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心】
闻歌离开了没有多久,龙锦的房门再一次被敲响。
这一次来的是六长老,他看到懒洋洋倚在美人靠上等着婢女喂葡萄的龙锦时,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小小年纪,哪里学来这般奢靡的习性。
而且,看到他六长老来了,还坐得稳如泰山,真是一点都没有尊师重道的美德。
“让她们出去,我有话同你说。”六长老传音道。
龙锦从善如流地挥了挥手,那两个婢女便乖顺地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六长老请坐。”龙锦直起身子,端正坐好,“您有什么话想同我说?”
“闻歌来找过你了?”六长老坐下,自己倒了杯茶,问。
“嗯,前脚刚走。”
“所以在潜海之中的确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而且你也成功瞒过了那位闻长老的耳目,是不是?”六长老看向她的眼睛,毫无预兆地,便直接问。
龙锦笑了一下,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六长老心下了然,也不再多问,却越发肯定了潜海恶蛟的失踪同坐在他面前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小姑娘有关。六长老自问即使是他亲自出马,也未必能够如此不声不响地解决这件事情,且不惊动旁人。
虽然龙锦的成长速度令他吃惊,但因为有前任族长的预言在,不管她成长到什么地步,他都不曾怀疑。
“你知道前任族长的预言么?”六长老忽然问。
“是说我可以带领整个龙族走向前所未有的辉煌么。”龙锦翘了翘唇角,道。
六长老很清楚她那个表情是不以为然,他并没有因为她看轻了前任族长的预言而大动肝火,只淡淡道,“因为你身上背负着前任族长的预言,所以不管你的成长有多么的不合常理,我都能够接受。”
“六长老需要我做什么吗?不妨直说。”听到这里,龙锦笑了笑,道。
六长老眼神微动,不答反问:“你觉得关家如何?”
“嗯,从今日的事情来看,关家对龙族的态度似乎有些耐人寻味。”
“怎么说?”
“关家依附于龙族而生存,而关家夫人一介凡胎,竟然胆敢在龙族传承堂的精英弟子面前拿乔,与其说她是无知者无畏,倒更像是有所依仗。”
关家在俗世也是世家大族,但对于龙族这个上古时期便存在的庞然大物来说却是不值一提的,只因关家的先祖与龙族有些渊源,在关家每代掌权人苦心孤诣的结交下,才与龙族维持着关系,甚至联姻成功,得到龙之血,而龙族也承诺每十年会从关家选择两个有灵根的孩子加入传承堂。
在这样依附与被依附的关系之下,关家夫人也敢明目张胆地得罪传承堂的弟子,事后一句交代都没有,关家老祖只轻飘飘道了一句:“内宅妇人鼠目寸光,我替她给诸位赔个不是。”便算揭过此事。
这般怠慢,着实有些蹊跷了。
而且那时,关家三小姐关思琦那一句:“若我娘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定要你们必出代价”,也不像是随口说说而已呢。
“你知道那位夫人的闺名是什么吗?”六长老冷不丁道。
“愿闻其详。”
“慕容妍。”六长老动了动唇,吐出三个字。
龙锦倒真是一脸惊讶:“莫非那位夫人出自王族慕容氏?”
龙族、王族、狐族、鱼龙族,这四大家族中,只有王族慕容氏是唯一一个以人族为主的家族,如今俗世的凡人皇帝便是姓慕容。
若她是出自王族慕容氏,那便难怪对上龙族也如此的有恃无恐了,难怪关家老祖宁可替她向龙族赔罪,也不让她自己赔罪。
“正是。”六长老点头,他眯了眯眼睛,道,“关家在俗世久了,难免要跟朝廷打交道,会有其他心思也不足为奇,只是……倘若他们生出了什么不利于龙族的心思,那便容不得了。”
“……莫非龙族发生了什么事情?”龙锦蹙眉道。
“你倒是敏锐。”六长老却是赞许地看了她一眼,“族中是发生了一些事情,我和四长老会提前回去,但是传承堂一众弟子会留下,如今弑神阵将破,俗世妖物横行,龙族若不出一份力,只怕会留下话柄,而且如今俗世灵气充沛,其实这是一个历练和除妖两不误的好机会。”
龙锦点头:“不过六长老特意跟我说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呢?”
