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夏侯翼消息源源不断的传入兰齐朵耳中,但最后尘埃落定关于分宗的消息还是七公主带进宫的。
七公主心情有些复杂,这还是康泰帝为兰齐朵和夏侯翼赐婚之后,七公主头一次与兰齐朵单独坐下来说话。
上首坐的人神色悠闲、面颊红润一点都没有传闻中嫁给夏侯翼郁郁寡欢、闷闷不乐的样子,七公主好奇这种消息到底是谁传出去的,最重要的是这些消息根本没人阻止。
“你倒是小日子过得滋润,不知道外面都传成什么了。”
七公主也说不清楚对于兰齐朵是什么感情,明明有这么一个人她样样都不如你单却事事压你一头,在七公主嫁人以后她觉得这种可笑的心情就应该结束了,可以说在她成亲后的这几年应该是跟兰齐朵相处最融洽的时候,但这一切在赐婚的旨意下来之后戛然而止。
她和别的姐妹一般,同样是父皇的女儿,凭什么就小九跟别人不一样呢,有时候在某个地方的执拗就会忽略以往的事实,她忘记了兰齐朵自幼就跟他们不一样,几乎是康泰帝亲手教养长大,年满十六岁的时候就建府出宫了,康泰帝的御书房更是如同她公主府的后花园一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七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兰齐朵将面前的果子推到七公主面前,金黄色的瓜片密密排在盘子里,在这干燥的十二月里,看起来就叫人觉得很有食欲。
七公主用银色的小叉子叉起一块瓜,放入嘴中,眉头舒展了不少。
“夏侯翼跟夏侯家分宗了,夏侯家其余人从此之后就跟夏侯翼没多大关系了,以后只有逢年过节两家走动一下。”
七公主看着兰齐朵脸色,夏侯家也算是家大业大,这还没进门,夏侯翼就跟宗族分家了,坊间可是说什么的都有,说夏侯翼薄情寡义、不仁不孝、冷血无情;也有说夏侯家惹是生非总是拖后腿,多少次都因为夏侯家的事,夏侯翼连军功都不要就是为了夏侯家,夏侯翼如今马上尚主的人了,如此一来当断其断不受其乱,这分宗分的好,各种话传来反正毁誉参半。
“比我想象中还要快,我以为至少要拖到年底了!”
兰齐朵神色淡然地说,七公主反倒有些微妙,夏侯翼难道连这样的大事都跟元嘉说了?
小图平在一边有些愤愤不平,七公主那说话的口气明显有些看笑话的成分在,如今来跟殿下说这些事情是什么意思。
她到底是兰齐朵的大丫鬟,面上表情不显,只是尽责给七公主面前的茶杯里面蓄满水,又站到一边。
七公主喝口水平复了一下心情一时间只觉得意兴阑珊,她也不知道为何要来这么一遭,但心里面又不服气,儿女对于偏心的父母,即使是成家了心里面的那一股气也是永远不能放下。
“既然你知道就好了!无事本宫先走了!”
七公主站起来,兰齐朵突然温柔的抚摸了一下她大大的肚子,柔声说:“七姐也注意身体,我等着给小家伙添满月礼。”
七公主勉强一笑,然后匆匆走了,小图平还想说什么在云嬷嬷的虎视眈眈之下悻悻的闭嘴了,云嬷嬷看着兰齐朵四两拨千斤的态度老怀欣慰,殿下已经明白怎样处理这种事情了!
进入十二月,天气越发的冷了,兰齐朵心血来潮非要给康泰帝做一件厚披风,想到兰齐朵之前做夹衣,兴致勃勃的样子,众人有些头疼。
图平委婉的说:“殿下要不给陛下试着做个护膝,到时候天冷戴在腿上暖暖的,披风的话太大了。”
还有一句话不好说的是,披风虽然简单其实最考验绣娘的基本功,那针脚这些地方基本都是一眼就能看见的,虽说殿下做的披风陛下肯定会用,但到时候那披风的样子真是叫人不敢看,陛下穿上的话实在有些寒碜!也就兰齐朵自我感觉良好。
“可披风最简单哪!基本上只要锁个边就可以了!”
