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这时前面勘验的吴昊摇头叨念,自畔边的草丛芦苇里走出飞禀:“皇上,不对劲,大大的不对劲呀。”
听得枢密院使喊不对劲,项华舜侧过怒目,跨步往他走来之处迎喝:“有何不对?”
吴昊跨出草丛,转身比划被踩倒的芦苇枝干禀道:“皇上您看,其它地方皆无踪迹,唯独此地草丛芦苇被踏倒,仿佛……”睇了青脸的皇上,闭眼怪力乱神道:“畜牲仿佛是只鱼,跃入水里遁逃了。”
听得此话,张元猝时脸色大变,刑部尚书公孙刚正猛抬双眼,摆手道:“不可能,人如何能像鱼一般活于水中,此处被踩踏的芦苇草丛或许是侍卫或牢卫所为。”
变脸的张元抖了抖喉咙,提目往吴昊脸上瞧去,见他也睁着双眼射看自已,要脱出口的话强咽回肚。
“这……”世上只有一人可以潜入水底而不会窒溺,但是这人不可能也不会在这里,何况他若要救下畜牲只须一句话,不用这么的麻烦。吴昊也觉的不能说,这了一声,轻轻侧到一旁装聋作哑。
项华舜大概看了一下,斥责了刑部,转身往皇宫返回,铁青着张脸,誓把畜牲与其同党凌迟处死。
静默跟在皇上后面行走,拐过青龙道时,吴昊忽地扯了一下张元,使了个眼色便缓步慢了下来,待着离同僚们一段距离了,他从衣袖里掏出一块指甲大的涸血低诉:“这是我在芦苇畔边找到的,正是伤口笳疤,此人就是从河里遁逃不会有错。”
张元是林帛纶的家奴,当年少爷闯入金都营救飞雪主母时正是自海里逃出升天,若非亲耳听过这么一件事,打死他都万万不能相信人可以闭气在水底存活。霎时脸色极为不好,低对吴昊道:“这事太过奇怪了,此畜面见天子丝毫无俱,且还反吐血沫,胆子之大难人所为,要真是一只败家逼母至死畜禽,如何敢这般。”
吴昊也纳闷疑惑,回忆四日前金殿的脸庞,眯起双眼道:“以水遁逃实非人可以通行,此事恐怕不得不请郡王出来了。”
张元轻叹,摇了摇头说道:“少爷近年来致力寻找亲王爷茔宝,无心他事,贸然请他出面,就算他真的应承了,也不免要挨一通臭骂。”
两人想得那张毒嘴,同时无语了。当年北军虎入河朔,他们全是这位爷用起来的,有事没事其中挨了多少骂已经不记得了,印像最深刻的是那句“老婆最大,亡国事小”,现在大爷在云南相妻教女,打扰到他那还得了。
“我不管了,反正事捅出来,其中并非人事可以说通,你自已拿出意吧。”一推四五六,吴昊耍赖不干了,跨步往前面皇宫直奔而入,他没来时范希文这只老狐狸已经在天牢外面到处嗅鼻了,肯定早就知道这人是自水中遁逃的,他都不去捅马蜂窝,凭什么要他去捅。
眼见姓吴的竟然跑了,张元嘴巴张了张,心想别不是真的少爷让人来救的吧?要真是如此,其中肯定有什么阴谋诡计。他大爷不惜杀了这么多人,这个阴谋诡计要是上身了,肯定是滚上了面粉,越滚越大,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话说林华安跃入河里,潜不到一会儿便见到护城墙,手捏着油纸地图浑浊下观了两眼,知晓自已就是在城中白虎街河的底部,当即划水向朱雀分流前去。
南城纵横交错的流水是建都时新挖的,并不太深,流水河道也不宽,呆于城中暴露的危险极大,心急的林华安约潜了一刻多钟,上面的浑流一道紧接一道黑影飞奔掠过,隐隐约约能听到陆地上的马哮嘶声,心里明白天牢的血尸暴露了,兵马正在搜城寻找自已,哪里还能闲情逸致,撩水急急往将近的朱雀水口潜去。
一会儿他潜到一处泥塾之旁,左侧水流分逆,处到水下蒸泉涌涌,知道这里就是朱雀倒通往内河的水口,心中大喜歪身拔扒泥塾向口水潜进,十数步间手触糙石,心明是口子了,猛地一手外探扳扣苔藓石壁,巨力拉拔朝内河冲了出去。瞬时狭小的空间蓦地开阔,河底的泥沙凌乱,水草澜澜,檎栖着无数茵物,有鱼在啄食。
出了南城潜入内河,他心头一定,低头再看地图,内河巨大,通往外河尚有一大段距离,这时叮当一声轻咛,氧气瓶上的红灯闪烁了两下,黄灯升了起来,是安全指标快抵达了。
林华安扭看了亮黄线的氧气,脸色森严,要不是氧气不够用,他从河里潜入皇宫一刀结果了狗皇帝那也说不定,时间不多,杀狗皇帝来日方长,先逃出去再想杀人办法,脚噗噔噔,如鱼向东速潜而去。
临安原名叫杭州,杭州原本只有一城,就是临安的北城,这就是老杭州城了。后来皇都搬迁,扩建了三城,其一就是北城之后的南城,其二三则为东西两城,东西两城是平山填川竖起的,极位于东海之端,郊外自然重重叠叠山,除去出城的官道以外,几乎是荒无人烟。
阿茵娜率众绕城向东驰奔,在抵达东面青川连峰时,一声召令十数众杀马弃车,徒步往崖峰纵跃而入,无人迹的叠峰起起伏伏,叉枝交错,行不一会儿众人的衣角裤管已是脏肮破落,入夜之际抵达了一座瀑布之端,轰隆隆飞泉自天上而下,冲刷下面宽广无垠的东面大运河,月光下河面漾漾澜澜,星光之中滔滔烁烁。
林华安向东潜了大段距离,当头顶的巨大黑影掠来掠去,知道是水师在河面搜寻自已,这当儿下要是被逮到砍头是绝对的,死之前恐怕还得先受一番痛苦酷刑,自然往深不可测的河底愈潜愈下。
漆黑的深河地底压力巨大,上面涛滔汹涌,下面却是风平浪静,模糊的探照灯映射不了多远就被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吞噬掉。也不知游了多久,感觉有一天一夜那么的长,缺氧的黄灯嘟嘟发出阵阵急迫响叫,原来黄起灯光一闪一闪渐变红色,是氧气见底的信号。
咕噜……
摘下脸上的氧罩,他从安全袋里拿起那瓶含氧,还可以支撑大约二三十分钟,有限的时间快速向旁边的侧面踢噗,还没抵达之际,探照灯之下反射过来两道绿光,随即一团巨大的黑影如闪电掠过,顿时吓的他心头猛跳,暗想运河之东是长江的叉枝,自古长江水怪之说多如牛毛,别不要在这个深不可测,黑不见手指的河底碰见什么东西吧?
