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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8章 不敢说话

  少女垂着眸,长睫微微颤抖,月光下如沾了温润的珠子,鼻尖儿更是一点如玉珠,粉唇半点唇脂未沾,月色里却珊瑚般红润。她呼吸轻而缓,带着小心翼翼,这是每晚他来时,她都有的模样。因而他不得不轻轻安抚她,待得她略微放松之时便略施术法令她熟睡,再渡真气与她培固经脉,就怕她因紧张而灵气走岔了脉络,反伤了身子。

  "唉!"凤天无声一叹。这傻丫头,一颗玲珑通透的心思,哪里都好,就是心热,太重情义了些。这性情虽好,可对他来说很好,对别人来说,也很好啊...

  凤天无声扫一眼屏风后的浴桶,月光里,那眸中流华怎么看怎么有些不豫。

  看来,改天要找凤凰聊聊才是。

  凤天深深一笑,回过神来,见少女仍旧扑簌着眼睫,垂着眸在他怀里眼观鼻鼻观心,好像在等着他施了术法让她沉睡,然后她就可以从纠结里解脱,睡觉,养身子,两不误!

  轻笑一声,今夜出了点岔子,他还真不想如此就让她睡下。此时抱着她,少女的腰身纤细美妙,淡淡的沐浴过后的清香绕在两人之间,清淡的香气,却令他心中动了动。

  这一动,凤天已俯下身去,轻轻一吻,落在少女的额头。

  少女身子霎时一紧,笃然便要抬头,却听头顶男子一笑,唇轻轻离开她的额,气息却熨烫在她脸上,轻曼里委屈讨要,"我要求安慰,不然今夜只怕要盯着那浴桶,一夜无眠了。"

  冷霜凝微愣,抬眼,那吻却已落下。

  男子的唇微凉,三月圣山上化下的雪,落在她眉峰上,那眉峰远山里刀刻的一笔,带着属于她的英武之气,此刻却软软的,微微的痒;那眸平日里总含着这时间最坚执的骄傲,此刻微微颤抖;那鼻尖玉珠儿一般小巧,唇上带着少女最清甜的香,兰舌柔软而烈火般热。

  像极了她的性子。

  凤天的吻向来轻柔绵长,也像极了他的性子,优雅散漫。但今夜却不知着了什么魔,竟是凶猛起来。他渐渐加深这吻,渐渐深入之间,竟是果决、干脆、不容退缩。

  冷霜凝惊异于他竟有此霸道的一面,两人的气息却是越发浓烈。

  这浓烈的气息里,冷霜凝渐渐心颤,此刻男子的宽大的袖袍如云般松软覆在她身上,他的手正覆在她腰身,那里是她的裙带所在,一束漂亮的兰花结,月色里如含蓄待绽的花苞,轻轻一触,便可散开。

  男子的手却始终没去触碰,只在那花苞周围轻轻的抚,是珍视,亦是隐忍,终化作这一刻的深吻,缱绻绵长。

  少女悬着的心终因他的珍视慢慢放软,这一刻,一切只在这吻,纯粹。

  月华如水,轻洒帐榻,一道拥吻的缱绻身影,却向后仰出不可摧折的弧。清凉的月华漫上少女的眉额,那微颤的眼睫无声,却又似最美妙的嘤咛。

  "呜..."

  轻轻颤颤的声音传来,寂静的深夜里深埋沉闷,却令冷霜凝的身子一震,倏地睁开眼!

  她一睁开眼,凤天亦是微微一顿。

  这声音,不是冷霜凝发出的!

  下一刻,冷霜凝已倏地翻身坐起!她坐起来,眸中那散漫的轻柔一瞬间被逼散,硬生生逼出清明来。

  而这时,凤天也已起身下了床榻,负手静立,两人都不说话,寂静里,那声音再度传来。

  "呜呜..."

  那是压抑的闷音,间或传来啪地脆响。

  修仙者的神识虽清明,但在这镇子里,夜里虫鸣犬吠,人鼾马杂,冷霜凝并未特意放出神识去辨识,只是尽管如此,她的耳力仍是比寻常人好太多。此时静心一听,竟硬是听出那声音乃是女子发出,其中带着惊恐求饶的情绪。

  那脆响声再度传来,期间夹杂着男人的谩骂淫笑,衣衫撕裂的声音、女子呜呜的哭声、衣物摩擦的细碎声响,踮着脚尖踩踏地板的急切声...

