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堂上与花虎饮酒的韩湛,等对方汇报完春耕的情况后,开口说道:“花县令,民以食为天,春耕可是麻烦不得的大事,否则到了青黄不接的季节,老百姓就会饿肚子吗。这种事情可不能在涉国县发生,若是你遇到什么困难,尽管向本侯开口。明白吗?”
听到韩湛这么说,花虎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属下明白。”
谈完了公事,韩湛又和花虎开始叙旧。说着说着,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刚上任的那起案子,便问花虎:“本侯上任的第一个案子,不知花县令是否还记得?”
“记得记得,”花虎当时是县衙的主簿,哪里可能记不住这种案件,连忙回答说:“主公所提的案子,莫非是葛别收买几名泼皮,殴打卖菜的十三郎致死一案?”
“没错,正是此案。”韩湛见花虎果然记得此案,便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虽说泼皮也供认,他们殴打了十三郎,并将他投入了漳水之中,但毕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也不知十三郎究竟死了没有。”
“以属下之见,十三郎必死无疑。”花虎用肯定的语气说道:“据说十三郎已经身负重伤,又被投进了漳水河,要想活下来,除非是发生奇迹。”
韩湛想到甄俨身旁那位失忆的家丁,迟疑了片刻,问花虎:“花县令,不知县内可有人认识十三郎?”
“认识十三郎的人很多。”花虎听到韩湛这么说,开始皱着眉头思索起来:“羊肉汤店的老板娘肯定认识,毕竟当初是因为她,十三郎才会招来无妄之灾。可惜的是,她已经离开了涉国县,不知去了什么地方。”说到这里,花虎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她家的羊肉汤和面饼,算是涉国县的一绝,可惜她走了以后,就再也尝不到这么美味的东西了。”
“紫姑如今在冀州城,若是花县令有机会,可以到那里去尝尝紫姑的手艺,看有没有退步。”韩湛调侃式地说完这两句话后,又接着问道:“除了紫姑,还有别的人认识十三郎吗?”
“十三郎的娘子和姐姐,肯定能认出十三郎。”花虎一脸遗憾地说:“可惜她们在花虎死了以后,也搬离了涉国县。”
“这么说来,还真找不到认识十三郎的人了?”听花虎这么说,韩湛感到有些遗憾,看来要搞清楚那名家丁的身份,还真没有那么容易。
“那也不一定。”花虎摇摇头说:“虽说花虎的亲人都离开了涉国县,不过他的左右邻居还在啊,他们肯定能认出花虎。”说到这里,花虎忽然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连忙问韩湛,“不知主公为何会突然提到此人?难道是回到涉国县衙,睹物思人吗?”
“非也非也,”韩湛冲花虎摆了摆手说:“本侯此处前来涉国县的途中,与一股漏网的黄巾贼相遇。剿灭他们之后,在他们栖身的山寨里,救出了甄家的二公子和他的几名随从。其中一名随从,让本侯觉得可能就是失踪的十三郎。”
“什么,失踪的十三郎?”花虎听到韩湛这么说,猛地站起身,吃惊的问:“主公,这都是真的吗?”
“没错。”韩湛微微点了点头,有些无奈地说:“可惜就是不知此人是否是十三郎。”
“主公想知道他的身份,一问便知。”
韩湛摆了摆手,说道:“花县令有所不知,若是能问清楚,本侯早就问了。据甄二公子所言,当初他们是在漳水河畔遇到的此人。当时他遍体鳞伤地躺在河边,气息奄奄,甄夫人心善,便命人将他救回了甄府。本想等他养好伤之后,再送他回家,谁知后来发现,此人得了失魂症,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更别说自己的家在什么地方了。”
两人正说着话,厨房里的下人又送酒菜进来了。花虎看清楚其中一人后,顿时眼前一亮,连忙叫道:“小凡姑娘,你来的正好,本县令有事情要问你。”
被花虎叫住的人,正是送鱼到县衙,又进厨房帮忙的凡姒。听到花虎叫自己,她慌忙朝花虎施了一礼,随后问道:“不知花使君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小女子的?”
