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李师师轻声叹息,见这个额驸的心头爱长的着实漂亮,大大的眼睛明净的跟天上的星子一般,怯生生模样又和自已当年极像,心中委实有说不出的喜爱,拾拿筷子当即就夹了一块排骨往她碗里搁放:“井儿千万不要客气,你是额驸带来的,就是贵客,以后我到额驸府中拜访你,我也不会跟你客气的。”
王妃伸筷,井儿就捧起碗迎接,听得她要到额驸府访自已,急忙摇头说道:“少爷不住驸马爷府,住在匾额写着‘六部省府’的府里,王妃要来,得来这里。”
李师师见这丫头如此的天真无邪,忍不住噗哧一声,转对林华安笑道:“难怪额驸如此宠爱井儿,是我都要疼了。”
林华安微微一笑,视他们如不在,爱怜地伸手把井儿下垂于腮上的发丝拢至耳后,拿起汤碗为她盛了一碗汤,温柔说道:“来,先喝一碗汤再吃饭。”
井儿小头颅轻点,轻窥了一眼老王爷和王妃,见他们眼里都含着浓浓笑意,顿时羞赧难当,心想少爷怎么突然在别人面前这般宠自已呀,都不怕让老王爷和王妃笑话吗?
阿克达苏见额驸也是性情中人,原本还有所顾忌的他,顿时就松了开来,急也拿起汤碗,为李师师勺了一碗满汤,皱眉催促:“你也还没吃呢,快喝,一定要喝完。”
李师师笑看了一眼催促夫君,转目和林华安笑眼凌空一撞,便低下头喝起汤,心想额驸好厉害的手段,显然不是单纯的前来拜访,却不知是带善还是携恶而来。
膳厅沉默了一段时间,王府管事就领着数名婢女步了进来,追加了八道菜肴,全都用玉碟银盘装盛,是宴请的珍席。
待着婢女斟上美酒,林华安当先拾杯笑道:“这第一杯谁都不敬,只敬王妃。”
李师师知道他前来是别有心意,本来猜不透其意是善是恶,听得第一杯先敬自已,立马知晓是有求来的了,赶笑言道:“妇道人家不会饮酒,还望额驸莫要怪罪,您若不介意,可让夫君与您把盏。”
“是呀,爱妃从来不喝酒。”阿克达苏点头,拿起酒杯看了一眼,往前邀道:“这杯该是我敬额驸和这位……这位……嗯,这位小姑娘,来来来,咱们干掉,半滴不许剩。”他本来要称井儿夫人,想着又不对;要称小妾,那更不对;要叫高丽尚宫,她早就不是;没办法只有开口叫小姑娘了。
听得老王爷要敬自已,井儿顿时正襟危坐,刚捧起酒杯,忽地杯上一只大掌盖入,就见少爷笑声说道:“阿克达苏你也不要介意,井儿已有身孕,不能喝酒。”
“哦!”阿克达苏讶了一声,又点了点头,睇瞧手中的杯子,不论怎么看就怎么碍眼,惧内地往李师师可怜兮兮瞧去,见着爱妃笑眯眯点头,心下实有说不出的欢喜,搁下碍眼小杯大声说道:“既然师师和小姑娘都不能喝酒,那咱们就连她们那份也一起喝了。”话落,转头对一旁的管事吆喝:“去抬两缸酒来,换上大碗。”
听得两缸酒,林华安笑容卡住,还没反应过来,总管已经飞奔了出去。一会儿两名粗旷仆役抱着两大缸沉沉的酒进来,总管则在自已面前搁下一个巨大的海碗,当缸上封纸被撕开,浓浓的酒味扑鼻就来,还没喝已经醉了。
阿克达苏一双眼睛随着海碗里的酒水上升,嘴巴馋极舔了舔,待到碗满,哈哈一手抄起大喝:“额驸,咱们先干了这碗,这两缸喝完还有很多,千万甭跟我客气。”
林华安面容忧苦,学他一手拿起海碗,沉的手臂都酸了,苦笑迎前干道:“老王爷海量,我恐怕不行,就先干了这一碗吧。”
阿克达苏没应,手臂一收,咕噜就牛猛了起来。他每个月才能喝上一缸,本来爱妃规定只能喝三碗的,可三碗下去,酒虫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难受的简直就要去了老命,还好爱妃心地善良,见他一副要去撞墙模样,便就吮了他每个月可以喝一缸。当然,现在喝的可不算。
李师师笑看自家夫君咕噜猛灌,而额驸捧着碗一张脸却糊成了团,心想境边兵马争斗正热,额驸偏偏这时有求来访,显然是要让夫君出山领兵作战了,现在国家处于危难之间,她身为夫君之鞍,是该为夫君设想才是。可是,她整整担了二十三年的心,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该如何是好呀?