“传承堂的精英弟子是龙族的未来,我希望你能尽力保他们周全。”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六长老也觉得自己有点无耻,龙锦才破壳多久,才在传承堂上了几天课……便要她保护那些比她年长许多的传承堂精英弟子。
不过,她既然是前任族长预言中可以带领整个龙族走向前所未有的辉煌的龙女,便应该不会错吧。
“……”龙锦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然后又抬头看向六长老,“我现在这样看起来很靠得住吗?”
为了达到目的,六长老抛却了羞耻心,毫不犹豫地点头:“靠得住!”
若是让大长老知道他把这么大任务压在他宝贝孙女头上,估计他又有得受了……
但如今……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好吧。”龙锦抚了抚额,随即抬起脸来,支着下巴看向六长老,“但是,你有没有问过那些天之骄子,愿不愿意接受我的庇护呢?”
六长老一窒。
就传承堂那些自诩精英弟子的家伙,怕是死都不愿意承认这个曾经口不能言腿不能行,如今又只是一副还没长大的小豆丁模样的小姑娘,会比他们强大吧。
“罢,也该让他们受点挫折,只需留着他们的性命就行。”六长老叹气道。
“我尽量。”龙锦笑盈盈地颔首。
得了她的应允,不知怎地,六长老竟是松了一口气,仿佛只要她答应了,便真能做到似的。
真奇怪啊。
四长老和六长老走得很急,连关家设下的接风宴都没有参加,便连夜走了,只留下了传承堂一众弟子。
依着两位长老留下的吩咐,传承堂一众精英弟子守在青州,以诛除身犯杀孽的妖物为己任,必要护得青州安全无虞。因青州是灵气泄漏最厉害的地方之一,说是妖物横行真不为过,传承堂一众弟子便全当修行和历练了,一时忙得很。
而这个时候,龙锦正坐在关家的后院里晒太阳。
此时俗世刚刚入秋,正是最舒服的天气,高高的天空碧蓝如洗,时有微风拂面,带来阵阵花的香气和石榴的清香味儿,端的是万分惬意。
唐风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剥石榴,他的手边放着一个水晶碗,剥出来的石榴并没有吃,而是尽数放入了那水晶碗中。
此时,闻歌正站在龙锦的院子外面。
他在外面站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将神识探了进去,待看清院子里的情形之后,感觉心仿佛一下子堵住了似的,万分难受。
那小姑娘坐在靠椅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叫唐风的少年正一脸认真地闷头剥了石榴放在水晶碗中,小姑娘不时伸手抓一把吃。
……师父爱吃石榴,偏又最是懒得动手剥。
那时,他便常常剥石榴给她吃。
也是这样,师父晒着太阳,他坐在一旁剥了石榴放在水晶盘中。
闻歌心头堵得厉害,他想做点什么破坏掉那刺眼的场景,便忍不住踏进了院子。
“闻长老。”唐风感觉到了院子门口的低气压,回头一看,忙起身打了个招呼。
闻歌点了点头,走了进来。
龙锦看了他一眼,笑道:“闻长老有何贵干?”
“天气很好,来晒晒太阳。”闻歌说着,也不等他们招呼,便兀自在一旁坐下了。
龙锦“嗯”了一声,表示理解。
……也不知她理解了些什么。
唐风却是有些拘谨,他完全不明白闻长老这尊大神来这里干什么,就算晒太阳,也该在他自己的院子晒啊……跑来龙锦的院子里来晒什么太阳呢?
“坐吧,闻长老向来和蔼可亲,不在意这些虚礼的。”见唐风有此拘谨地站着,龙锦便笑道。
……不,他在意得很。
他看这臭小子极不顺眼,很想他就这么一直站着,或者干脆滚出去!
但闻歌看了她一眼,对上她淡淡的笑靥,终是撇开头没有作声。
唐风虽然觉得气氛有些怪异,但还是坐了下来,拿起手边的石榴继续剥。
红通通的石榴籽放在晶莹剔透的水晶碗中,在阳光的映照下水灵灵的尤其好看。
“听闻落阳郡又出现了一只食人的妖物,传承堂的弟子都去了,你怎么不去看看?”闻歌看着一旁低头认真剥石榴的少年,忽觉碍眼得很,便开口道。
唐风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心道龙锦不也没去么,干什么只问我?
