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周仓这么说,于羝梗把脸一板,没好气地说:“某连着赶了两天的路,难道就是为了到这里来戏弄你?某可没有这种闲心。”
从于羝梗的态度来判断,周仓觉得对方不是在戏弄自己,不过对于韩湛是如何知道自己这号人物的,却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他试探地问:“渠帅,某想问问,安阳侯是如何知晓小人的?要知道,小人在黄巾军中就是一个无名小辈?”
于羝梗冲周仓翻了一个白眼,说道:“你问某,某又去问谁?某也是奉命行事,一定要把你和裴元绍带到渤海郡去见安阳侯。”
“什么,还有某?”原本还坐在一旁发呆的裴元绍,听到自己的名字从于羝梗的嘴里冒出来之后,猛地蹦了起来:“渠帅,裴某和周仓两人出事一向低调,从来不危害附近的百姓,远在冀州的安阳侯,又是如何知晓我兄弟二人的呢?”
“不知。”于羝梗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回答说:“某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奉命将你们二人送往渤海郡,安阳侯如今率兵正在攻打袁绍,你们有什么疑问,等见了安阳侯,一问便知。”
停顿了片刻,于羝梗又对两人说道:“你们抓紧时间,把山寨里能带上的东西都带上,明日一早,就烧掉寨子,跟某一同前往渤海郡。”
对于于羝梗的这种安排,裴元绍有些为难地说:“渠帅,虽说小人的寨子里只有五六百人,但妇孺便有近百人,带着她们行军恐有不便。请渠帅再宽限几日,容我们兄弟二人慢慢收拾。”
于羝梗听完裴元绍的话,思索了一阵后,对裴元绍说:“安阳侯派来的信使,一再叮嘱某,说要带周仓到渤海郡去见他。不管怎么说,就算一时半会儿无法放弃寨子,周仓也必须先跟着某走一遭。”
等于羝梗一说完,裴元绍便连连点头说道:“渠帅所言极是,不如就让元福先跟着您去渤海郡,小人留在寨子里慢慢收拾东西,等准备就绪后,再带人到渤海郡去寻你们。”
“元绍,”周仓考虑得要比裴元绍周全,见对方真的打算放弃寨子,便劝说道:“以某之见,你们还是留在寨子里按兵不动。某随渠帅前往渤海郡去见安阳侯,若是他真的愿意收降我们,到时在毁掉寨子也不迟。”
裴元绍从周仓的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便点点头说:“元福说得有道理,若是我们拖家携口前往了渤海郡,而安阳侯又不愿收容我们,到时寨子又被毁了,我们可就无家可归了。”
“元福所言极是。”周仓的话刚说完,于羝梗就点着头说:“虽说某不清楚安阳侯是如何知道你们兄弟二人的,不过为了稳妥起见,还是让元福随某前去见安阳侯,元绍带人继续留在寨里。就算安阳侯不待见元福,你们也能有一个退路。”
三人的意见达成一致后,由裴元绍继续留在山寨里看家,而周仓则带着二十名部下,与于羝梗的五十名部下一起,第二天一早便北上,朝着渤海郡而去。
周仓知道冀州军最近在攻打青州,甚至还招降了四十万黄巾军,并为他们提供了大量的粮草。但韩湛为什么会去了渤海郡,则不太清楚了,昨天当着裴元绍的面,很多话不好问,此刻和于羝梗并辔而行时,他试探地问:“渠帅,某想问问,安阳侯怎么去了渤海郡?照理说,他此刻不是正应该指挥大军,在青州攻城掠地吗?”
于羝梗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平原令刘备,你可知晓?”
“听说过。”周仓等于羝梗说完后,一脸苦相地说:“据说渠帅程远志,就是死在他的义弟手中。”
于羝梗见周仓知晓刘备此人,便继续说道:“刘备有两个义弟,二弟叫关羽,三弟叫张飞。前段时间,他率领三万幽州兵前来救援青州,在临济城外被我军大败。刘备就派出张飞赶往蓟县求援,谁知在经过渤海郡时,不幸被袁绍手下的颜良文丑所擒。
安阳侯的兵马在休整了一段时间后,又重新对刘备发起了进攻。此战生擒了刘备,逼降了关羽……”
“等等,”周仓听到这里,连忙打断于羝梗的话,不解地问:“安阳侯是如何逼降关云长的?”
