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正南有座土地神祠,靠近城隍庙。
说起这土地庙,它是东土大唐分布最广的祭祀之地,象征百姓对土地权属,五谷丰收的渴望。
同时,土地神也是天庭规格最低等的神祗(低到不能称为神),纵然如此,那也是正儿八经的基层神位,上达天听,下通幽冥。
当然,土地庙毕竟是在地上,隶属阴司,与幽冥地府尤其紧密,一般地界上发生了什么事,土地神往往先报与城隍、社令,转达十殿阎王耳目。
而这“城隍”,本指护城河,天庭封城隍神祗,遂有了一城一地的地方守护神,保佑三界基本秩序。
近日,城隍爷收到泾河龙王的传话,说是最近数年,不知为何,泾河水族持续减少,请求城隍爷帮忙查查缘故。
泾河,乃是渭河的支流,长安城坐落渭河之南,而这泾河也是向南流去,距离长安咫尺之遥。
城隍爷断定,泾河水族减少定然是长安城里的渔夫大肆捕捞,于是将查请任务交给了长安城最南边的土地庙。
土地爷拿到城隍爷的指令,不敢怠慢,急忙招来鬼兵商议,讨论半宿,土地爷才发现,这个任务并不好办。
且不说泾河有多长,单说长安城里有多少渔夫,想想就头疼,更何况,泾河水族减少,未必与渔夫有关,指不定是泾河水族自身得了什么怪病。
不过,城隍爷吩咐的事,该办还是要办,土地爷下令,众鬼兵撒网般出去,在泾河上下踩点探查。
就在土地爷打着哈欠,想要去睡一觉的时候,有位渔翁走进土地庙,土地爷顿时来了精神,想听听这个渔翁想求什么。
渔翁跪倒在土地神雕像前,烧香上拜,然后说出了所求之事。
原来这个渔翁唤作张稍,当了一辈子的渔翁,他不爱赌,也不爱嫖,唯独对一物情有独钟——萧皇后的玉足。
萧皇后,一生精彩到极致的奇女子。
虽然她最终没有被评为四大美人,但是,她绝对不输于四大美人,她的美,是美艳绝伦,娇媚迷人,先后有六位帝王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这六位帝王是隋炀帝,宇文化及,窦建德,两代突厥番王,最后那位,便是太宗皇帝李世民。
要知道,太宗皇帝将萧皇后纳入后宫,封为昭容的时候,萧皇后已经五十多岁了。
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能让正当壮年,后宫三千佳丽的太宗皇帝痴痴不忘,可见萧皇后简直妖媚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有位手艺精湛的工匠,在修葺皇宫的时候,偶然遇到了萧皇后,当时正值夏天,天气闷热,工匠跪倒在地,萧皇后从他身前路过,他鬼使神差的微微抬起眼皮,看了一眼。
这一眼看去,工匠如遭雷击,脑髓震撼。
工匠看到了一对晶莹如玉的美足!
没错,那天萧皇后是光着脚走路的,双足宛若冰雕一般,剔透灵犀。
回家之后,工匠念念不忘,夜不能寐,饭不能食,闭上眼,满脑子都是那双玉足,睁开眼,恍惚间看到仙女迈着妖娆的步子从眼前飘过。
工匠近乎发疯,突然一日,他真地疯了,脑洞大开,决定做一件可能引来杀身之祸甚至株连九族的大事,他倾家荡产,又向朋友借来许多钱财,重金购买下一块上好的原玉,废寝忘食的雕琢,将记忆中不可磨灭的那双玉足,真实地还原出来。
琢成之日,阴云骤起,狂风大作。
憔悴的不成人样的工匠,露出久违的笑容。
摆在面前的玉足,晶莹剔透,完美无瑕。
一道闪电就在此刻降临。
银白色的电光照在玉足上,迸发出柔和的光线,宛若活过来一般。
工匠感动地哭了,他是多么想留住这美好的一刻,也就在这时,他发现,这对玉足并不完美,萧皇后的双脚白里透红如桃花,他这对玉足晶莹有余,却还少一抹嫣红。
工匠彻底疯魔,徒然想到了一个主意,竟然拿起刀割破手腕,滴血浸润玉足。
想不到的是,那对玉足在鲜血的滋养下,渐渐散发出一抹红晕,若是萧皇后在此,亮出她的双足,只怕难辨真假。
后来,工匠的家人发现他死在了自己的作坊里,浑身鲜血流尽,嘴角有着诡异而疯狂的笑意。
工匠暴毙,可急坏了那些债主,其中两位债主是工匠的至交,被借去的钱自然也最多,其中一位便是渔翁张稍,另一位则是樵夫李定。
工匠的家人无力还债,便将这对要了工匠性命的玉足送给了二人一人一只。
从得到那只玉足开始,张稍像是着了魔一样,无论做什么事,哪怕是吃饭睡觉,片刻望不见玉足,便心神难宁,以至于后来时刻将玉足揣在怀中,唯有双手抚摸玉足的时候,脸上才会弥漫笑容,疯狂而诡异的笑容。
张稍不满足了,想将李定手里那只玉足买到手,而那李定,对玉足也是十分着魔,只是中毒没张稍那么深,经不住张稍死缠烂打,同意以三千两的价格,卖给张稍。
从那刻起,张稍便省吃俭用,疯狂攒钱,他到土地庙,所求的是财,希望土地爷保佑他发财。
土地爷听了张稍的请求,嗤之以鼻,一甩手回去睡大觉去了。
张稍虔诚地叩拜之后,走出土地庙,右手插在怀里,抚摸着那只玉足,像是找回初恋般的感觉一样,双眼涌动着火热的光芒。
土地庙不远处,有条巷子,里面聚集了三教九流的人物,张稍只是个渔夫,平时很少与这些危险人物打交道,今个鬼迷心窍,他决定去转一转。
很快,张稍发现了一个算命先生,乍一看松松散散,没什么惊人之处,可是越是细看,就会发现这个算命先生有些不平凡,他身穿玉色罗蝠服,头戴逍遥巾,丰姿英伟,感觉是卧龙不出,潜龙在渊。
张稍走上前,这时候,有位老年人带着孙子,正在算命,张稍站到一旁,侧耳倾听。
算命先生笑问:“老人家,求什么?”
