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齐朵梳着时下少女们惯常梳的垂髻分肖髻,并未佩戴太多的首饰,只在发间用珍珠缠绕了几下,显得简单又清雅。一身衣裙倒是换成了水蓝色宫装,但这种宫装宫里面多得是,除了料子比别人好一些之外,还真是很普通,既没有太过出挑,也没有让人觉得她可以忽略。
于是浩浩荡荡相约而来的闺秀们看到这样跟平日里高高在上不同打扮的兰齐朵,反倒叽叽喳喳的小声说了起来,这个说:“公主殿下今日的衣服看起来好清爽!”
“而且我感觉公主似乎很开心。”
“胡说八道!”
“难不成殿下也是因为在坐在那里太无聊了,所以特意要跟我们去玩啊!”
“肯定是!今天都无聊死了,早知道我才不来!我娘还非要说过来长见识的,我觉得跟家中祭祖也没多少区别!”
有那年长懂事的小声呵斥道:“莫要浑说!皇家祭祖能和咱们臣子家中一样吗?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小心回去了你娘罚你!”
兰齐朵走过去的时候,只说:“春光明媚,本宫不想大家兴致高昂的出来一趟却是在太庙中听祭文度过的……”
“殿下说的是,臣女都要无聊死了!一点都不好玩!”一个穿着嫩绿色衣衫的小姑娘兴高采烈地附和道。
若是按照兰齐朵以往的脾气,这样中间打断她说话的人一定会叫她不高兴但是今日不一样,兰齐朵仿佛没听见一样说:“所以本宫听说啼鸟林很是与别处不同,因此就想过来瞧瞧,正好诸位小姐也都在此处,难得出门一趟,而且百鸟争鸣这这种鲜少见到的事情若是本宫一个人岂不是太过无趣?”
众少女闻音知雅意纷纷赞美兰齐朵宽厚、大方,反正在他们的描述中兰齐朵简直要跟那九天玄女一般与众不同了!
兰齐朵身边此时不仅有小平安喜乐四人,甚至连太子殿下的贴身太监阿福都恭敬的站在边上,姑娘家不会多想,只觉得一定要好好跟元嘉大长公主打好关系,毕竟太子连贴身太监都能给公主殿下差遣,这恩宠虽不说后无来者,但也称得上一声“前无古人了”,因此对兰齐朵更是亲热讨好!
啼鸟林位于太庙左边一处较为平整的小山洼里面,原本是康泰帝知道这么一个去处的,觉得有趣,就在每年祭祖的时候顺便过来一趟,皇帝要待的地方,怎么可能粗糙?一个视野很开阔、占地面积颇为宽广的的回形走廊就在那个小山洼里面建着,沾上几百人也没什么问题。
这里地势稍微低了一点点,抬头就是太庙高高的屋檐,而啼鸟林恰好就将这回形走廊包围在里面。
这个方向正好与太子还有兰齐朵晚上住的地方背道而驰,兰齐朵反倒放心一些,人多眼杂的,她也害怕有不轨之人混进来,若是不在一个地方就好办多了!
太庙最上面一层,也就是太庙门口本就是不允许人随便逗留,但是如今有兰齐朵的允许,闺秀们如此光明正大、堂而皇之的看着燕归山最高处的景色确实是比在下面是也更开阔了,尤其是那写父辈官职最低的闺秀们,她们住的地方简直就是半山腰一样,此时不用跪在那里听祭祖的祭文或者看那些乏善可陈的仪式,而是看风景,一个个叽叽喳喳的兴奋极了!
兰齐朵本就是大龄未嫁女,而这些未嫁的姑娘们却大多数十一二岁,十三四岁,偶尔有一两个跟她年岁相当的,那也是因为守孝或者其他原因而没有嫁人的,不像兰齐朵内心已经过了两辈子了,看着青春貌美的小姑娘如此灿烂的笑脸,兰齐朵倒是觉得此时心里面轻松不少。
到啼鸟林的路途倒也好走,因为兰齐朵说要过来,她早早就派遣云嬷嬷还有图平将这里收拾的整整齐齐。
因此当众位闺秀走近的时候,好多人都“哇”了一声,这一方小小的回形走廊简直就像是世外桃源一般,大概是午后的缘故,即使如此清亮的地方却也不见丝毫的阴森之气,只闻各种鸟叫声还有着山洼下方的河流声!虽然未曾仔细看,但是隐约之间清雅、精致、与众不同的样子已经叫人过目不忘了!