不过到底是“长辈”开口询问,唐风还是道:“那么多人,我便不去凑热闹了。”嘴里说着,他手上还在不停地剥着石榴。
龙锦伸手抓了几粒红通通的石榴籽放入口中,酸酸甜甜的感觉一下子在唇舌之间弥漫的开来,她眯了眯眼睛,十分开怀的样子。
闻歌便不由自主地拿起了一个石榴,在唐风惊悚的视线中开始剥。
剥就剥吧,他还不自己吃,一起放在了那只水晶碗中……
而且他还剥得又快又好……不像他剥得满手汁液不说,还慢得很。
所以是闹哪样?这闻长老什么毛病跑来龙锦面前跟他比赛剥石榴?他不是狐族的长老吗?这么闲真的可以吗?!
……以上,通通都是唐风的腹诽。
他自是不敢当着闻歌的面吐槽的。
龙锦却是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一样,再没伸手自水晶碗中取过石榴吃。
闻歌剥了一阵,大约觉得无趣,终于在唐风如释重负的视线中起身,拂袖走了。
待闻歌离开了院子,唐风才凑近了龙锦,小小声道:“龙锦,你觉不觉得闻长老对你的态度很奇怪啊?”
一直闭目假寐的龙锦睁开眼睛看他一眼:“我觉得他对你的态度更奇怪啊。”
“也是哦。”唐风皱着脸,百思不得其解。
闻长老干什么总用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看着他呢?仿佛他抢了他什么宝贝似的……
可是他又不是嫌命长,怎么可能去抢闻长老的宝贝嘛。
站在院子外面的闻歌收回神识,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大步离开。
他这是在干什么呢?只因为那莫名其妙的相似感觉,便错把那个小姑娘当成师父了吗?
明明……师父已经被他害死了啊。
那个小姑娘纵然给他的感觉再像,也不可能是他的师父啊。
竟然会因为那个小姑娘身边有那个少年存在,而感觉自己的领地被侵犯了,仿佛……自己的存在被替代了一样。
真是可笑。
而此时,院子里,龙锦感觉到闻歌收回了他的神识,便笑了笑,将那堆了满满一碗石榴籽的水晶碗推开,淡淡说了一句:“拿去倒了吧。”
唐风一呆:“啊?”
“他没洗手。”龙锦看着他,一脸正色道。
“啊对哦。”唐风忙起身去将满满一碗的石榴籽倒了,心里还暗道可惜,若是记得给他洗手就好了。
……这么多石榴籽,要是让他剥的话,得剥到什么时候啊。
不过话说,闻长老剥石榴的技术真是特别好呢。
“嘁,装模作样的白眼狼。”龙锦的手腕上,传来一阵不屑的轻嗤声。
是不甘寂寞不肯待在芥子空间的恶蛟覃天。
“再大声点,他就该听到了。”龙锦淡淡地道。
覃天一下子闭了嘴,过了一阵,又忍不住开口道:“唐风那小子说得没错,他对你的态度真的很奇怪,不会看出什么了吧。”
“你很怕他么?”龙锦笑着转了转手腕上的墨玉镯子。
“谁怕了!谁怕是他孙子!你别转了我头晕!”覃天叫了起来。
“既是不怕,管他是什么态度呢。”龙锦停了手,懒洋洋地闭上眼睛小憩。
覃天便愤愤地闭了嘴,不再开口了,也是……反正这个女人天不怕地不怕,连死都不怕。
管那白眼儿狼认没认出她呢。
这几日,关思言也没有随龙陵他们出去除妖,而是留在了府中伺候邱珑烟。
邱珑烟因为关思舞的死,一连几天都神思不属、食欲不振,在关思言的细心照顾调理下,终于好了些。
待她自丧女之痛中走了出来,看到大女儿那张比她更憔悴的脸时,终于抱住她,放下了另一个女儿的死。
她不能因为沉湎在失去关思舞的悲痛中,而忘记了另一个活着的女儿。
自此,邱珑烟积攒了十年无处可发泄的母爱,连同关思舞的份,一起给了关思言,对这唯一的女儿更是百倍娇宠,无有不应。
因为专注于这个女儿,她很快发现关思言总是郁郁寡欢,似乎藏了什么心事一般,细细观察了几天,她总算是发现了真相,原来这傻姑娘竟是心有所属了。
而她的意中人,便是那个叫做唐风的少年。
虽然唐风出身一般,父亲只是关家早已出了五服的旁支,且母亲还是个不甚光彩的外室,但好在是个半龙之体,如今也在传承堂,前途倒还可以看好。
既然是女儿中意的,邱珑烟便也认了。
这日,她避开关思言,使人传了唐风来。
唐风虽然有些奇怪这府中的贵妾要见他干什么,但到底是客居,又听闻那贵妾是关思言的生母,到底有同窗之谊,还是来了。
“好孩子,近前来让我看看。”一见到唐风,邱珑烟便有种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的感觉。
这孩子虽然不重打扮,但好好修整一番,也是个俊俏少年,虽说缺了一只眼睛有些瑕疵,但真的一点都不影响他的容貌。
堪称上佳了。
她女儿是个有眼光的。
唐风的怪异感更深了,他并没有依言上前,而是在原地拱了拱手道:“夫人,这不合规矩。”
虽然是长辈,但到底男女有别。
邱珑烟见他一脸端方的样子,不由得笑得花枝乱颤:“你这孩子可真是见外。”
唐风一时无语。
……本来就不熟好么?!
