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花厅里一时很是寂静,兰齐朵怒气冲天,也在这垂头丧气的兄妹俩面前无论如何不好再发作,也是,谁碰上这样的爹都已经都难过了,她何必再雪上加霜呢?
那兄妹俩表情都不怎么好,到底田家大少爷见过的世面多,最先回过神来,说的还是老生常谈的话:“草民田书正,乃是田家大房长子长孙,草民父亲若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还请殿下不要与父亲计较,草民愿意代父亲受罚。”
“那本宫要你接了这田家大房家主的位子你也愿意?”
此话石破惊天,别说田书正就连田书青也愕然抬头看向兰齐朵。
田书正压下心里的念头:“敢问殿下这是何意?”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她挥手让身边的八个婢女全都下去,只剩下田家兄妹在身边。
“本宫让你取代你父亲的位置!”
若说田书青心里没有欢喜是不可能的,他的父亲若是提携他,帮助他,教导他这个儿子也就算了,但田家大老爷不一样,他对自己的儿子是深深的防备。
“殿下容禀,草民父亲正当年富力强,田家从未有这个年纪就退居幕后的家主。”
兰齐朵淡然道:“确实没有,不过现在就有了,你们自己也听到了,你父亲求本宫让他去照顾那位顾姨娘呢。”
不明白怎么又跟顾姨娘那个女人牵扯到一块了,兄妹俩当时羞愤欲死也根本就没有好好听兰齐朵当时说的话。
“既然你父亲那样诚心诚意恳求,本宫怎能不答应,自然要下旨让你父亲全心全意照顾顾姨娘了,像你父亲这样的男人,这样有情有义的男人,本宫活了大……二十年,”兰齐朵差点说成大半辈子,赶紧改口道。
“倒是头一次见你父亲这样的,就想着他到时候哪里还有心力再顾着田家的产业,顾姨娘那个病,本宫让太医看了说没有个十年八年的根本就好不了,这么长的时间你父亲肯定没有精力再为田家大房的事情分神了,这家主之位自然要退位让贤。”
田家兄妹头一次觉得自己怎么听不懂公主殿下说的话,或者是根本就不敢去想公主殿下说的事情,两人都一副木呆呆的表情看着兰齐朵。
兰齐朵被她们兄妹这幅模样愉悦了:“看着本宫做什么,就是你们想像的那样。”
田书正有些结巴的说:“那父亲能同意吗?”
“看来你们真是没有把本宫说的话放在心上啊!”
兰齐朵似有似无的感叹一句,那兄妹来却吓的直接从椅子上起来跪倒兰齐朵面前。
“殿下息怒。”
“起来吧,你们是驸马的表哥表姐,不用这么大礼。”
地上的人还是没动静,这时候田家兄妹只听头顶一阵轻笑:“本宫不喜欢话说第二遍!”
还是田书青迅速起身顺便拉了自己的哥哥一把。
兰齐朵眼里闪过满意:“其实原本有些事情本宫是打算找你父亲一起合作的,但是你父亲呢,心思并不在这方面,本宫自然不会强人所难,所以就打算与大表哥一起商量一下。”
这一声大表哥叫的田书正诚惶诚恐,赶紧拱手垂在一边听兰齐朵说话。还有这一声大表哥立即与田家大老爷划分开了,毕竟都已经叫田书正大表哥了,叫田家大老爷一声舅舅又何妨,但是公主殿下一直用你父亲来称呼,田书正心里迅速开始计较,公主殿下这是要做什么事情,如此郑重其事,连父亲这个一家之主都看不上?
“之前没想到大表哥会来所以叫表姐来想让书青表姐亲自过去与你一同说的,既然你来了也正好,下午用过午膳了,咱们再详细说。”
“谢殿下,草民一定为殿下肝脑涂地……”
“本宫不爱听好听话,喜欢看好看的事!”
说完这句话兰齐朵已经走到门口了,她对婢女说:“让人带两位客人去休息用午膳。”
田家兄妹一时间面面相觑,他们心里面有一团的疑问,此时却不是所化的好时机。
等到府中的婢女将人带到客房的时候,田书青才一路恍恍惚惚回过神来。
兄妹俩的客房就是毗邻的,田书青想也没想的就去了自己哥哥的房间。
“大哥,你打我一把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田书正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下去压压惊,好笑的看着自己的妹妹,温声说:“不用打你,我们确实不是在做梦。”
没有人比田书正更有感慨,他心心念念想做出一番成绩给父亲看,想让父亲知道田家大房的家主之位只有他这个长子才是最合适的,所以这些年即使就经营着小小的铺子那也是泰安府数一数二的好铺子,谁曾想不过是公主殿下轻轻巧巧几句话罢了,就将这家主之位给了他。
“我总觉得自己在做梦一样,你说父亲真的愿意将家主之位给大哥?”
