熙一道,前往荆州千里寻父。假如是前者的话,他自然会全力辅佐袁谭取得渤海郡;而要是袁谭选择后者,他就要另做打算了。
袁谭原本还担心自己取代袁尚的位置后,袁熙会有一定的威胁,此刻得知他要离去,自然是求之不得。对郭图说道:“公则,抽调一百骑兵,护送显奕前往荆州。”吩咐完郭图后,他来到了袁熙的面前,假惺惺的说:“二弟,非是为兄不想陪你一同前往荆州寻找父亲。实在是为兄在牢中时间时落下了一些病根,遇到变天时,就感到腰酸背痛。特别是昨夜,几乎咳嗽了一晚,都无法入眠。不然的话,为兄肯定会与你同去寻找父亲。”
袁熙听袁谭这么说,心里不禁冷笑连连,暗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昨晚你和郭图派去的两个歌姬,足足折腾了一宿,直到天明时才安静下来。说咳嗽了一宿,只能骗骗不知情的外人。
虽说袁熙知道袁谭在撒谎,不过看破不说破,他也懒得揭穿对方,而是深施一礼,说道:“多谢大哥,待小弟回去收拾一番,明日就赶往荆州。”
等袁熙离开后,郭图望着他的背影,好奇的问袁谭:“大公子,二公子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想着到荆州去寻找主公的下落呢?”
“他要去荆州,就随他去吧。”袁谭不以为然地说:“反正他留在这里,也帮不了什么忙。若是路上发生什么意外的话,也少了一个心腹之患。”
对于袁谭称袁熙为心腹之患,郭图丝毫都不感到奇怪。在他的心中早就考虑过,一旦除掉了袁尚,估计袁熙也不能留下,否则早晚是个祸害。得知他要离开时,郭图的心里不禁暗松一口气,这样一来,自己就能全力辅佐大公子对付袁尚了。
袁熙第二天离开时,虽然刻意地保持低调,但还是惊动了许多人。首先得到这个消息的是高干,他原以为袁熙昨晚那么说,不过是一时的心血来潮,等过一晚上,没准就想通了。
当他得到袁熙带着人马离城的消息后,先是掀翻了面前的桌案,随后起身一脚将报讯的兵士踹倒在地,随后大声地吼道:“滚,给我滚出去!”
等兵士离开后,高干背着手在屋里来回地走动着,他没想到袁熙真的说走就走了,还真的去荆州寻找袁绍。对方这么一走,自己原来的计划就落空了,以至于就算看到袁家兄弟拼个你死我活,他也只能选择旁观了。
监视郭图府邸的探子,看到袁熙带着一支兵马离开了城池,找府内的内应打听一番,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也赶紧回去向袁尚禀报。
袁尚得知袁熙前往荆州寻找袁绍的消息后,先是坐着发了一阵呆。等看到探子还跪在自己的面前,等自己的答复时,连忙吩咐道:“快,快点去把正南先生请来!”探子刚站起身,正准备朝外面走,便看到审配已经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到审配的到来,袁尚仿佛一下就有了主心骨,连忙问道:“正南,你都知道了?”
虽说这话问得没头没尾的,但审配还是点了点头,肯定说:“属下一听说此事,就立即赶了过来。”
“你说说,显奕为何忽然要前往荆州呢?”袁尚不解地问:“昨日他还一点迹象都没有,谁知去了一趟元才的府邸,今天一大早就出发去了荆州。不知元才到底给他说了些什么?”