“刘备被擒之后,安阳侯劝降,但关羽不予理睬。”于羝梗把自己所知道的情况,向周仓介绍说:“就在这时,有一名随张飞前往蓟县的兵士前来报讯,说张飞已经被颜良文丑所擒,就关押在渤海郡。”
虽说于羝梗还没有说完,但周仓已经大致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哦,某明白了。关云长为了让安阳侯出兵,去救援被囚的张飞,已经保住被俘的刘备性命,不得不暂时归顺了安阳侯。”
于羝梗望着周仓,心想:这小子挺厉害,居然能把整件事猜个七七八八。他便点了点头,说道:“没错,事情就是如此。”
于羝梗、周仓等人在路上走了三天,终于来到了位于南皮西南方向的东光城外,韩湛的大军就驻扎在城外。
大军刚刚结束了攻城,韩湛正在大帐之中,与众将商议明日继续攻打城池的事宜,忽然听到属下来报,说于羝梗带着周仓来了,连忙吩咐对方:“把他们两人请进来!”
片刻之后,于羝梗带着周仓办走进了大帐。等两人大礼参拜之后,韩湛招呼于羝梗站在一旁,随后问还跪在地上的周仓:“你就是周元福?”
“回安阳侯的话,”听到韩湛在问自己的话,周仓连忙恭恭敬敬地回答说:“小人正是周仓。”
韩湛起身走到了周仓的面前,俯身将他扶了起来,继续说道:“虽说你出身黄巾,但啸聚山林之后,却从来不曾为祸百姓,可谓是难得,难得啊。”
听到韩湛在夸奖自己,周仓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连忙回答说:“安阳侯过誉了。”
“元福,”韩湛叫着周仓的字,满脸笑容地问:“不知你可愿意归顺本侯,一同匡扶汉室?若是肯的话,本侯一定保你荣华富贵、光宗耀祖。”
周仓这么多年来,一直因为自己曾经当过黄巾军一事,而无颜见江东父老。他做梦都想归顺朝廷,洗刷昔日的罪过,否则他也不会在见到牵招和孟岱之后,便主动向两人提出愿意归顺一事。
当时遭到两人拒绝后,他心里还感到特别地失落,此刻听到韩湛这么问,心里感到了无比的震惊。他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韩湛,试探地问:“安阳侯,您说得都是真的?您不嫌弃小人以前曾经当过黄巾…贼?”
韩湛呵呵一笑,对周仓说道:“本侯让于羝梗把从兖州带过来,就是想把你招入麾下,还有什么真不真的。你如今只需要回答本侯一句话,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刚刚被韩湛扶起来的周仓,听到韩湛这么说,噗通一声又重新跪下了,他感激涕零地说:“愿为主公效死!”
“元福,”韩湛再次弯腰把周仓扶了起来,对他说道:“从今日开始,你就是关内侯、安东将军的亲随,以后便跟着他吧。”
安东将军?!周仓听到这个官职后,一脸茫然地用目光扫视着大帐内的武将,心想这么多人里,哪位才是自己的新主人呢?
韩湛猜到周仓可能不认识赵云,便用手朝赵云一指说道:“这位就是本侯的义兄、关内侯、安东将军常山赵云赵子龙。你跟着他,他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多谢主公!”周仓向韩湛道谢后,又走到了赵云的面前,躬身施礼:“小人参见将军!”
站在周仓身后的韩湛,看到周仓向赵云行礼时,目光快速地向站在不远处的关羽瞥了一下,满是恶趣味地想道:“关二爷,我已经把周仓安排给了赵云,将来你只能另外找人帮你扛大刀了。”
安排好周仓之后,韩湛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对帐中的众人说道:“诸位,我们对东光城已经连续攻打了五天,可是依旧未能破城,不知各位可以什么破城的良策?”