本来就是让这些姑娘们过来玩的,兰齐朵也不可能让人拘束着,还未曾下去就说:“今日只有玩伴,没有什么公主、郡主,国公、侯爷之女,大家轻松的玩一会吧!”
“谢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真好!”
……
各种杂七杂八的声音夹杂在其中,云嬷嬷和图平这时候站在回形走廊的入口,朝众人福一福道:“老奴在此恭迎众位小姐。”
云嬷嬷和图平是有品级的女官,又是元嘉大长公主的教养嬷嬷,谁也不敢轻慢她,显而易见云嬷嬷有话要说的样子,别人也不能拦着,因此一种上百位闺秀还有她们带来的丫鬟浩浩荡荡的站在太庙左边,而因为地势较低的缘故,兰齐朵这是后已经看不见云嬷嬷和图平的人了,只听见云嬷嬷年老却严厉的声音传来。
“这啼鸟林直通下方的水域,因为遍布树木,至于掉下去到哪里也不知道,而且林中有多种野兽出没……”
“呀……”
有那胆子小的直接轻呼出声,或者倒吸一口气。
“因此好叫诸位小姐知道,到时候千万不要走出着回形走廊之外,否则遇见什么不好的事情,谁也料不到!因此还请各位小姐和身边的各位姑娘谨记老奴的话。”
这话说的真是铿锵有力,不过显然嬷嬷这次又扮黑脸了!
这些闺秀们,甚至她们身边伺候的丫鬟,哪一个不是金贵的主儿,如今被一个个老嬷嬷告诫几句,心里总归有些不快,但是在看到回形走廊的布置时,这所有的不愉快都化作了欢呼!甚至心里想着不愧是公主殿下的嬷嬷果然就是不俗!
这回形走廊为了迎合太庙的整体建筑风格颜色,乃是青瓦的,而廊下支撑走廊的木料却是借助了木料原本的颜色,再经过天长日久的风吹日晒,形成了一种最自然不过的颜色,虽说很是原汁原味但是也单调的很,云嬷嬷却和图平仅仅有了一个午休的时间就带着女兵们用米色的料子将几个大柱子全都裹了一层不说,还搬来了不少的桌凳,上面用跟柱子同色系的布料铺在桌子上。
这浩浩荡荡的一群人里面其实伺候的人要比主子还多,因此云嬷嬷仅仅准备了而是来张桌子在那里,每张桌子边上放下五六个凳子,既不显得过于拥挤,也不会觉得人太少没意思。
而走廊上则是用花儿点缀起来,也不是用什么白玉瓶子、琉璃瓶子之类的装着,而是很有山野趣味的篮子,那牡丹、山茶、兰花之类的名贵品种统统都没有,而是这来太庙的路上见到的那种随意开放在田野里的花儿,这边揪一把,那边也揪一把,就组成一篮子春意盎然、野趣横生的花儿。
兰齐朵慢慢的走到云嬷嬷跟前看着云嬷嬷微微扬起嘴角,因为云嬷嬷不过是因为手边没有太多的材料,随意搭配出来的花篮,她竟然听见有的姑娘说:“这花篮真有趣,一会回去的时候给我娘带一个,我娘肯定很高兴的。”
“嗯,我也觉得好看,不知道一会能不能去请教殿下的那位嬷嬷,我想请教她怎么做。”
兰齐朵一边往前走一边说:“看来还得麻烦嬷嬷和女兵们一会回去的时候给这些大小姐们一人带个花篮回去,孝敬长辈!他们心底倒是很好。”
“这种事情值当什么,不过随便路边到处都是罢了!”
这大好景色里面兰齐朵不仅仅考虑到视觉上的享受,就连味觉她也想到了!
因为早就有喜欢烹饪的姑娘被桌子上的各色吃食吸引,她们早在那些清高的姑娘们对景色还有那影藏在树林间的小动物点评的时候,已经开始品尝桌子上的吃食了!