老头面无表情,摸了一下孙子的头,没好气的道:“你不是算命地吗?连我求什么你都算不出?”
算命先生哈哈一笑,袖传一课,笑道:“你是为这小孩儿求学而来。”
老头捋须道:“你这袖传一课,是大六壬之术。”
所谓的大六壬,其实是官方天地人三术中的“人术”。
天,即太乙,预测国运;地,即奇门遁甲,毋庸多言;人,即大六壬,专占人事,例如出门吉凶,考试顺利与否,丢失财物如何找回等等。
天地人三术,太乙关乎国运,最玄乎,奇门六壬流传最广,比民间盛传的“六爻”、“梅花”更高级。
张稍对这些门道一知半解,不过看得出,这位算命先生精通大六壬,在算命占卜行当里,道行绝对是不会差。
算命先生呵呵笑了笑:“老人家也懂术数?”
老头摇头道:“我师兄比我懂,我肚子里这点墨水,全是从他那儿听来的。”
算命先生笑道:“老人家有这样的师兄,为何还来找我?”
老头淡淡地道:“听说有位渔夫每日都来找你算一卦,报酬就是金鲤一条,不过,不久前,这位渔夫寿终正寝,你正在寻觅另一位渔夫帮你抓金鲤,可对?”
算命先生神色一顿,点头道:“不错。”
张稍闻言,心动起来,金鲤可是很名贵,价钱定然不低,有得赚。
老头丢了十两银子,道:“你看这孩子,能入哪所学馆?”
算命先生没有算,眯起眼道:“此子聪明绝顶,鸿运高照,当入巨阙。”
巨阙学馆!
张稍瞠目结舌,不禁狠狠看了看那个小孩,水汪汪闪着灵光的大眼睛,看着就像是聪明的孩子,唉,别人家的孩子。
老头起身,拱手离去。
张稍这才坐下,笑道:“那个,我不是来算卦的,刚才恰好听说你要找个渔夫……”
算命先生眼神迷离,只望向渐行渐远的老头,眉头紧锁。
老头走出一段路,忽地摇身一变,不是霍宝是谁,而那个小孩,自然是小鱼儿。
“老大,你本事这么高,干嘛还算命?”小鱼儿不解的问道,不过听到算命先生说他当入巨阙,心里还是十分开心的。
霍宝微笑道:“你可知那个算命的是谁?”
“谁啊?”
“他就是巨阙学馆的馆长,钦天监台正先生袁天罡的叔父,袁守城先生。”
小鱼儿大惊失色。
霍宝自言自语:“错不了,袁守城身怀太乙奇术,掌大唐国运,定是昆仑弟子。”
霍宝徐徐前行,穿街过巷,步履如飞,不一会儿就到了巨阙学馆的巷子前,放眼看去,恰好看到武媚娘与李敬业起冲突的一幕。
霍宝不动声色融入人群,目光深邃地看向巨阙大门,眼中阳黑二色滚动,祖境视野缓缓张开。
果然。
霍宝一看之下,不禁倒抽口气。
巨阙大门,赫然是承载大唐国运的神物!
谁能想到,大唐国运的化身,竟是一扇木门。
而今的大唐,上天承运,故而这国运之门强悍无敌。
袁守城以太乙奇术运转国运,推算出那些对大唐国有中流砥柱作用的栋梁,放入门内。
换言之,巨阙大门牢不可破,没有任何人可以进入。
所有进入巨阙学馆的人,全是袁守城放进去的,根本就不是他们的机缘或运气,他们只是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干了一件正确的事。
霍宝看着李承乾化身石人,无语的摇摇头。
其实,每个人都有机会进入巨阙大门,就比如这李承乾,大皇子身份,只要他甘于忍耐,端正作风,多干些对国家社稷有利的好事,不去妒忌太宗皇帝对魏王的宠溺,不去想着谋反,他在十多年后的某一天,也能推开巨阙大门,成为巨阙学子。
因为那时候,国运大门判断出,李承乾将成为大唐国的栋梁,纵然不是帝王,也不会到最后沦落凄惨,郁郁而终。
此刻的李承乾,浑然是个损害大唐未来的宵小,无论他做什么,都不可能推开国运大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