韩湛的话,让众人沉默了下来。东光只不过是一个中等的城池,在进攻前,谁也没有把这个城池当成一回事,以为是指日可下。谁知连着攻打了几天,城里的防御严密,自家的兵马根本连城墙都冲不上去。
见帐中众人沉默不语,站在靠近帐篷门口的周仓连忙出列,对韩湛说道:“主公,小人新附不久,愿意领一队人马前去攻城。”
听到周仓主动请缨,赵云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他觉得韩湛刚安排给自己的这个亲随,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但碍于帐中的人太多,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等回到自己的帐中之后,再教训对方也不迟。
不过韩湛并没有计较,反而谦虚地问:“元福,不知你打算如何攻城?”
“主公,小人不清楚城池的情况,不敢随便说话。”周仓谨慎地说道:“且容小人立即出去查看一番,再来向主公回报。”
“罗布,”韩湛等周仓说完后,立即叫过罗布,吩咐道:“你带一队人马,领周仓到城外去瞧瞧,看他有什么破城良方。”
等罗布带着周仓离开之后,赵云连忙从队列中走出,向韩湛请罪:“主公,是属下管教不严,以至于周仓失了礼数,还请主公恕罪。”
韩湛没想到赵云会主动向自己请罪,连忙摆着手说:“子龙莫要自责,既然周仓觉得他能率兵攻下东光城,那就不妨让他去试试。如果他无法攻下的话,我们再研究新的攻城方式。”
站在一旁始终一言不发的关羽,听到韩湛这么说,脸上露出了惊诧之色。他心里在暗想,自己的大哥刘备给人的感觉,就是礼贤下士,但如果真的来了一个不知根知底,甚至还当过黄巾贼的人,在对方完全取得自己的信任之前,是绝对不会对他委以重任的。而眼前的安阳侯却有这样的气魄,真是让人有点看不懂啊。
周仓和罗布是在一个时辰之后,才返回大帐的,此刻帐中就只剩下了韩湛和赵云两人。见到周仓走进大帐,韩湛立即迫不及待地问:“元福,怎么样,你和罗布去查看完底细共,可曾想到什么破城的办法?”
“回主公,”周仓向韩湛躬身施礼说道:“小的围着城池饶了一圈,仔细地观察过,发现西北方向的城墙残破不堪,我们可以派人从那里入城。……”
“西北方向的城墙,某早就看到了。”赵云没等周仓说完,就插嘴说道:“我军也从那里发起过攻击,可惜城内的守军防御太远,根本冲不进去。”
周仓脸色如常地等赵云说完,才不紧不慢地说:“某在路上曾经问过罗侍卫,他说你们是在三天前攻打过那个地段。”
韩湛听周仓把三天前说得特别清楚,便猜想对方肯定有什么考虑,便把下巴朝他一扬,说道:“继续说下去。”
“虽说我军在三天前,从西北方向的进攻没有奏效,但不等于明天再进攻这里,不能取得战果。”周仓信心十足地说:“经过几日的激战,想必城里的守军伤亡也极为惨重,因为兵力不敷使用,他们不得不放弃个别地段……”他的话没有说完,说到这里就戛然而止,盯着韩湛看对方的反应。
谁知韩湛听了他的这番话,楞了许久,猛地用手在自己的额头上拍了几下,极为懊恼地大声说:“糊涂,简直是糊涂……”
周仓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他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向韩湛提出建议,就遭到了臭骂,不禁有些手足无措起来。而一旁的赵云,心里却格外着急,心说周仓刚刚归顺,就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也用不着这样啊。
韩湛一抬手,看到赵云和周仓脸上异样的表情,立即意识到两人可能有什么误会,便连忙解释说:“本侯不是在说周仓,而是在怪自己。光想到这几日攻城不顺兵马有损伤,却忘记了城里的守军同样也有死伤。如果不是元福提醒,本侯差点就忽略了这个问题。”说着,他抱拳向周仓行礼,“多谢元福的指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