花虎呵呵一笑,望着凡姒问道:“小凡姑娘,本县知道你以前经常给紫姑的羊肉汤馆送鱼,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花使君客气了,”凡姒恭恭敬敬地回答说:“要打听什么人,尽管问就是了。小女子但凡知道,一定会如实禀报的。”
“不知你可否记得卖菜的十三郎?”花虎迟疑了片刻,开口问道。
“十三郎?”凡姒听花虎问起十三郎,立即眼前一亮,反问道:“可是那个暗恋紫姑,结果被葛别雇泼皮暴打一顿然后扔进了漳水的十三郎?”
“没错没错,就是他。”花虎连忙问道:“不知你现在见到他,可能认出他吗?”
“当然认得,毕竟以前在紫姑经常见面。”小凡点了点头,用肯定的语气说道:“说来也奇怪,我今天在街上看到一个人,特别像你们提起的十三郎。”
“小凡姑娘,”韩湛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问道:“不知你在什么地方看到的?”
“见过韩府君。”虽说凡姒以前曾经见过几次韩湛,觉得他为人随后,没有什么架子,但不管怎么说,对方始终是冀州之主,必要的礼貌还是要有的,因此先施一礼,才回答说:“在几条街外的一个宅院门口。”
韩湛心想:疑似十三郎的男子刚到涉国县,来给县衙送鱼的凡姒,就见到了一个长得很十三郎很像的人,天下哪里有这么凑巧的事情。想到这里,他连忙追问道:“小凡姑娘,不知那个宅院在什么位置?”
凡姒见自己遇到十三郎的位置说出来后,韩湛扭头问花虎:“花县令,你知道那里是谁的府邸吗?”
“回主公的话,”花虎听到韩湛问自己,连忙恭恭敬敬地回答说:“那里是甄家的一个别院,想必甄公子到了涉国县,就去那里下榻。”说完这番话之后,花虎迟疑了片刻,随后瞪大眼睛对韩湛说,“主公,莫非您所看到的人,真的就是失踪的十三郎?要不,天下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您刚看到一个可能是十三郎的人,小凡姑娘就看到一个和十三郎长得很像的人。”
“如此看来,那人十之八九便是十三郎。”韩湛等花虎说完后,迅速地做出了一个结论,并吩咐道:“花县令,立即派人去请甄二公子到县衙来,顺便叫他把那个叫漳水的随从也带上。”花虎点了点头,起身走出了大堂,安排衙役去请甄俨。
韩湛见凡姒还站在原地没动,便朝她招了招手,说道:“小凡姑娘,到我这里来!”
凡姒朝韩湛走了几步,再施了一礼,嘴里说道:“小女子见过韩府君!”
“免礼,免礼!”韩湛站起身,走到了凡姒的面前,笑容可掬地问:“小凡姑娘,不知你是否和紫姑还有联系?”