“你同思言年纪都不小了,不如先订下如何?趁着在关府,我给你们把婚礼办了,裘家的亲戚也尽可通知,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否则等下一次你们有机会来俗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邱珑烟拿帕子擦了擦眼角,涛涛不绝道。
唐风简直是目瞪口呆。
“夫人您是不是弄错什么了?”见她越说越高兴,完全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再说下去恐怕便要将他的终身大事就这么定下了,唐风一时也顾不得礼貌了,忙截住她的话头,道。
“什么?”邱珑烟一愣。
“我同关思言并不是您所想的那般关系。”唐风知道这事儿含糊不得,直截了当地道。
邱珑烟蹙了蹙眉,脸上和蔼可亲的笑容不见了:“你在拒绝这桩亲事?”
“本来就没有这回事,谈不上拒绝。”唐风一脸恭谨地道。
“你看不上我家思言?”邱珑烟的脸色越发的淡了。
“这并非看不看得上的问题。”
“既然没有看不上,那便准备成亲吧。”邱珑烟冷然道。
唐风被她说的话气笑了:“原当你是长辈,不好驳您面子,我说话委婉了些,既然您非要我说清清楚楚才行,那我便直说了,是,我看不上关思言。”
邱珑烟的脸一下子黑了:“放肆!你不过是我关家出了五服的旁支,还是个外室子,我家思言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竟如此不识抬举!”
“在下向来不识抬举,告辞。”唐风拱了拱,转身便走。
话不投机半句多,这才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呢,这自说自话的个性简直就是另一个关思言。
“给我拦住他!”邱珑烟气得眼前发黑,大声吼道。
院中的仆妇忙上前来一副要挡住他的架势。
唐风冷笑,连出手都懒,一个闪身,便离开了这个院子。
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他看到了站在门口脸色发白的关思言,也不知道她在这里站了多久,听了多少。
“你当真……这么看不上我?”死死咬着唇,关思言看着他,颤抖着开口。
“道不同不相为谋。”唐风蹙了蹙眉,到底没有如往常那般出言相讥。
见她还是死死挡着路,唐风绕开她,走了。
“你喜欢龙锦,是不是?”身后,关思言忽然开口。
唐风一愣,随即转身蹙眉道:“你胡说什么,龙锦还是个孩子。”
“是不是胡说,你心知肚明。”关思言冷冷地看着他。
“懒得同你多说。”唐风冷哼一声,不耐烦再理她,甩袖走了。
“你心虚了是不是!你心虚了是不是!”身后,关思言哭喊,“唐风你是我的!你是我的!我不会把你让给别人的!”
真是无妄之灾,他便不该来这一趟的!听着那如同魔音穿脑的哭喊声,唐风脸色难看地加了一个疾风术,赶紧走了。
这对母女简直都不能以常理来推断,以自我为中心到了极点。
看着唐风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关思言哭倒在地。
为什么,为什么不喜欢她?明明她那么喜欢他啊!明明是她先认识他的啊!
