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英国也喝茶？”韩东阳笑了。
我摇头说道“那边要喝到能入口的绿茶可是一件难事。人就是这样的，喝多了咖啡，现在倒格外想念绿茶那种清新淡雅的味道来。”
就好像在那里，见过了太多形形色色的男人，到头来才发现，这些年，或者说在苏莫染的半辈子里，唯一对我好的男人不过尔尔，韩东阳是一个，而他……也是一个。
“说说吧，现在事情到底到什么程度了。”我接过韩东阳泡好的雨前龙井，浅浅抿了一口后，放下茶杯，沉着声音问道。
韩东阳坐在我对面，他看向我，脸上有一抹柔和。他说“你的急脾气到底没变，我本想和你好生叙叙旧的，毕竟这两年，我们甚少通电话。”
我沉默了下来，半晌才扯了扯嘴角说道“有啥好叙旧的，你都说了，我还是那个苏莫染，没有变。而你……还是不是我所认识了解的韩东阳，就不是在我掌控范围内的事了。”说完，我的眼神故意飘向了窗台旁，意有所指。
韩东阳顺着我的眼神看去，忽然猛地咳嗽了两声，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来。
“还是说正事吧。”他说，表情一下变得凝重了下来。“事情的发展远比当初想象的糟糕。周沛沛突然说要走，我本想用更加优渥的条件留她下来的。虽然她第二张专辑的销量惨淡，但本身是个好苗子，加上专辑本身有客观原因，我倒是对这个小姑娘一如既往地看好。可，我没有想到周沛沛好像拧着性子，下定决心要走了，甚至连谈的机会也不给我们，昨天，当你在飞机上的时候，我刚接到最新消息，我们另一个新签没几天的艺人也要跳槽晨光娱乐去。”
我一听，顿时有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这是一种职业敏感，周沛沛的离开不简单，更像是被人在背后操控一切。我想，此刻没有谁比我更能理解韩东阳的心情。
韩东阳说他对周沛沛一如既往地看好，这一句一如既往就证明了他还记得当初自己将周沛沛从酒吧里挖回来的那段陈年旧事。虽然在英国的时候，我也有耳闻，周沛沛曾是酒吧驻唱歌手的新闻已经被媒体曝光，但他们不是当事人，没有真正切身经历过一切，又如何能明白里面的故事。
每个人都有一段见不光的故事，我们总习惯将它藏在心底，只有有一日，遇见了那个值得打开心扉的倾诉的人，我们才愿意将一切一一诉说。
韩东阳恰巧打开了周沛沛心底的黑匣子，然后将她交给了我，带进了这个娱乐圈。
“周沛沛还是避而不见？”我问，眉头禁不住皱起。
“恩……”韩东阳说“不论是我还是文茜出面，都没有露面，只说让我们去和晨光的律师谈。”
“这事不简单，如果只是周沛沛一个人要走，那其中的原因另当别论。但不止一个，而且要跳槽的对象都是晨光……”我沉吟道“一切都好像是预谋好的。”
韩东阳看着我，两眼放光，似乎有些激动“我就知道，在工作上，你会是最了解我的拍档。莫染，这样的感觉真的挺好，我只需要说出前半句，你就永远能明白我要说的下半句是什么，甚至一点就透里面的深意。”
我也笑了，打趣道“看来韩总也不是如电话里说的那么焦急么……这不，我看着心情不错。”
韩东阳无奈地笑道“去了英国，性子倒开朗不少，也好。这事，你打算怎么做。”
我想了想，站起身在二十几平的办公室里来回走了几圈后，坐下挑眉说道“既然周沛沛不见我们，那么我们也拒绝见晨光的律师。要见，就要见能说得上话的角色。”
“我倒是听说，晨光的陈总近来一直在马尔代夫度假，许久不曾露面了，那边主事的是一个姓林的总裁特助。”
“哦？特助？有些意思。”我说，而后和韩东阳相视一笑，只一眼，我们就懂了彼此的用意。
“那这件事，就交由你全权处理了。对了，周齐那臭小子听说跟着你一道回来了？”韩东阳继续喝了一口茶，闭眼突然问道，叫人一时间猜不透他的意思。
来见韩东阳，我就早早料到他必然会提到周齐的。
我轻轻嗯了一声。
“我还听说……”韩东阳的话顿了顿，忽而睁眼定定地看着我“你和周齐在一块了？”
韩东阳的问话让我一下楞在那里，半响才哭笑不得地说道“那个人告诉你的？我还想不到，你们曾几何时都到了可以倾诉心事，互通有无地境地了。”
韩东阳却依旧一本正经地瞅着我，许久他才说“他不傻，深陷其中才会相信，可我不信。”
我好奇，挑眉问道“为什么？我指不准还真就和周齐在一起了。”
“你不会喜欢周齐。”