惊想着,距岸壁越来越近,探照灯下只见位于黑暗河底连接的岩避上镶嵌一只巨大的乌龟,他疑惑噗水向前,手可触及时只见大龟甲纹粗糙,头和尾是龙的脑袋和尾巴,龙头上向翘,眼中是用绿宝石镶上的,刚才探灯一照,反射出两道绿光。
林华安心里正奇,怎么东运河底下的石墙会镶有这么大的一只乌龟?手按乌龟龙头要上攀时,指触到坑洼,自然反应低眼一瞧,但见乌龟头上写有一行小字《北斗镇东,王自宁焉》八个字符。
不解何意,忽地左侧一道巨大黑影掠过,惊棘转头看去,探照灯下漆黑一团,空无一物,正要上潜,猛地瞥见右侧黑影来至,惊吓律起,砰的如让铁锤砸到,巨大的旋涡把他卷着朝大乌龟壳上狠撞了上去。
这一下林华安挨的突然,五脏六肺被砸的翻涌滚荡,口中的氧管差点脱落,微微自震荡里平复,骇然提目往前骇瞧,但见一头巨大的角鳞如闪雷朝自已冲来,此角鳞之巨无与伦比,单就左右主须就有大树的粗度,是只吃着长江水畸变的怪物,很显然他突然攻击过来,必定是自已误入了角鳞巢穴。
眨眼之间角鳞冲即,侧转咻飘时,巨大的旋涡滚滚,林华安骇然大惊,这一尾巴砸下来肯定当场升天,无所顾及手拉乌龟龙头速向下逃。
砰的一声伴着山摇地动晃荡,如是颗炸药在密不透风的铁盒里炸了开来,五脏六腑让巨大的气浪冲撞到,抗不住压力林华安吐出氧管,一搓血花自嘴里吐了出来,急抓掉落氧管之际,隆轰轰声响巨大,墙上的石头纷纷下坠,镶于石壁上的巨大乌龟倾斜,朝自已滑落了下来。
真有够他妈的见鬼!暗里低咒,心想自已难道要死在这里?河面上狗皇帝急着要剥老子的皮,河下面这只角鳞信势要老子的命,现在大乌龟解体也跟着要砸死老子,老天像巴不得老子早死早超死似的,真有够他妈的。
水中下坠的缓冲减慢,林华安避开了掉下的大乌龟,果然见到模糊的巨影又从远端要来砸死自已,已经无心他想了,急速噔脚往墙上逃窜,谁知上游到刚才镶嵌大乌龟地方时,壁上竟然开出一条裂缝,这一见他心里狂喜,角鳞已近,容不得半点迟缓,扭头就朝裂缝游了进去。
畜牲巨大,挤不进来,缝中看着一掠而过的巨影,他等了两分钟,外面掠来咻去的全是角鳞产起的旋涡,好像角鳞和狗皇帝一样,不杀死自已不罢休似的,氧气所剩不多,毫无他法只能往缝隙深处潜入,只希望另一端是通的,不然恐怕得长眠于此了。
林华安在狭小的裂缝里潜了约一刻钟就发现了,这条裂缝不像地壳移动产出来的,石壁虽然粗糙,可打磨的有棱有角,不仅越来越窄,仅容一人可过,还倾斜的一直向上。
又游了大约两盏茶工夫,忽地上面闪闪亮亮迷迷糊糊,显然已接近陆地,在水底里他不知上面的白离迷糊是不是狗皇帝的兵马,要真的是,自已已经无路可走,只得拎着心儿一截一截往水面轻冒,当双眼沥水而出,第一眼见着的就是巨大的湖面,四周空旷没有半人,闪亮的是不远端和头顶上倒悬的一些水结晶。
没有狗皇帝的兵马,他哗啦撑手拔出水面,摘下潜水镜只见四周布满着晶莹剔透水晶,莹晶映水稍微明亮,此种明亮不似灯火也不似白昼,是一种让人极为心怵的惨淡颜色,霎时间让他心里升起一股难于言喻的凄凉。
“奇怪!”巡看了空无一物的洞穴,他心里渗的发慌,又凄的悲凉,仿佛这片迷漓的惨色会勾起人们潜藏于心底的悲哀似的。林华安闭了闭眼,压下自心底浓升的凄惨,踢掉脚噗,赤足便往旁边那条黑漆漆的小缝道走了进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