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浩祥虽然功夫不怎么样,脑子却并不曾笨到了家,也同时瞧出此次将禁军打退的人并不是端木幽凝,当下不由脸色大变,厉声喝道:“谁!?谁敢插手本将军的事?!给本将军出来!否则本将军……”
“省省力气别叫了,”清冽的荷叶香传入鼻端,端木幽凝不由微微一笑,“凭你一个小小的左威卫大将军,来的这位爷你还惹不起。你说是吗,湛王?”
湛王?一贯以冷漠无情著称的六皇子东陵孤云?!
梁浩祥不由脸色一变,刷的回头才看到一身白衣的东陵孤云已经缓步而入,身后跟着他的贴身侍卫肖展飞。尽管还算理直气壮,他却没来由地有些心慌,忙上前几步抱拳行礼:“属下梁浩祥,参见湛王殿下!”
东陵孤云也不理他,目光只是锁定端木幽凝,上下打量了几眼:“没事?”
端木幽凝心中暖意融融,乖巧地摇头:“没事,我应付得来。”
“嗯。”东陵孤云点头,这才看向了梁浩祥,“梁将军好胆色,敢对镇国公府七小姐动手?”
梁浩祥暗中叫苦:“这……殿下有所不知,属下乃是奉皇命行事……”
东陵孤云唇角一挑:“父皇只是让你捉拿前朝太子,并不曾要你以下犯上。你可知端木幽凝不只是镇国公府七小姐,而且还是父皇的侄女,本王的表妹,是真真正正的皇亲国戚?凭你一个左威卫大将军,有什么资格对她动手?”
东陵孤云说话之时并不疾言厉色,甚至连声音都没有提高半分,依然如平时一样云淡风轻,可是不知为何,来自他身上的那种压力就是令人喘不过气,更压得梁浩祥不敢抬头,冷汗刷的自后脊梁骨流了下去:“殿下赎罪!属下不敢冒犯七小姐,只是嫌犯在此,七小姐却不肯让属下拿人,属下万般无奈才……”
“嫌犯在此?”东陵孤云依然神情平淡,“你说晏寻欢?他不是前朝太子,你可以走了。”
梁浩祥浑身一僵,显然十分不服:“这……殿下可以看看画像,晏寻欢的确与画像十分相似……”
“不必看,本王知道他不是。”东陵孤云眉头一皱,却丝毫无损他与生俱来的高贵优雅和从容,“你要拿人,只管去别处拿,但从此之后不准到这里来生事,这里没有你想找的人!”
方才还趾高气昂的梁浩祥自然不甘心就这么灰溜溜地离开,仗着自己是帝王直辖的禁军大将军,居然大着胆子反问了一句:“殿下看都不看,凭什么说他不是前朝太子?万一……”
“就凭是本王说的,”东陵孤云目光一冷,锐气袭人,“怎么,你有意见?”
刹那间,梁浩祥只觉得仿佛有千万支冷箭刷刷的射到了自己身上,面前这个男子更是宛如一个君临天下的帝王,威严不容挑衅!
几乎是处于本能的,他立刻摇头:“属下不敢!属下谨遵殿下之命!”
端木幽凝吐出一口气:这也太差别对待了!方才我赶你走你不走,还敢对我舞刀弄枪,如今湛王一句“就凭是我说的”,你便“谨遵命令”了?果然,气场神马的不是人人都可以这么强大的!
东陵孤云却依然满脸冰冷,吐字如冰:“记住,晏寻欢不是前朝太子,从此以后,不准再到这里耀武扬威!而且你最好祈祷晏寻欢不会有任何麻烦,否则不管是不是你挟私报复,本王都会算在你的头上!”
梁浩祥暗暗叫苦,却不得不忍气吞声,点头答应:“是!属下遵命!那……属下便告退了?”
东陵孤云点头:“去吧。”
梁浩祥如获大赦,急急忙忙带领所有皇城禁军离开了。晏寻欢含笑点头,神情间显得十分恭敬:“多谢湛王援手,寻欢感激不尽!”