邱珑烟一脸心疼地跑了出来,抱住关思言,哄道:“思言不哭,我们不要他,我们看不上她,娘给你找个更好的……”
“不!我就要他!我只要他!”关思言哭得仿佛得不到玩具的孩子,一脸泪水执拗地道。
“好好好,只要他,思言想要,他就是你的。”邱珑烟眼中闪过一丝冰凉的绿光,“娘给你想办法。”
……有浅浅的妖气溢出。
关思言抱住了娘亲,眼中闪过一抹志在必得。
她知道,娘有办法。
邱珑烟不是人类,而是一只狐妖,这是关思言无意中发现的。
而且,她的手腕比她所表现出来的,要高明多了,否则也不会这么些年始终把父亲把持得牢牢的,让夫人连边都挨不上。
她不信老祖没有看出娘亲的身份,既然默许了娘亲留下,那便自有他的考量。
邱珑烟却不知道这个女儿有那么多心思,只心疼她求而不得,温柔地将伤心欲绝的关思言哄睡着了,这才起身拢了拢头发,走出了院子。
她一路袅袅婷婷地走着,那些仆佣却仿佛看不见她似的,她一直走到一处院门前,轻轻扣了三声,然后站住不动。
半晌,那门吱呀一声开了。
闻歌正坐在院中晒太阳。
“主上。”邱珑烟并不敢直视他,只一脸谦卑地行了个大礼。
“不是说了让你无事不要来烦我么。”闻歌看都没有看她一眼,闭目淡淡地道。
“属下有事相求。”邱珑烟又磕了个头,恳求道,“求您看在属下对您忠心耿耿的分上,帮属下一把吧。”
原来这邱珑烟,竟是闻歌安排在关府的眼线。
“说吧,何事。”
闻言,邱珑烟面上露了喜色,她放轻了声音道:“我想要迷魂咒。”
邱珑烟口中的这个“迷魂咒”并不是那种烂大街的魅术,而是狐族一个自上古传下来的秘术,一种可以让一个男人死心塌地爱上一个女人的咒术。
狐族有一个分支,擅长咒术,这迷魂咒便是他们的不传之秘,但如今这个分支也已经牢牢掌控在闻歌手中,那迷魂咒自然也归他所有了。
闻歌睁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当日送你来关家之前,我曾经给过你选择的机会,你选择了修炼功法,而放弃了迷魂咒,你自信可以凭自身的魅力迷倒关天佑,如今关天佑已是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你怎么突然又想要这秘术了?”
邱珑烟额前渗出了冷汗,她颤抖着趴在地上:“是属下的私心,我唯一的女儿爱上了一个男人,却求而不得伤心欲绝,我实在不忍心她受这般苦楚……”
“你可知道那迷魂咒是有弊端的?”闻歌食指轻轻敲了敲手边的木制扶手。
“是,属下知道,我女儿心属之人来历寻常,并非哪方大能。”邱珑烟心知有望,忙解释道。
她当然知道那迷魂咒是有弊端的,若是碰上实力强横之辈,那迷魂咒便不顶用了,说不好还会被反噬。当日被派遣来关家的眼线本来是她的一个好姐妹,可是在她选择了迷魂咒之后,动了歪念头,竟然试图对主上施咒。
结果,被反噬得妖丹破损,又被主上生生抽了魂魄,连轮回都不能。
族中喜欢主上的女妖数不胜数,连王族那位高高在上的王女都心悦于他,可是她的主上,虽然长着一张颠倒众生的脸,却有着天底下最冷硬的心肠。
她也曾被这张脸迷惑过,也曾幻想可以服侍他,可是在她亲眼见到那个姐妹的下场之后,她彻底醒悟了过来。
甚至在来关家之前,主上让她选择一个傍身之法时,她十分乖觉地选择了修炼法门,而放弃了那几乎让她心里有了阴影的迷魂咒。
“你女儿是传承堂的关思言?”闻歌却是突然顿了一下,道。
“正是。”
“她看上谁了?”
“是同在传承堂的一个名为唐风的少年。”邱珑烟不知道这喜怒无常的主上怎么突然问起这些,但还是战战兢兢地回答了他。
闻歌点点头,抛了一枚玉简给她:“出去吧。”
邱珑烟大喜,又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这才一脸恭敬地退出院门。
然后,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院子里,闻歌却是忽然翘起了唇角,心情甚好的样子。
唐风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