审配捻着胡须,若有所思地说:“公子,以属下之见,也许是元才将军动了什么念头,才会让二公子做出这样的决定。”
“念头,什么念头?”袁尚皱着眉头问。
“若是属下没有猜错的话,”审配冷笑着说:“元才将军打算坐山观虎斗,等公子与大公子拼得两败俱伤之时,再出手对付你们。”
“就算我和大哥拼得两败俱伤,他想取得我们也不可能,他虽说是我们的亲戚,但却是外姓……”袁尚的话说到这里,忽然戛然而止,他抬头望着审配,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正南,元才不会让想等我们两败俱伤时,他扶持二哥来取代我们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二公子的突然离去,就能解释得通了。”审配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真是没想到,元才将军居然也想当渤海之主。”
“他怎么当,他不过是一个外姓人。”袁尚不以为然地说:“就算他将二哥扶上了太守之位,他依旧和现在一样。”
“就算他的职务不变,但实力却大不相同。”审配见袁尚没有意识到高干的真正威胁,便向他解释说:“二公子势单力薄,在南皮城内又没有任何亲信,就算执掌了南皮,也是有名无实,一切的权力势必被元才牢牢地掌握在手里。”
审配这么一解释,把袁尚吓坏了,他慌忙问道:“正南,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为今之计,就算我们知道元才的企图,但公子依旧要善加安抚。”审配担心袁尚一时冲动,带着人去收拾高干,导致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便提醒他说:“一旦让元才倒向了大公子,我等将死无葬身之地。”
“明白了,明白了。”袁尚等审配说完后,冲他摆了摆手说:“待会儿派人去元才府中,请他到太守府来赴宴,绝对不能让他被大哥拉过去。否则,我们就全完蛋了。”
驻扎在城外的吕旷吕翔二兄弟,见袁谭兄弟入城后,就对自己不闻不问,心里感到极为不满。两人商议,在城外再等一天,假如还不见袁谭袁熙兄弟出现,拼着违抗军令,也要率领人马返回冀州。
就在两人商议时,从帐篷外跑进来一名队率,向两人禀报说:“启禀两位将军,从城里出来了一队人马,正朝着我们的军营而来。”
吕翔连忙问道:“可曾看清楚,来的是什么人吗?”
队率和袁氏兄弟一路走来,自然对他们熟悉不过,听到吕翔的询问,连忙回答说:“禀将军,小的看得很清楚,来的是袁家二公子。”
“袁熙来了!”听到队率这么说,吕翔的脸上露出了喜悦之色,连忙对吕旷说:“兄长,莫非是前来犒军的?我们不如出去迎接他吧。”
“两位将军,”队率等吕翔说完后,哭丧着脸说:“只有百人骑兵,后面没有什么车辆,想必不是前来犒军的。”
“什么,只有百骑?”吕旷皱着眉头说:“既然不是犒军的,那袁熙出来做什么。二弟,走,我们去见见袁家二公子,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人带着一队人马,离开了军营,迎着袁熙的兵马而去。双方在相距十几步的地方停下后,袁熙首先拱手和两人打招呼:“两位吕将军,别来无恙否?”
“二公子,”吕旷有些阴阳怪气的说:“我兄弟二人千里迢迢护送你们归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谁知道你们入城之后,就对我们不闻不问,未免有点太不地道了吧?”
袁熙听吕旷这么说一说,顿时老脸一红,心里暗想,自己兄弟二人入城之后,就忙着考虑如何争权夺利,的确忽略了在城外的这支兵马。他连忙向吕旷拱手,歉意地说:“两位吕将军,是我等考虑不周,让众将士受委屈。待吾派人回城禀报太守,让他派人出城犒军。”
吕翔从袁熙的话中,听出了一丝不同的味道,便好奇地问:“二公子,听你的语气,似乎要出远门。在下能问问,你打算去什么地方吗?”
“不瞒两位将军,”袁熙红着脸对两人说道:“吾得知家父可能在荆州,准备前去寻找他的下落。招待不周的地方,吾代兄长和幼弟向二位赔罪了。”
得知袁熙将往荆州寻找袁绍,吕旷吕翔两人都惊呆了。两人对视一眼后,吕翔客气地问:“二公子,不知邟乡侯在荆州的消息,是否属实?”
“吾也不知是否属实。”袁熙摇着头,苦笑着说:“许攸许子远在得到消息以后,已经前往荆州寻找。吾身为人子,知道自己的父亲在外面受罪,哪里还坐得住,便找兄长借得这些兵马,陪我一同前往荆州,寻访父亲的下落。”
等袁熙远去后,吕翔低声地说道:“大哥,袁家二公子去荆州寻父,此事非同小可,我看我们需要立即向主公禀报。”
“没错没错。”吕旷点着头说:“邟乡侯和主公有杀父之仇,若是能将他的下落告之主公,主公一定会很高兴的。二弟,这封密信就由你来写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