“奶汁角、佛手金卷,嗯嗯,还有金丝酥雀,御膳豆黄啊!天哪……”
一个瓜子脸讨喜的小姑娘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坐在桌子前面几乎挪不动脚步,别的姑娘大概也会吃,但却不像她一样,一手抓着一把不停吃。
兰齐朵却觉得这样能吃胃口好的姑娘才是个会过日子的。
“柳娇云,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八辈子湄吃过东西一样好不好,真是丢脸!”
“说的好像这些东西你经常看见一样!”
那叫柳娇云的姑娘并不买账,她的手不像别的姑娘那样细细的修长,而是如同孩童一般,手背上还有明显的肉窝,她白了一眼那说她的姑娘,继续捡了一个蜜饯杨梅放到口中,脸上充满幸福的表情。
兰齐朵一看到那姑娘就忍不住笑。
“殿下!”
兰齐朵见那些姑娘们三三两两的站在走廊上看周围林子里都有什么鸟儿,也不参与进去,心想都好好看,看的时间越久越好。
她见那姑娘吃东西吃的香甜就随意坐在了他们那一桌上,那一桌只有两个人,见兰齐朵坐下来的时候,柳娇云和同伴下意识的站起来,将手背在身后,但是她嘴巴还鼓鼓的一动一动的,活像一只小金鱼。
“你们怎么不去看那些鸟儿,这里据说还有红顶鸽和松鼠呢!”
“回禀殿下,臣女有些害怕那些那些……那些毛毛虫之类的会掉进来!”跟柳娇云一起的姑娘有些腼腆地说。
兰齐朵随意的跟两人聊了一会天,但这里的人这么多,即使兰齐朵用心准备了,但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将心思用到赏景还有吃东西上面的,总有一些心思机敏的姑娘趁着这个时间跟兰齐朵套近乎,这个时候兰齐朵又不可能丢下这些姑娘独自离开,少不得寒暄几句。而且为了防止有心人看出破绽,兰齐朵也就不让人来给她送消息,以免被人察觉什么。
这啼鸟林若是独自一人的话估计还是个好去处,但是人多了,这些闺秀们虽然都是规矩良好的人家出来的,但是架不住人多,一个说一句,几百人那简直比鸟叫声还要聒噪,兰齐朵忍耐再三,只希望太子哥哥那边能尽早将事情办好,她好早日解脱,有时候也少不得感叹一声她自己与这些年轻的小姑娘格格不入……
“我明明看见哪里似乎有只兔子的!”
“在哪里?”
“呀!刚才明明还在那颗树后面的!”
“肯定是你眼花了,不然我们怎么没看见,就你一个人看见了!”
兰齐朵正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看着林子里一丛花发呆没酒桶见自己右边三米左右的地方似乎有人在争吵,好像还是刚刚那个柳娇云,大概是对那姑娘格外上心一些,兰齐朵见不得她如今有些委屈的样子,正好,千里眼也是该用得上的时候了!
兰齐朵微微一笑,亲自拿了千里眼给柳娇云,并对众人说了千里眼的作用,周围姑娘家大多数没见过这么新奇的玩意,呼啦一下子将兰齐朵和柳娇云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都想用那千里眼。
小图平朗声说:“殿下原就是打算给让诸位小姐们看清楚林子里面的花儿还有飞禽走兽,一会殿下说大家可以根据看到的食物作一首诗词,等回到京中让陛下和太子还有今日来燕归山的青年才俊们品评一番,到时候博得彩头的,也分个状元、探花、榜眼,自有贵妃娘娘和公主殿下奖赏!不过这千里眼因为珍贵只有一个,所以还请诸位小姐一个一个慢慢来。”
众位闺秀这才明白为何桌子上还仿着文房四宝这种东西,不过一个个的兴致更好了,这可是扬名立万的还机会,又不像那些什么京城第一才女,第一美女那样轻浮的名号,乃是实打实的皇家人和才华出众的青年男子评出来的,要是能让陛下娘娘们记住,那以后谈婚论嫁简直就是如虎添翼!
兰齐朵很满意小图平在人前的担当,悄悄的自己从人群中退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