“他不想给也得给。”田书正声音沉沉的说:“公主殿下当着那么多人面问他是否要去照顾顾姨娘的时候,他根本什么都不在乎只要去照顾顾姨娘,殿下金口玉言,顾姨娘这场病不好父亲就没办法脱身,到时候我在其中稍微运作一下,族里的长老就会支持我做这田家大房的家主。”
他说完看向自家妹妹道:“可能也不需要我做什么,只要说让我做家主是公主殿下的意思,族老们恐怕比谁都答应的快!”
田书青毕竟不是真正的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儿,她稍微一想就明白自己的哥哥顾虑什么:“哥哥是担心,公主殿下借机控制田家为她效力?”
“这种事情不得不考虑。”
“那哥哥完全没有必要担心,”田书青利落的说:“说句哥哥不舒服的话,田家这点东西公主殿下根本就看不上!若不是看在驸马的份上,这种事情根本轮不上咱们家,咱们家这几年什么情况哥哥应该比谁都清楚,随便西北哪个后起之秀都比咱家要得用的多!”
田书正心情很是复杂,想当年祖母在世的时候田家何等风光,如今就连自己一向不关心这些的妹妹都明白其中的利害……
而田书青则是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大哥,是不是说从今以后娘再也不用受姓顾的女人欺负了?”
“姓顾的大概接下来这十年八年这场病是好不了!”
你面前有一个考量各种情况都无法轻易撼动的敌人,突然有一天这个敌人被一个比你厉害千百倍的人不费吹灰之力给干掉了,这种复杂的心情不是书青一个内宅妇人能体会的!
“好!病的好!要是她这后半生都病着那就更好了!”田书青难得恶毒的说了这么一句,田书正却眉头都没动,因为他心里不知道将姓顾的女人诅咒了多少次了!
大概是事情来的太过突然,田书青再次的说:“大哥,那你说真的以后父亲就要照顾顾姨娘吗?”
“公主殿下又没有逼迫他,问了好几遍,他自己都愿意,可是有那么多人当面可以作证的,他就是以后不愿意了也没办法!”
这样的父亲在儿女面前费尽心思维护一个女人,公主殿下如同跟傻子说话一样,他那一心一意的父亲竟然完全没有感觉到,田书正这辈子都不想去回忆这种感觉!头一次为了自己有这样的父亲而感到羞耻!
田书青一时失语,半晌才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父亲就算最宠爱顾姨娘的时候身边也还有几房妾室的。”
想到那些可以预见的情形,田书正有些讽刺,但是到底心里面轻松了很多,好歹公主殿下一出手就将她们最难解决的事情解决了,不是吗?
“总觉得有些不甘心,就这样放过姓顾的,娘这些年因为她受了多少苦?”
田书青揪着手帕,有些愤恨有些怅然。
田书正面无表情:“一刀下去最是痛快,钝刀子割肉才是最难熬的!不知道来定西拜见公主殿下是谁给她出的主意,她一个瘦马出身的妾侍竟然妄想攀上公主殿下,这对公主殿下简直就是羞辱,别说公主殿下亲自下令整治她了,就是驸马知道这件事也绝对不会轻饶她!你在这边可能不知道,我从京城得来的消息听说公主殿下最得陛下宠爱,这定西都护府的大都护都是公主殿下来做的,驸马也只是屈居公主之下,这样一个千娇百宠的天潢贵胄,你以为她这场病以后能安生?”
田书青被自家大哥点醒,终于有些痛快又解恨的说:“活该!娘对人最是宽厚,大凡当年她能安分守己一点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下场!”
“不知道公主殿下要跟咱们商量的是什么事情,我心里面没底。”
“咱们家就是做生意的,爹爹打理的是丝绸这项,我猜想着会不会是丝绸?”
田书正摇头:“我看不像,公主殿下也说了原本就是想与我一起合作的,你也知道,我这些年来********用在了香料铺子上面,虽然还是祖父留下的那五家店铺,实际上那五家铺子比原来的规模至少都暗中扩大了一倍,要不是怕引起别人注意,我早就想将田氏香料推向大齐各地了!”
兄长的能耐和抱负田书青不是一无所知的,如今只能说是造化弄人,不过假如公主殿下要与兄长合作的正是这香料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