“不必,”许是爱屋及乌的关系,东陵孤云对晏寻欢还算温和,“你并非前朝太子,本就是梁浩祥肆意搅扰,本王自然不会任由他乱来。”
晏寻欢呵呵一笑:“湛王又怎知,我一定不是前朝太子?诚如梁浩祥所说,我来历不明,潜伏在帝京城……”
“你虽来历不明,却并非玉麟国人,自然不会是前朝太子,”东陵孤云淡淡地打断了他,“而前朝太子的子嗣及亲朋好友等等都已在二十年前被诛杀殆尽,你更不可能与他们有任何关系。所以,本王不是梁浩祥,你不必如此试探。”
晏寻欢微笑:“是。”
东陵孤云点头:“本王要与端木幽凝小坐片刻,送一壶茶水和几样点心上来。”
晏寻欢答应一声,东陵孤云便与端木幽凝一起上楼,选了个清新雅致的房间落座。透过窗口看着那兀自满城飞舞的画像和如临大敌的禁军,端木幽凝不由轻声一叹:“躲在幕后的那些人是想彻底毁了玉麟国的江山吗?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他们算是为先皇复仇了,还是想让先皇死不瞑目?何况当年的事究竟是不是冤案还没有定论……”
东陵孤云抿唇,晏寻欢已经送了茶水和点心上来,等他关门离开,他才淡淡地说道:“玉麟国数千年的基业,不是那么容易毁掉的。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不管当年的事是不是冤案,先皇都绝对不愿意看到他的臣民生活在恐怖和血腥之下。”
端木幽凝替他倒了一杯茶,眸子微微地闪烁着:“我方才说过,前朝太子即便还在人世,也已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皇上怎会想不到这一点?他若想得到,又怎会让皇城禁军比着画像捉拿那些年轻人?”
“他是当局者迷。”东陵孤云的眸中似乎有冷芒一闪而过,“父皇身为一国之君,自然比任何人都紧张他的江山是否能够千秋万世,便很容易忽略一些极为重要的东西。何况如今的情势也由不得他不急,必须尽快找出幕后主谋,平息此事。”
端木幽凝有些好奇:“为什么?”
“因为天龙国与鸣凤国的国君刚刚寄来书信,言明两国的使者团不日将来到帝京城。”东陵孤云端起茶杯轻轻啜饮了一口,“若是被他们看到这漫天画像,再听到那些谣言,父皇这脸岂非要丢大了?万一两国再趁乱起了不轨之心,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端木幽凝沉默,果然发觉情势十分严重!
灵渊大陆一直以来都是三足鼎立之势,三国虽然都早有吞掉其余两国、称霸灵渊大陆的野心,却都因没有绝对的把握而一直按兵不动。
不过虽然如此,却并不代表三国帝王就没有其他的想法。虽然一直以来天下人都认为三国之综合国力旗鼓相当,其实严格说来,还是玉麟国更胜一筹。也就是说,若论单打独斗,玉麟国可以分别打败天龙国与鸣凤国,但天龙与鸣凤若是联手,玉麟国却只有一半的胜算。他若是贸然对任何一国发动战争,另一国必定鼎力相助,就算最终勉强可以获胜,只怕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正因为如此,多年来三国才相安无事,让三国百姓过了千百年太平的日子。
然而野心就是一种那么奇怪的东西,或许对于帝王来说尤其如此:他拥有的疆土越广阔,野心也就会越大,恨不得一统天下,成为整片大陆唯一的霸主!
对三国来说,当他们发现一枝独秀暂时不能实现之时,便开始悄悄谋划,看能否由三足鼎立变成二分天下。这个想法虽然还不曾公之于众,却早已成为三国皇室彼此都心照不宣的秘密。
因为玉麟国的强大,天龙与鸣凤若是联手攻打之,倒也有一半的胜算。但他们最忌讳的却并不是帝王东陵洛曦,而是小小年纪便有“战神”之称而又身手卓绝的湛王东陵孤云!只要有他在,只怕这一半的胜算都很勉强。
但若在这样紧要的关头,两国使者发现玉麟国内部居然发生了政变,而且情势已经一片大乱,难保他们不会借着这个机会趁火打劫,一举瓜分玉麟国的江山,实现二分天下的梦想!
沉默之中,端木幽凝开了口:“两国使者来做什么?”
“所谓的友好往来而已。”东陵孤云淡淡地笑了笑,“三国之间为表达和平共处之意,每隔两年便会派出使者团去其余两国,彼此之间交换礼物什么的。说白了,只是做表面功夫而已,其实他们都知道彼此恨不得灭掉对方,一枝独秀。”
端木幽凝恍然:“只是交换礼物?”
“有时也会联姻。”东陵孤云回答,“先皇在世之时,后宫一名妃子便是来自天龙国的公主,只可惜她只在玉麟国呆了十年便病逝了。再往前,先皇的父皇曾将膝下一位公主嫁到了鸣凤国,凡此种种,不一而足,只是为了将表面功夫做得更到家。”
端木幽凝了然地点头:“怪不得皇上会着急,帝京城如今这情势,的确不能让两国使者团知道。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该如此滥杀无辜。”
“嗯。”东陵孤云答应一声,“所以我正打算入宫劝说父皇,谁知走到这里便看到出了事,顺便帮你打发了他们再说。”
端木幽凝感激地笑笑,心思却显然在别的事情上,只是因为此事比较敏感,她不敢随意开口而已。
东陵孤云显然早已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淡淡地说道:“有话问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