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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雪地熊迹(3)

风花剑 雪月刀 阳朔 4888 2024-11-17 23:32

  丁一的心很冷,他很绝望,他不能杀一个爱他的人,但也决不能杀他爱的人。

  丁一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很遥远,他是这个世上的孤儿,他很孤单,没有人理解他,关心他,给他快乐。

  他忽然想起梨花。丁一的嘴角微微笑着,每次想起梨花,他都会不由的微笑。

  梨花是他最要好的朋友,在这个世上,唯一使他感到欣慰的是他有梨花这个好朋友。

  他知道正月十五梨花要与轩辕惊天决斗。

  这是一场生死决斗,为了家族的声望与荣辱,轩辕惊天一定会想办法打败梨花。

  梨花武功是高得惊人,可是,他面对的不是一个普通的对手,而且轩辕世家一个家族。

  只要是人,不可能永远不败,梨花也一样。

  不单轩辕惊天号称天下不败刀,杜三娘手下那十三个鹰奴,哪一个不是顶尖好手?

  一个人对一个家族,梨花必败无疑。

  他是梨花的好朋友,他当然不会坐视不理。

  这一次,就算梨花责怪他,他也要帮人。

  可是,他不能丢下季季。

  他知道默雪儿随时会来这里。

  两个女人,一个是爱他的,一个是他爱的,本来,他应该娶爱他的人,可是,他却选择了他爱的。

  丁一从来不后悔,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因为对与错,从来都是很难说清的。

  最令他痛苦的,是有人伤害他爱的人,他却不能惩罚她。

  因为,他不能惩罚一个爱他的人。

  因为,他清楚他即使不惩罚她,她也已经很痛苦了。

  又一阵风吹来,坟前的松柏上掉下纷纷的雪。

  季季这时说道:“我们走吧。”

  从他的话里,好像已经听不出憎恨与厌恶。

  丁一一喜,借着白雪的反光,他看见季季正深情地望着他。

  丁一很想俯身拥抱她,可是,他却没有迎着她的目光俯身,而是注视着被雪覆盖的坟墓。

  季季的声音忽然又变硬变冷:“你应该跟爱你的人在一起,不应该陪着我这个残废。”

  丁一痛苦。他的风花剑在腰上凝立不动。

  这时,天上又下起了鹅毛大雪,在地上沙沙作响。

  轩辕惊天还在观赏这朵幽兰花。

  虽然他双目失明,但他可以“看出”,这是一朵非常美丽的花:精致,小而舒展。花香弥散,轩辕惊天和杜三娘整个人似乎已被染成“香人”。

  在这个世上,恐怕没有哪一种花可以与它相比美。

  杜三娘赞叹道:“真美……”

  轩辕惊天道:“三娘,你知道幽兰花是如何生长出来的吗?”

  杜三娘道:“江湖传说,幽兰花只有用肉作肥料,才会生长,不知传闻是真是假……”

  轩辕惊天道:“当然是真的,你看,幽兰花蕊与骨朵,像不像人极力伸张的灵魂?”

  顿了顿,轩辕惊天又道:“三娘,你有闻到花香之外的气息?”

  杜三娘摇头道:“没有,我只闻到奇异的花香。”

  轩辕惊天道:“你再闻仔细点。”

  杜三娘的鼻子凑近幽兰花,深深吸了几口,还是摇头道:“只有花香……”

  轩辕惊天凝重道:“可我却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什么?”杜三娘惊道:“难道摘月宫……”

  轩辕惊天打断了杜三娘的话,缓缓道:“摘月宫是江湖上最凶残,最神秘的组织。

  “它杀人的标记是一朵幽兰花,无论谁闻到这种花香,就得死。”

  杜三娘失色道:“是不是轩辕世家曾与摘月宫结下仇怨,它要对我们下手……”

  轩辕惊天在房内走了几步,说道:“轩辕世家,不要说与摘月宫没有仇怨,就是跟江湖上任何门派,也不曾有丝毫过节。”

  接着,轩辕惊天迟疑道:“除非……”

  “除非什么?”杜三娘道。

  “除非摘月宫不想我跟梨花决斗。”轩辕惊天说着在椅中坐下。

  他的手上,还握着这朵芳香无比的幽兰花。

  静,没有其他任何声音。

  只有花香,只有恐惧攫住了轩辕惊天和杜三娘的心。

  轩辕惊天忽然叹了口气,低低道:“雪停了,又下大了。”

  杜三娘仔细听,果然听见“沙沙沙”的落雪声。

  雪落在屋外,屋子里很暖和。

  丁一和季季的身上又落满了雪。

  他们已经下了断剑崖,他们在雪地上艰难地行走。

  丁一在想梨花。

  丁一从来不过问梨花的行踪。

  他只知道梨花是他最好的朋友,只要他需要,梨花总是会出现。

  而梨花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不知道梨花在哪里。

  所以,就算梨花需要他帮忙,他也帮不上。

  就像现在,梨花喝得酩酊大醉,倒在雪地里,他现在很需要有人扶他一把。

  梨花喜欢喝酒,有九次是喝醉的。

  唯一没醉的那一次,一定是酒喝到一半而有女人坐到他身边来的缘故。

  梨花怕女人。

  他怕女人不仅怕跟女人上床,而且一旦有女人走近他,他就会拔腿逃掉。

  所以,梨花四十一岁了,还没有老婆。

  现在,梨花躺在路边的雪地上。

  酒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好像他喝了三缸酒似的。

  而其实,他恰好喝了三碗酒。

  三碗酒就醉成这样,他的酒量确实不怎样。

  一个男人只有这点酒量,女人往往会笑话他。

  老板娘就在心里暗笑梨花。

  老板娘当然是女人。

  对梨花来说,一个女人离他这么近而他一点反应也没有,实在是破天荒的事。

  若在平时,无论他醉成什么样子,只要有女人走近,他便会拔腿逃得无影无踪。

  现在,老板娘已经将他抱了起来,他还是没有反应。

  是不是梨花死了?