  这声音仿佛四面而来,连贯了两条街,竟不止是一处!

  而最近的一处,似乎就在这客栈里!

  "在后面!"冷霜凝腾地从榻上飘出来,一飘便飘到了窗前,翻身就跃了下去!

  凤天紧随其后,两人穿过客栈的两道院墙,顺着那声音直奔后院,那里是客栈下房的所在。与上房不同,此处房屋低矮,屋子摆设朴素,只一榻一桌,价钱自然也便宜,是不少百姓出门投宿的去处。

  月色渐渐隐在云后,院子里起了风。

  下房处中间一间房间的门虚掩着,房里灯烛昏黄,几条提着裤子的身影踮着脚尖急切地踩着步子,地板踏踏地响,连声催促。

  "快些,快些!"

  一人回头骂:"催促什么!总能轮到你小子!"

  那人呸了一声,"以往轮到最后,这女人就跟死了似的,没劲!"

  "没劲?成啊!滚出这家客栈左转,王头儿那儿的女人有劲。"

  那人立刻蔫了,"别别别,王头儿那嗜好,被他玩过的女人咱可不想碰,还是这个吧,赶紧赶紧!"

  一群男人的身影被烛火昏黄的光线拉出长长的影子,遮在窗上,比窗外那风里摇曳的枝叶更像鬼影。

  屋里女子呜呜的哭声,衣衫撕扯的声音撞在心头,却换得几声淫笑。

  "娘的!这女人真嫩!说来还得感谢那人,只要她不现身,咱们总盘查城门,总有女人送上门来,啧啧!不花银子的!"

  几声大笑,风声里越发肆无忌惮。

  那到了门口的身影却生生一颤!她一颤,身后的男子按上她的肩膀,她眼底已涨出血丝,夜里如血网一般,周身灵气炸开,抬脚就踹了房门!

  "轰!"

  那房门应声而裂,炸得两段飞去门外,一段射入屋中,惊惶声中爆开一道血花!

  房间里,靠门最近的两个男人被炸开的门板瞬间撞出去,烛火昏沉的光线里,那被门板撞上后腰的男人口中喷出血水,只听咔嚓一声!

  竟是腰骨生生被撞折了!

  那人一口血喷出来,喷了前头那听见巨响回头的人满头满脸,两人被一起撞飞出去,床榻轰地发出一声巨响,顿时塌了。

  腰骨断了的那人眼一翻,晕了。被他和床板压在下面的人一阵鬼嚎,连同床榻上的男人也跌了个正着,被歪倒的床柱砸了半边肩膀,屋子里还有四五个因站得偏没被砸中的男人,此刻都怔愣地望着那空洞的房门外。

  一名少女立在那里,夜里盛开的玉兰,雪白一朵,本应幽香沁人,此刻却是一身煞气。

  她目光一扫,便看清了房间里的状况。

  只见这几个男人竟都是一身士卒打扮,军营里的装束,四五人提着松松垮垮的裤袋,连系都忘了系,尽头门板下压着两人,床柱压着一人,那人衣衫已解去,散落一地,下身的丑陋直冲她的视线而来。

  面前划过一截月色,屋里平地起了风,刮过塌了的床榻旁的帐子,瞬间将那人遮了。

  冷霜凝的视线却早已看向床角,那里缩着个女子,虽隐在阴影里,却躲避不了她清明的眼力,只见那女子缩着,衣衫已被撕成布条,到处都是雪白的春光,脸上却是红肿不堪,嘴角挂着血丝,被淌下的泪水冲散,顺着脖颈滴在身前不成形的衣衫上,不堪入目。

  冷霜凝大怒,屋里几名军营的士兵也大怒。

  他们做这些事也非一两日了,从未见过有人敢打扰过,今夜竟遇上个冲撞的。这些人也是惊得没了脑子,竟不去想寻常人哪有如此脚力,能一脚将门板震开将人撞成重伤,他们震惊之下只是先冲起怒气来,更有离门近的人接着屋中光线看清了冷霜凝的容貌,顿时露出惊艳神色。

  随即淫笑里透着怒火,竟连冷霜凝身后还有个男子也不去管,"还以为是谁吃了豹子胆,敢半夜打扰军爷的好事,闹了半天是个美人儿!怎么,是不是也想..."

