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瞪的双眼愈垂愈低，阿真丧气看着把他视做粪便的龙姬，这女人学富五车，冰清玉结，从不放他在心上。因为他并非她的所爱，她爱的是胡府的大少爷，胡谷耀。
“胡谷耀就真的那么好吗？”实在气不过，又无可奈何，他保有一丝希冀，丧气嘲讽道：“他就真的这般让你死心蹋地吗？”
“比你好。”提到胡大哥，龙姬泪腮微微红润，抬起泪脸，正直不可侵犯道：“在我心中，他比你这种下贱好色之徒好太多，太多了。”
嘎崩一声，林阿真牙银咬断，怒目瞪视龙姬那双澄明正直的泪眸，从不怯懦的心突然害怕了。是呀，他就是好色淫棍，这么个下贱淫棍面对此种集天地之正的目光，当然要胆怯害怕了。
林阿真闭上红通的双眼，仰头深深吸了好几口气吁，仿佛空气中都有这个人儿的身上散发的紫罗兰味道，话已说的如此绝然，他还眷恋什么？阿真喉咙咽了咽，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半个字，转身开门跨了出去。
树小董早就被惨叫扰醒了，衣装整齐贴耳偷听，见着真哥又彪火的跨出来，赶紧双手合十贴在胸前，双眼朝天空乱瞟乱看，一副我在欣赏早晨的天空。谁知真哥瞧也不瞧自已，连瞪半眼都没有，如风往栈厅卷了去。
“真哥，真哥……”紧急追过栈厅，却见他大爷停也不停地跨出大门，树小董知晓这次是真气坏了，想来倒也是，两个人共占一个身躯，晚上的龙二小姐粘着真哥赶也赶不走，白天的龙大小姐却厌恶他如茅坑里的苍蝇，这种人格分裂的事，确定挺让人恼火的。
树小董追到，目往他脸上看去，咯吱一声急咬住嘴巴，对着瞪来怒目的大爷，小心亦亦询问：“真哥，您老脸上顶着个小手掌，这……要不咱们歇停一天？”
林阿真手摸脸颊，有气没出发地呸骂：“他娘的，这么个柔弱的女人，打起人来倒是利索。老子发誓，姓龙的要再缠上来，肯定毫不犹豫甩的她栽翻倒地，不解气再踹死他妈的个婊娘养的。”
火这么大？树小董愕然，知道真哥这次是真火了，哪里敢唱反调，赶紧应附的往地里呸了一口，狗腿道：“不错，这娘们就要打，三天不打都敢上房揭瓦了。说来明明就是姓龙臭不要脸倒贴，您老干嘛要去受这份罪？真哥，我看也别和姓龙的讲什么仁义道德，晚上她再来痴缠你，您老就先奸破她，再拿鞭子打，打完再奸，不过瘾捆绑吊半空，隔空再奸。奸他妈个十天半个夜的，还怕她不乖吗？”
“有道理，有道理。”林阿真点了点头，突然扬起手掌往他贼脑袋甩去，破骂道：“你他娘的，还是御前第一侍卫啊？就算老子知法犯法，奸了姓龙的，她醒来还不得水漫金山，老子第一个就让大水给淹死。再说了，这娘门的脑袋让屎堵了，别看样子柔弱，其实烈比二锅头还劲，奸了她就等着给她收尸吧。”
“是是是。”树小董被这一铁掌甩的直挺不起身，一连应喏了数声，纳闷道：“真哥，你说这龙大小姐浑浑噩噩的，她是真不知您老就是闻名四海的龙旗少保，还是假不知呀？”
“当然是真的。”提到这事，林阿真更是来气，磨牙恨骂：“她要是想知道，早就应该知道了。说来说去，就是这娘皮心里没有我，连那么一丁点吐沫星儿的份量都没有。既然她心中没有我，就不可能在去意我的事，恐怕就是听到别人提起我的名字，她都一个扭头就走。”骂落，胸口一道郁气难于抑舒，铁青的脸庞都气出了芽绿，仰天咆吼：“胡谷耀，老子哪点比不上你，他妈的。”
这时大街上有好些人挑着担子过往，突聆雷咆，皆然受惊左右分步，错愕难当见着咆天的是位锦衣公子，就保留了那句神经病，得罪不起的匆匆忙着生计去了。
火大的林阿真连早饭也没吃，飞腿就来了堂衙，惹的刚换班的门关愕愣愕愣，眼见巡按使大人飓风刮进衙堂里了，皆然大惊转身就往隔壁的官邸奔去。这大冷天的，老爷恐怕还没醒来，糟了，糟糕了。
康永宁确实还没醒，抱着小妾睡的正香，突闻巡使大人已到公堂，吓的咕噜从床上滚落，不觉寒冷疼痛蹦起骇叫：“快快……快快快……”
那小妾裸睡的，显然昨晚运动过，实不明夫婿怎地急成如此，赶紧跟着翻身起来，裸着娇躯下床，欺过手臂就为热锅上的蚂蚁夫婿着衣穿靴。
林阿真这么早起来是不得已，大冷天的，一般他都要睡到自然醒，端坐于官案上细观案册思考时，耳里步声匆匆，抬头就见康永宁眼勾着眼屎仓惶跑进大堂，相隔甚远见呼：“林少爷您早，您早。”