  如果没死,他一定遭受了什么巨大的重创。

  老板娘抱起梨花走了两步,梨花就睁开了眼睛,他显得很平静,说道:“你要将我抱到哪里去?”

  老板娘微微一笑,说道:“当然是抱到家里去。”

  梨花说道:“我没有家。”

  老板娘道:“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梨花到:“这不一样。”

  老板娘道:“怎么不一样?”

  梨花道:“你是女人,我是男人,男人的家跟女人的家当然不一样。”

  老板娘笑道:“没有女人,哪里来的男人?”

  梨花道:“天下最贱的是女人。”

  老板娘道:“那么你娘呢?”

  梨花道:“我娘是妓女。”

  老板娘道:“我也是妓女。”

  雪再次下起来的时候,老板娘看见了一盏灯。

  温暖的灯火照着的就是她的家。

  梨花这时又说道:“你为什么要在酒里下毒?”

  老板娘道:“不下毒你怎么会躺在这里?”

  梨花道:“我躺在这里是因为我醉了。”

  老板娘道:“你骗人。”

  “我今年四十一岁,从未骗过一次人。”梨花说。

  “从未骗过人的话,最不可相信。”老板娘说。

  “谁告诉你的?”梨花说。

  “你。”老板娘说着笑了起来。

  从她的笑声里,可以听出她还很年轻,最多不会超出二十岁。

  “这么小的年纪就这么厉害,今后,整个天下也许就是你的了。”梨花喃喃道。

  老板娘又大笑起来,接着笑声一顿,说道:“如果你真的醉了,现在早已逃得无影无踪了。”

  梨花道:“我为什么要逃?”

  老板娘道:“如果你死在这里,正月十五怎么跟轩辕惊天决斗?”

  梨花沉默了一会,然后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谁?”

  老板娘道:“我有一个习惯,就是在床上才会想起我究竟是谁。”

  梨花惊道:“你说你要跟我上床?”

  老板娘咯咯一笑,道:“不跟我上床,我干嘛要花这么大的力气抱你回去!”

  梨花现在已经躺在床上。

  软绵绵的床,身上又不知盖了几床被子,梨花只露出眼睛和鼻子。

  眼睛可以看出房间里的摆设,鼻子则可以闻到香气。

  梨花最怕看见女人,最怕闻到这种香气,可是,他现在不得不看,不得不闻。

  在女人和香气面前,梨花会变得浑身无力。

  不要说他的穴道被老板娘封住了,就是穴道未封,他此刻也一动不敢动。

  老板娘开始脱衣服。

  她把外面臃肿的裘皮大衣脱掉,只剩下紧身的粉红色的内衣。

  女人的美丽隐现无遗……

  梨花想转脸,可是他的脖子僵硬。

  他想闭上眼睛,又怕她作出更羞辱的动作,他不敢看,又只能死死地盯住她。

  老板娘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她的双颊也粉红,她的眼睛神采奕奕。

  梨花忽然闻到一股酒香。

  只见她拿着一杯酒,对他说道:“这是一杯陈年窖酒,酒里也不曾放毒,你喝了它吧。”

  酒当然是好酒。

  梨花闻到了酒香,口水直往肚子里流。

  可是,当他看到她坚挺的丰乳时,他差点要晕过去。

  她坐在床上,将他的头从被子里拔出来,用臂弯枕着他的脖子,注视着他,说道:

  “现在是不是不想逃了?”

  梨花的嘴唇有些扭曲,他忽然叫道:“贱女人!”

  她不怒,反笑道:“女人天生都是贱的。”

  顿了顿,叹道:“可惜天下的男人个个都少不了贱女人……”

  她说着脸一顿,冷冷道:“要是你不喝,我会杀了你,你信不信?”

  梨花也叹了口气,说道:“我信,我当然相信。”

  她笑道:“你错了。”

  梨花道:“我知道我错了。”

  “哦?”她吃惊道:“你怎么错了?”

  梨花道:“我现在知道你是谁了。”

  “我是谁?”

  “十二鹰奴。”

  她注视梨花良久,才道:“是的,我是十二鹰奴。”

  梨花闭上眼睛道:“你杀了我吧。”

  丁一决定要做一件事情:那就是阻止轩辕惊天与梨花决斗。

  他不能失去梨花这个朋友,如果轩辕惊天杀了梨花,那么,他一定要杀轩辕惊天。

  丁一很想把他这个想法告诉轩辕惊天,让他知道,梨花是他最好的朋友,谁也不能杀他。

  丁一不禁加快了脚步。

  他没有回头去看他在雪地上留下的脚印,他知道,这么大的雪,脚印不可能留下很长时间。

  幸好是雪天,不然,现在是夜里最黑暗的时刻,他们根本不能行路。

  冷是冷了点,但寒冷是可以抵御的。

  他知道这么冷的天,季季也不会冷。

  因为她穿的,是世界上最耐寒的保暖的冰熊皮。

  只要人的身体还有一丝暖意,冰熊皮就可以使这丝暖意永远不散。

  他不担心季季无法抵抗雪夜的寒冷,却担心她经受不住心的冷漠与绝望。

  因为,只有来自内心的冰冷和伤害,才是致命的。

  丁一说道:“季季,别怪默雪儿了,好不好?”

  他不知道这时为什么会想起默雪儿。

  季季冷漠道:“连你都可以原谅她,我还有什么不可以呢?”

  她的话使丁一心痛。他很清楚她的弦外之音:

  连伤害你心爱的人你都可以不计较,那么,你还配喜爱一个人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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