忧心思滤着,在见着额驸把碗酒饮完了,李师师微微一笑,询问道:“额驸莫怪,妇道人家曾听得风言,说您是大宋朝中郡王爷之宗兄,不知此事可真?”
林华安喝完一碗,顿觉头重脚轻,全身热气升腾,仅只一碗已让他直达极限,哪里还能喝得下第二碗。移开海碗时,听得王妃询问,便即呵笑点头道:“不是风言,我确实大过林帛纶,至于前原后事如何,这个故事是又臭又长,还是不说的好。”
原以为传言是无虞之谈,可见他点头承认,李师师和阿克达苏皆讶,阿克达苏好奇的连酒都来不及喝,怪声再问:“那么大宋二百年前的那个亲王爷,真的也是你弟弟?”
想得阿真,林华安便想起嫣儿,不知该怎么解释,点头再认:“确实是,算来阿真和我要远一些,我太太公有八兄弟,原是河南长林人,清末时世道混乱,八位先人死了七个,只剩太太公一人流落泉州,传下三子,有一个三岁就病死了,另一个远赴菲律宾,曾回来一趟居住六年诞下一子,再次赴菲就没了音讯,所诞下的这一子,就是林阿真的爷爷。”
“这……”阿克达苏和李师师面面相觑,什么清末、菲律宾的全然没听过,知晓他们并非此地人,便不多加细询,李师师略有明白道:“原来如此,其祖是这般下来的。”
林华安微微一笑,并未答话。
李师师红唇轻轻咀咬,面容散着淡淡忧愁,凝视着他一会儿,才叹息说道:“妇道人家本不该插嘴这些事情,只晓国家艰苦,山河破碎,境里境外锋烟遍起。妇道人家无礼敢问,额驸是要亲赴境线吗?”
林华安喝了点酒,脑筋略有迟钝,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便就摇头笑道:“目前没有这个打算。”
听得他不赴境,李师师想得国家无力,夫君又这般耿直,一旦赴境定然九死一生,不由的眼圈一红,愁苦楚楚乞求:“额驸今次前来信势力挽狂澜,妇道人家同样阻不住也不能去阻夫君为天下百姓尽最后一份绵溥之力。说来我儿阿克风已奉命领一廷之众驻守关岩,妇道人家不敢多有奢求,只望皇上要让夫君再赴火线,额驸能对皇上说些好话,让妇道人家陪伴夫君赴境同生共死。”说着忍不住的眼泪漱漱流了下来。
林华安是丈二金刚摸不找头脑,可见她哭的伤心欲绝,如是阿克达苏就要死了一般,顿时错愕难当,纳闷询问:“王妃你在说什么?皇上要让阿克达苏赴境吗?这事我怎么没听过?”问完,狐疑道:“明日早朝就要议大军退守溱河,且大军十成十会退至溱河以天险踞守,阿克达苏是一柄锐利的好枪矛,可不是一个坚硬的好盾牌,是谁出了这么个馊主意,让他赴境的?你告诉我,我去和皇上说说。”
李师师原以为他前来就是要让夫君领兵退敌,现听得这一席困惑的话,漱漱下流的眼泪顿时止住,还没报赧开口,只见夫君伸过巨大的手掌,拭着自已眼泪,纳闷也问:“爱妃不要哭,是呀,皇上什么时候要我赴境的?这事我怎么不知晓?”
李师师知晓自已误解了,泪腮染起一片绯红,拿下夫君巨掌,羞赧对林华安歉道:“是我误解了,妇道人家原以为额驸今晚前来,是想要夫君临赴火线驱退劲敌,原来额驸并无此心,让额驸看笑话了。”
林华安恍然大悟,笑摆了摆手,道:“王妃不要担心,虽然我没上过战场,可是老丞相一路上就把咱们大金争战天下时,大大小小战役全和我说了。阿克达苏确实勇猛非凡,是一柄锐利的血标没错,可是现今的乱局和跟辽国征战大不相同,铁木真是吃一堑长一智,耶律休更是有名的智王,魏清风虽然稍逊一些,不过这么乱的战事,我要是猜的不错,阿纶定会来的。”
说到这里,他哈哈看了一眼阿克达苏,再转对李师师笑道:“对面边境上这些眼珠子转的咕噜快的家伙们,要是我朝的完颜六、锅氏兄弟他们还在就好了,让阿克达苏去,肯定会被耍的团团转。这摊乱事,最后还得由我来收拾。”
“是的,知已知彼百战百胜,知已不知彼胜负各彼,知已不知彼每战必败。”李师师念叨,点头笑道:“额驸身处大都,却对三国兵马了解甚深,来犯强劲们定会退于额驸手中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