“是早了。”林阿真心情不畅，一张老脸绷的死紧，瞧看接踵飞奔前来的典吏、副吏、捕头等人，只见个个头发散乱，衣冠不整，显是让自已突击了个猝不及。
“没有要开堂，都回去洗脸吃饭去吧。”
“不不不，下官吃……吃过了。”
康永宁吓的几乎都站不稳，窥视堂上大爷绷的极僵的脸庞，左想右思，实不知为哪桩？赶紧轻前一步，低低询问：“不知林少爷用过早膳了吗？”
“牙都还没刷呢。”林阿真头也不抬回应，再道：“要是可以的话，还请康大人让人备来淑洗用具，再给我来一碗白粥。”
听得这话，康永宁卡在喉咙上的一颗心卟通落回肚里，欢喜连天连应，飞也似的就奔出了衙堂。
林阿真微抬眼眸睇了雀跃离开的康永宁，老家伙虽然能力普通，脑筋转的倒快。想来也是，十几年都在皇都里任职，皇都里磕磕碰碰的全是大员重吏，要是脑筋转的不够快，别说从从六品到正四品，恐怕早化成一抔黄土了。
他摇了摇头，低眼继续观案。其实溥溥的册子，没什么可看，他所挑看的全是魏夫人黄氏，据康永宁所收集的证据及旁证，这个黄氏是温柔贤淑，为人谦和，口碑极佳，上上乘品质。
“嗯。”自冥想里回过神来，他抬起双眼就见堂厅人更多了，堂差不知在何时已经左右候立了，外面的天更不知在何时已然大亮。
见着湛亮起的天宇，林阿真讶问：“什么时辰了？”
“酉末了。”树小董知道他一想事就入神，回答后，笑指着一旁官案旁的数名差役道：“少保大人，你沉思了近半个时辰了，大冷天里，这粥和盆水恐怕都凉了。”
这话让康永宁脸色大变，心急如焚对差役低斥：“还不快去热一热。”
“不用了，把粥搁桌上。”唤住转身要离开的差役，林阿真起身走出官案，接过差役手中的硝盐和杯子就刷起了牙，手沥毛巾确实寒冻如针刺，却极是提醒。
洗去昨夜的疲昏，似乎连同龙大小姐给予的不快一同洗去，他回到官案，下视了正前的米粥配菜，一大早就是卤肉、排骨、蒸鱼的，油腻的让人是倒足了胃口。心里又知这是康永宁的惧怕。他有什么好怕的？只要廉政亲民，就是不给他饭吃，他心里都非常感激。
“今日我要问问这个魏子牙，把他提来。”坐入椅上，林阿真吩咐下去，端起那一碗白粥，人犯前面不可失了威严，所幸粥已寒冻，咕噜几口吃完，让差役撤下碗碟，提人犯的步声近了。
冷粥入肚，他有些寒凉地拉了拉貂夹，目往堂门瞧去，只见两名差役架着一名铁铐链球的人犯进来，此犯囚蟒多处沥红，头发散乱夹着枯草，面容憔悴，双目无光，后面紧紧跟着雪地里跪申的那名妇人。
见着这个妇人，林阿真就知此妇肯定整晚都没离开牢里，心想是自已让她去探牢的，差役肯定不敢驳赶，此情至深，极让人喜爱。
“人犯跪着，闲杂人退居一旁，不用威武了。”林阿真吩咐了声，下视被押跪于堂中的人犯，若没有胡须，该长的俊雅，是个儒雅中年人，便就询问：“魏无牙，你还记得何时进魏府吗？”
魏无牙膝跪于地，无神的双眼微抬，见是名俊逸少年，想就是娘子所说的巡按使大人了，赶紧开声回答：“记得。六岁那年黄河决堤，小人与父母弟弟失散，饥苦之际遇见太爷，是太爷收养于小人。小人进魏府已有三十六年了。”
林阿真点了点头，再问：“那后来呢？魏老太爷让你在魏全通身边充当伴读是吗？”
“是。”魏子牙道：“是太爷可怜小人，让小人跟在老爷身边学习识字。”
“你跟在魏全通身边这么年了，魏府上下，亲戚朋友中都有何人？你一一与我详说了。”
“小人跟着老爷有三十六年，老爷十八岁迎娶南陵表妹，后出二子。”说到这里，魏无牙摇了摇头，口吻甚悲再诉：“隔年夫人产下大少爷，可大少爷却是个痴儿，三岁便夭亡了。三年后又产下二少爷，也不知我魏府让谁给诅咒了，二少爷在去年端阳时也失足溺亡。至此家中极亲只剩夫人，旁亲则有许多，都有……”
林阿真静静聆听，目光盯在魏无牙脸上，只见他面色平顺，口齿清析，一个接一个名字念下来没有半丝迟缓，显然他就是魏全通的兄弟，对于亲戚事遗全都了然在胸。
“好了。”他一大串亲戚朋友还没说完，林阿真抬手阻止，再问：“你一直跟在魏全通身边，他最开心的事是什么？日期细节都还记得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