  话未说完,屋里忽然静了。说话的那人莫名其妙跃空而起,一张脸像是放慢动作一般开始扭曲,几颗带血的牙齿从他嘴里被挤出。那人张大嘴,却惊恐地发现发不出声音,且这一刻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子在半空中诡异地一拧,拧麻花一般咔嚓咔嚓几声响,麻花拧得很慢,很优雅,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眼里渐渐灌满血丝,诡异地突出来,瞳孔越张越大,极致之后是咚地一声,落到地上,不动了。

  "...方、方子!"旁边一人颤抖着声音试着去探他鼻息,却望见他眼底最后一刻的惊恐,"死、死了..."

  这些士兵这才知道怕了,但已经晚了。

  那少女风一般掠进来,掌中刀刃泛着雪白寒光,一排血线划过,四人齐齐倒地,冷霜凝已风一般来到床榻前。

  床榻前,那半遮半掩的帐幔里,赤条条的男人正当穿衣,听见外头惨叫已心中不好,他刚套上半条褂子,裤子尚且未穿,此时竟也顾不得了,拉了帐幔往前一掀,闷头就往外冲!

  他冲出来,却正对上前方竖着的刀刃。

  胸前一凉,接着一热,那人便看见从自己胸腔里喷涌而出的血珠里,少女那比血更赤红的眼眸。

  那人倒下去,门板下却还有个人在瑟瑟发抖,抱着头不敢起来,冷霜凝从旁走过,那垂在袖口里的刀刃忽而闪过亮光,切豆腐似的没入门板里,那人一个痉挛,没了声音。

  冷霜凝走到床边,看也不看那一地的尸身,只看那缩在床脚惊恐望着她的女子,轻声问:"你可有待换的衣物?"

  那女子听她出声,笃然一颤,又往后缩了缩,她今夜遭逢连番事情,此时已吓得有些神志不清,冷霜凝微微蹙眉,身后已递来一只包袱。

  冷霜凝回身,见凤天垂着眸,烛光如豆,映在他眉宇间,渡了霜雪一般,看不清神色,指尖却挑着个包袱。

  冷霜凝拿来打开,见上面几块散碎银两,下面几件女子衣物,应是这女子投宿时随身带着的。

  凤天转身出了屋,冷霜凝帮那女子换了干净衣衫,那女子却下不得床榻,脚一踏在地上,便立刻瘫软了下去。

  冷霜凝刚将这女子扶了,院子外头便传来脚步声,客栈老板颤悠着矮胖的身子带着个伙计奔来,见这满屋惨烈尸身,顿时也软了下去,但他此时却是不敢晕的,只盯着冷霜凝和凤天看,不记得自己客栈今日入住了这两位客人。

  两人赶着救人,出来的急切,并未易容,也难怪老板认不出。

  老板和伙计都吓得瘫软在地,却是哆嗦道:"完了完了,您、您二位闯大祸了!"

  面前却闪过一道白光,冷霜凝身旁扶着个人,动作竟如风一般快,抬脚便将老板踹了,眸底是压抑的怒气,喝问:"这就是你说的晚间听见声音,莫要出来查看?你早知这些畜生夜里来糟蹋良家女子,却任由不说?!"

  老板痛喊一声,眼见此女子悍然,瞧方才那身手速度,和这屋里惨状,极有可能是修仙者,哪里还敢狡辩,顿时涕泪横流道:"这位仙子,小、小人们也是无可奈何啊!这、这世道不易,要、要怪...啊!对!要怪就怪那正被各城追查的人好了!"

  一旁的伙计也慌忙点头,却不敢说话。

  老板继续道:"都是那人惹了这些军爷来,他们每借城门盘查之间观人身份文牒,见、见是寻常人家女子,模样又好的,就、就差人跟着看人借宿之地,晚间便、便..."

  他自顾自地说,未敢抬头,却不见那扶着人立着的少女忽而一颤,眸底霎时涌起辨不清的光,那光里惊骇、愤怒、暴戾、悲愤...一霎那涌在一处,化作滔天风浪,不知要吞向何处,本涌向远岸,却折返回来,反伤了自己。

  那般的风浪里,沧溟怒啸,暗沉压着的怒云,天日不见。那云里却忽而折来一束光,天光染了云层,落在少女肩头,温暖、底定。

  冷霜凝又是一颤,回过神来,凤天的手落在她肩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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