原谅活了两世的公主殿下前后两世都没给谁做过衣裳,想的如此理所当然,在这一点上简直跟她的乐曲造诣一样,无知者无畏,也是没谁了。
小图安灵机一动说:“要不殿下给陛下做个小皮褂吧,不是说女儿是父亲的贴心小棉袄吗?殿下做这个陛下肯定欢喜,而且皮褂不用什么花色殿下肯定能做好。”
云嬷嬷和图平都觉得这个方法可行,不约而同的想,皮褂反正穿在里面就算做工不精致别人也看不见!看不见殿下这上不了台面的绣活也不会被别人知道。
她们哪里知道最后康泰帝为了显摆兰齐朵给他做的皮褂,不惜将外面的衣裳都脱下来就穿个皮褂,跟老臣们偶尔用个饭喝个酒就可着劲在他们面前炫耀,看的那些大臣们却是有些眼红,他们各个家里面养着一帮绣娘,女儿们也有给做鞋袜什么的,但他们总不能把脚亮出来给人看看说,这是我女儿做的鞋子?于是在大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刮起了一场浩浩荡荡给家中父亲做皮褂的风气,连带着外面成衣铺子的皮褂生意都红火不少!这些都是后话了。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小年的时候,俗话说“二十三,祭罢灶,小孩拍手哈哈笑。再过五、六天,大年就来到。辟邪盒,耍核桃,滴滴点点两声炮。五子登科乒乓响,起火升得比天高”。
小年这一天康泰帝照例是要大宴群臣的,这么多年兰齐朵已经习惯了孤孤单单一人,等不到康泰帝和太子便自己睡觉了。
今年却有个例外,在前朝的歌舞声乐还能听见的时候,有人提着一盒温热的饭菜进了凤栖宫。
忘忧阁里,云嬷嬷她们原本围着兰齐朵做了一桌子菜,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听到下人通报说夏侯翼来了,众人都有些惊讶,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前朝吗?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飘起了雪花,夏侯翼批着一件披风进来,众人依依退去,夏侯翼爱惜的用干净的帕子将披风上面的水渍擦掉。
兰齐朵瞅了他一眼这厮倒是有心,这么快就用上她送的披风了,那日整理东西偶然发现竟然还有这样的青缎面白貂皮里子的披风,想一想她这边也都没人用,放在哪里也是积灰,还不如送给夏侯翼。如今见夏侯翼如此爱惜这东西,兰齐朵心里面舒坦,嘴上却不饶人:“你这个时候溜走,就不怕父皇恼怒?”
“无妨,陛下今年将老镇国公还有朱老将军都请来了,他们聊的正投机不会注意到我的。”
然后将那披风小心的放在另一边榻上对兰齐朵笑的温柔:“谢谢你的披风,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的礼物。”
夏侯翼这话其实带着点夸大的成分,但谁说不是呢,这确实是他这些年来头一次注意到别人送给他的东西。
兰齐朵被夏侯翼说的有些心酸,这家伙,不过是自己收拾东西的时候见到就想起来罢了,罢了。
“你既然喜欢我明日让人在给你做几件。”
元嘉大长公主对人好起来的那也是好的叫人没话说。
“真的?”
“本宫金口玉言还能有假?”
“元嘉,你真好!”
夏侯翼喜出望外,赶紧将食盒里面的东西拿出来:“自从咱们的婚期定下来之后,我家的老管家得知你不能吃太刺激的东西,就开始琢磨他的拿手好菜‘桂花干贝’,他将干贝去除筋,然后温水泡了大半个时辰,再上屉蒸两个时辰,前前后后折腾了大半天时间才弄好,你快尝尝。”
夏侯翼双眼亮晶晶的,兰齐朵明明吃饱了还是不自觉得用汤匙挖了一勺放入口中。
“怎么样?”
“味道很鲜。”
夏侯翼舒口气,他没什么长辈,别人家娶媳妇的时候,婆家总是想着给儿媳妇送什么,到了他这里亲友全无,夏侯翼总怕兰齐朵委屈。
“你也吃点。”
难得的兰齐朵给夏侯翼夹了一筷子,夏侯翼低头看着兰齐朵垂下的脑袋,很想将手放上去揉搓一番,自从定亲之后元嘉总是给他各种各样的欢喜,叫他简直受宠若惊,就像如今,明明在燕归山之前的时候两人还水火不容,具体地说是元嘉不待见他……这么一想夏侯翼有些患得患失,元嘉会不会因为他救了她一命所以才对他这么好,这么意向夏侯翼就忍不住偷看兰齐朵,一句话脱口而出!
“若陛下没有点我为驸马,唤作别人,元嘉也会对他这样好?”
兰齐朵静静的抬头,然后站起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夏侯翼,嘴里吐出两个字:“出去!”
夏侯翼脑子里有一下空白,看到兰齐朵的脸色真是想抽自己几巴掌,怎么那时候就鬼使神差的说了这么一句呢!
当机立断的跪下来抱着兰齐朵的大腿说:“我错了!我错了!元嘉,我知道我不该这么说,但我意向唤作别人你还会这样对他好,我心里就嫉妒的发狂恨不得将他拖出来暴打一顿。”
“你别生气,千万别生气,你想怎么打我骂我就可以!”
兰齐朵却不领情:“如今我们还没成亲你就能这样怀疑我,成亲之后是不是还会觉得我嫁给别人是不是也跟对你一样?”
夏侯翼这下真是慌了:“我……我就是小心眼患得患失,是我错了,元嘉,你打我吧!”
兰齐朵本来也没想怎样只是想给夏侯翼一个深刻的教训罢了,她也知道夏侯翼害怕她生气,因为她生气可能会发病,兰齐朵自己珍惜这条小命的很,怎么会随便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
“你起来,一个大男人像什么样子,没脸没皮的!”
夏侯翼惯会看兰齐朵脸色,小心翼翼的说:“那你不生我的气了?”
兰齐朵没好气的说:“你先起来再说!”
“你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
兰齐朵头疼,这幅画面何其相似,当年他求亲的时候也是这样,横竖要她答应两年之约,后来……
“我不怪你了!”
看兰齐朵真的神色柔和,夏侯翼这才站起来讨好的冲着兰齐朵一笑,遇见这样的人,兰齐朵能怎样?
“对我来说你是不一样的,假如嫁给别的男人我可能不会想着给他什么披风,夹什么菜,我的身份即使什么都不做,别人也能对我恭恭敬敬一辈子,丝毫不敢任何怠慢。”
夏侯翼动容极了!抓着兰齐朵的手就那么怔怔的看着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