“我不这么认为。”我说，慢条斯理地拿起茶杯来“我想但凡女人都抵挡不了这种不要退路的浪漫。你当年不就在公司和我之间，做了决定么，而周齐，为了想和我在一起，甚至连前途命运都可以说放弃就放弃，我没有理由不感动。”
韩东阳忽然笑了，他说，斩钉截铁地肯定“苏莫染，你要是真被感动了，不会是今天出现在我面前的这副模样。而周齐，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你若对他有感觉，早在一起了。”
我顿时半晌无语，说不出话来。
“你们啊……就是喜欢互相折磨。我以为当年所有一切尘埃落定，时间一过，把该忘记的带走，你们就能在一起，可谁知道……莫染，我不懂你为何要这么做。”韩东阳问，语重心长，像极了一个多年陪伴的大哥。
我摇头，神情怔然，无力地笑了“我也不知道，为何那个时候冲口而出了那些谎言。可能，我还在害怕，害怕和那个人在一起不会得到幸福，只会让悲剧和伤害再一次地上演。东阳，我的心曾经早已经千疮百孔了，再经不起任何折腾了，你，能懂么？”
韩东阳是在沉默许久后才缓缓开的口，他站起身，便叹息便走到我身边，搂住了我的肩膀，一脸怜惜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傻丫头，爱哪有不受伤的。可，如果连尝试都不敢了，就永远失去了可能得到幸福的机会。我知道这十几年来你过的苦，可就因为你苦过，才更应该，也更有权利去得到甜，享受幸福。
你知道么，司南是在喝醉酒的时候说出来你告诉他的谎言的。哼，那个高傲的臭小子，逞强的很，总是喜欢放冷箭，怎么可能轻易告诉我这些？只是，自从英国宣传回来，只要没有通告，他就泡在酒吧里买醉，人也憔悴了不少，你说你们这又是何苦？”
告别韩东阳，我浑浑噩噩地走出大厅，就连前台小妹惶恐地点头欢送也无暇搭理，心里因为韩东阳看似不经意间的那一句“司南总是在酒吧里买醉，人也憔悴不少”而微微作痛。我没有想过自己当初的一句话，会让那个男人如此的痛苦。
或者，我根本是知道的。
因为知道他会痛苦，所以才要说那些话来试探。我告诉韩东阳我害怕再次失败，再次受伤，却没有将下一句也说出来：如果注定我和他不适合在一起，不如趁早切断来的好。
韩东阳做东的接风宴被安排在了距离我公寓不远地菜馆子里，一些从前玩的不错的同事都在下班后陆续赶到，我则在回家梳洗了一番后才迟迟现身。
不知道是因为大伙知道我此次被他们的韩总请回来的原因，还是真的对我在英国的求学生涯甚感兴趣，刚一进包厢，就被一群小姑娘小伙围着问长问短了个没停，我求救似地朝罪魁祸首韩东阳看去，却看见他正一副老神在在地模样，含着笑看着我。
“苏姐，听说英国的帅哥特别多，随便拎一个都个性十足，你有没有碰见哪个有缘的……”
“是啊是啊，英国男人我最喜欢贝克汉姆了，别看已经是四个孩子的爹了，那眼神太放电，让人招架不了！”
“去去去，就你那花痴，人家苏姐可是见过大场面的，哪能就被一两个路边帅哥捕获，要我说啊，咱不如问问苏姐读的学校里，有没有不错的潜力股。”
“也对！不过，英国的男人好是好，但语言不通，还不是白搭。你说两个人过日子来个鸡同鸭讲，到时候别说浪漫了，估计逃都来不及。我就不稀罕外国男人，不过……听说英国的泰晤士河很美，还有伦敦桥，真希望自己这辈子有机会去那里走一走。”
“我也想去……唉，苏姐，你在那里那么久，肯定去过好几回吧？那里真的像图片和电视里那样漂亮么？”
我被问的有些晕乎，却在听到伦敦桥的时候，心下难免一突。
“去过，不过就一次而已。”
“怎么不多去走走？要是我在伦敦，每天傍晚都要到伦敦桥上看日落，在泰晤士畔喝杯咖啡，吹吹风，多惬意啊……”那位女同事的话没完，包厢门就再度被人拉开，率先进来的是文茜，她看到我眼眶泛红，朝我一气快步走了过来，扑进了我怀里忍不住哭了起来。
我好笑又无奈地轻声安慰了她两句，不经意抬眼看去，却见到了司南站在了包厢门旁，目光幽深地看着我。
韩东阳招呼大家落座，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竟让司南坐在了我的正对面。自从司南出现，包厢里原本热火朝天的气氛一下安静了下来，想来大家都知道了我和司南之间那段曾经见不得光，最后大白天下的关系，是以不免带着几分八卦尴尬地心态坐等围观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