“没有了。”听到韩湛的这个问题,凡姒脸上的神情变得黯淡了下来,摇着头说:“自从紫姑姐姐变卖了店铺,为葛别交了赎罪钱之后,就离开了涉国县,也不知去了什么地方,至今是音信全无。”
韩湛一直以为紫姑就算去了冀州,肯定和小凡这样漂亮的姑娘还保持着联络。等听凡姒这么一说,他立即意识到,别说紫姑远在几百里外的冀州,就算在涉国县附近的城池,以现有的交通状态,凡姒要想知道她的下落,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看到小凡一脸失落的样子,韩湛笑着对她说:“小凡姑娘,莫要担心,你的紫姑姐姐,如今在冀州城内开设了一家新的羊肉汤馆,生意依旧是火爆异常。假如你能走得快的话,我离开涉国县时,还可以带你去冀州见她一面。”
“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韩湛的许诺让凡姒欢呼雀跃,但她只高兴了片刻表情又重新黯淡下来:“可是不行啊,我要留在涉国县,每天帮助我爹爹卖鱼呢,哪里有时间去冀州城看紫姑姐姐。”
得知凡姒不能和自己一起前往冀州,韩湛的心里不免有些失落,原本想有这么漂亮的女子相伴,遥远的旅途也会变得有意思。可对方却不想离开涉国县,就让韩湛感到无语了。正当他想再劝两句时,花虎已经走回到他的面前,禀报说:“主公,属下已派遣衙役去请甄二公子,想必用不了多久,甄二公子和他的随从就能赶过来。”
此时此刻,韩湛的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他心说:你没看到本侯在泡妞么,居然来坏我的好事。不过当着凡姒的面,他也不好责备花虎,只能含糊其辞的说:“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坐在这里等他们。”
韩湛重新入座后,见凡姒还傻乎乎地站在正中,便招呼她说:“小凡姑娘,别傻站在那里,快点坐下啊。”
几人坐下叙话,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有衙役从外面走进了,向花虎禀报说:“启禀使君,甄二公子和他的随从到了,就在外面候见!”
花虎等衙役说完后,扭头看了韩湛一眼,想征求他的意见,是否让甄二公子和他的随从入内。见韩湛点头表示许可后,连忙吩咐衙役:“快快有请!”
不一会儿,甄俨就跟在衙役的身后走进了正堂。他看清楚坐在正中的韩湛后,连忙快走几步上前施礼:“小可见过亭侯。不知亭侯招小可主仆至此,有何见教。”
韩湛歪着脖子看了一眼甄俨身后的漳水,随后说道:“甄二公子,本侯请你们到此,是为了解开漳水的身世之谜。”他用手一指坐在不远处的凡姒,“这位小凡姑娘可以帮我们认人。”
凡姒看到韩湛冲自己使的眼色后,起身慢吞吞地走到了漳水的面前,开始仔细地打量他。看了片刻,凡姒忽然惊呼一声,一把抓住了漳水的手臂,使劲地摇晃起来,同时激动地喊道:“果然是你,十三郎大哥。大家都说你死了,没想到你还活着。”
然而被称为十三郎的漳水,却是一脸茫然地望着凡姒,反问道:“十三郎是谁?你又是谁?为什么要拉住我的手臂,我和你认识吗?”
十三郎的反应吓坏了凡姒,她慌忙松开了漳水的手臂,后退了两步,扭头望着韩湛问道:“韩府君,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不认识我了?”
“这位姑娘,”看到凡姒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甄俨没等韩湛说话,便抢先说道:“小可的这位随从得了失魂症,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更别说以前的事情了。”
“失魂症?”凡姒吃惊地问:“怎么会这样呢?”
“小可将他救回了邺城之后,也曾请郎中诊治过。”甄俨望着凡姒说:“郎中说,身负重伤,又被河水浸泡过,因此便将过去的往事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凡姒等甄俨说完,又关切地问:“郎中有没有说过,怎样才能治愈他的失魂症?”
甄俨摇摇头,说道:“郎中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说就顺其自然,没准哪天看到他以前熟悉的人或熟悉的地方,就会想起从前的事情。正是因为如此,小可从邺城到涉国县办事时,就将他带上了,希望他能在这里想起自己是谁。”
韩湛招手把花虎叫到了面前,和他商议道:“花县令,这个十三郎得了失魂症,肯定是与他先被泼皮殴打,又被扔进了漳水里有关。如果想让他重新想起以前的时候,你看我们是否可以将当初的那一幕重演一次。”
“将以前那一幕重演一次?”花虎将韩湛的话重复了一遍,看了一眼还在发呆的十三郎,有些迟疑地问:“主公,你觉得会有效果吗?”
“看来我们只能赌赌运气了,没准能让他想起从前的事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