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这天晚上,洛笙应酬完了,仍旧让小罗把车开到仁武街,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来做什么,但就是想过来看一看。
已经夜里十一点了,夏洛的窗口暗着,想必已经睡了。
洛笙在车里坐了一会儿,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发现夏洛从楼里走出来,一个人闷闷地坐到马路牙上,低着头,双手抱着膝盖,看上去落寞又凄楚。
洛笙隔着一条马路的距离,望着路灯下身影单薄的夏洛,猜测她是出来乘凉的吗?但是一个女孩子,深夜独自坐在马路边,该有多危险?
仁武街是条老街,夏夜里有很多烧烤摊子,常常有喝了酒的醉鬼,从街头晃晃悠悠地走过,洛笙提着心看着,忽然有些后怕,从前的岁月里,如果夏洛独自在外乘凉,稍微有点闪失,他这一生该多么追悔莫及?
正想着,还真的看到路边有一个人,路过夏洛的身边,走了几步后又折回来,一屁股坐到夏洛身边。
夏洛像兔子一样跳起来,沉默地看着那个人,那人也晃悠悠地起身,但他还未来得及再次靠近夏洛,就被闪电而来的小罗一拳挥倒。
夏洛倒是很冷静,她看了看小罗,她记得他,中暑那天他一直都在。
然后夏洛的目光望向马路对面的车,她没有说话,一步一步向对面走去。
坐在车里的洛笙,心砰然跳动,眼看着夏洛走到车前,和他隔着一层玻璃,他决定不躲了。
打开车门站在夏洛面前那一刻,时光仿佛一下子静止了。
从13年前,到现在,洛笙由血气方刚的蓬勃青年变换到历经生活沉浮的轻熟大叔,而夏洛,从一个懵懂的*出落为婷婷的青春少女,这一切好像只是眨眼间的事,兜兜转转之后,他们在这个空气里糅合了盛夏午夜特有的气息里,再度重逢。
为了这一场重逢,洛笙一度绞尽脑汁,希望以一个特别的方式重新回到彼此的面前,但是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人预料,他们在这样普通的街边,普通的路灯下,波澜不惊地出现在对方面前。
但洛笙想,也许这才是最好的方式,旧人在旧地重逢。
夏洛看着洛笙,异常的冷静,他在她眼里变得陌生了,完全不是她记忆中的残留的模样,她曾经以为她再度看到他的时候会紧紧抱住他,但当他真的站在她面前时,她发觉自己有点慌,有点抗拒,所以她盯着洛笙的脸看了一会儿,转身走掉了。
洛笙对夏洛的反应估计不足,下意识地拉住她:“洛洛,是我,洛笙啊。”
夏洛停住,回头用犀利地眼神看着洛笙:“所以呢?你现在想让我怎样?抱着你痛哭?哭诉我这七年来内心的仓皇?还是抱着你笑?笑我终于等到你回来?”
夏洛情绪激动起来,说出这一连串的质问后,甩开洛笙的手,走开了。
洛笙没有去追她,让夏洛冷静冷静也是好的。
过了会儿,洛笙去到夏洛的门前,敲了十分钟的门,依然被拒之门外。
洛笙叹口气,在门外说道:“不想见我,那我走了。”
说完这句话,洛笙又在门外站了五分钟,他以为夏洛会开门查看他走了没有,但是最后还是失望,夏洛依旧没有开门。
于是洛笙真的走了。
“这丫头从前非常粘着我,现在长大了,我真的不太了解她的思想了,看来我不该离开她那么久。”洛笙轻声说道。
小罗听着,没有发表意见,他已经习惯洛笙在夏洛的问题上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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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晚上,夏洛没有睡着,她睁着眼睛,脑子里闹哄哄想着往事,很多事就这样明朗了起来,关于她被无微不至的照顾,关于她每月的零花钱,果然都是洛笙一手的安排,居委会不过扮演了一个中间人的角色。
洛笙虽然没有时刻陪在她身边,但他对她的监护无处不在。
这样说来,夏洛没有理由责怪洛笙的,毕竟他没有真的抛弃她,但为什么,她的心里却怀着莫大的委屈,令她无法心平气和地面对洛笙?
继而,夏洛又有些担心,自己这样任性地将洛笙拒之门外,又没有留下他的联络方式,会不会他又隐入人海,消失不见?但她忽然又想到陈奶奶,便心安了。
第二天,夏洛神色疲惫地坐到陈奶奶身边,轻声说:“奶奶,我昨天看到洛笙了。”
正在认真做着手工的陈奶奶,被惊到了,急忙问道:“怎么见到的?”
夏洛却淡然,语气里有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幽怨,说道:“就那样突然见到了。”
见陈奶奶仍是一脸疑惑,夏洛接着说道:“我只是用脑子认真想了想,这世上这么多孤儿,为什么只有我可以活得这么轻松,每个月五千的零花钱,说是居委会给的,谁会相信呢?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可是洛笙却没有察觉,他以为我还是从前那个只会跟在他屁股后面,不懂思考的傻瓜吗?”
“奶奶,他一直和你都有联系吧?”夏洛看着陈奶奶,一脸笃定。
事到如今,再否认也没有意义,所以,陈奶奶笑了笑,算是默认,“洛笙从来没有抛弃过你,这么多年来,你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在供应的。”
“我知道,我早该知道的。”夏洛仰着脸,眯眼看着刺眼的阳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