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幽凝有些赧然,却大胆地与他对视着:“便怎样你不是已经知道了?或者可以这样说,你对我怎样,我便对你怎样——不,应该说,你对我怎样,我便千百倍地回报于你。”
骤然想到了什么,东陵孤云唇角的笑意微微一僵,好在瞬间便恢复了正常:“小丫头,你做生意的门槛倒真精,居然懂得要先拿后给?不让你看到我的心意,你便不会给我你的心意吗?”
端木幽凝呵呵一笑:“没有,我只是不想自作多情,让湛王以为我有心攀龙附凤。”
东陵孤云笑了笑:“你不会——不是不能,是不屑。你若喜欢攀龙附凤,当初怎么会拒绝做太子妃?”
端木幽凝闻言,身心舒畅:人生一世,得一知己足矣!何况她还不止一个知己。
“不过……”东陵孤云接着说了下去,“我倒真想看一看你究竟是什么样子,这样以后午夜梦回,看到的你也不至于总是一团模糊。”
端木幽凝一愣,心中的甜蜜顿时疯狂地滋长起来:“你……你是说你曾经梦到过我?”
“是啊!”东陵孤云点头,继而苦恼地皱眉,“但是很可惜,每次见到你,你的脸总是模糊得很,我居然无法在梦中看到你毁容之前的样子。或许,是因为那个时候的你从来不在我心里。”
日有所思,夜才会有所梦。那个时候的我粗俗蛮横,嚣张跋扈,不被你所喜,你自然不屑梦到我。
端木幽凝的眼眸动人地闪烁着,恨不得此刻就摘下面纱,好让东陵孤云将她此时的样子刻在心里。看穿了她的想法,东陵孤云反而一抬手阻止了她:“不忙,我只是想想而已,并不曾打算逼你摘去面纱。我们之间,一切都要顺其自然,太过刻意了反而不美。”
“正合我意,”端木幽凝喜悦地点头,“我也觉得如今谁也不必急着向对方证明什么,因为我一向认为是我的就是我的,别人抢不走。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我夺也夺不来。”
东陵孤云呵呵一笑:“正是。不过如今我真的该走了,再耽搁下去,只怕帝京城内的少年郎都要被父皇杀光了!自己小心!”
看着他潇潇洒洒地转身离去,端木幽凝不由一笑,也跟着下了楼。正在柜台前忙碌的晏寻欢抬起头看着她:“姑娘看起来心情很好。”
“嗯?没有。”端木幽凝忙摇了摇头,“寻欢,湛王方才既然已经留下话,以后便不会再有人敢找你的麻烦,你只管放心。”
“我知道,湛王一句话,胜得过旁人千言万语。”晏寻欢点头,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姑娘,你……你跟湛王……你们……”
端木幽凝心中一跳,竟然本能地有些心虚起来:“寻欢,你想太多了!我跟湛王之间还什么都没有……”
“我知道。”晏寻欢又是这三个字,只不过脸上的笑容变成了苦笑,“我知道你们现在还什么都没有,但我也看得出,无论是湛王看你的眼神,还是你看湛王的眼神都与你们看别人时完全不同,姑娘自己不曾觉察到吗?”
端木幽凝抿了抿唇,干脆不再逃避:“寻欢,你想说什么?”
“……没有,”晏寻欢移开了视线,低下头假装继续忙碌,“我只是想提醒姑娘,自古女子多痴情,由来薄幸是男儿,姑娘已经受过一次伤害,千万莫要再重蹈覆辙。”
端木幽凝微笑:“是,我知道,这一次我绝不再轻易付出,除非确定他真的值得。”
你有如此想法,已经足以说明东陵孤云在你心中早已变得不同。晏寻欢暗中一声长叹,微微苦笑着点头:“姑娘有数就好。其实我也瞧得出湛王不俗,应该不会负了姑娘一番心意。”
端木幽凝沉默:他吗?但愿如此……
看着她沉默的样子,晏寻欢知道她是为了谁,心中一阵说不出的难过:姑娘,你愿意为了我死,我很感激,但我也知道,那只是一份朋友之谊,并非我渴望的男女之情!不过无论如何,你能为我做到如此份上,我也该满足了……
一路赶到御书房,东陵孤云还未进门便听到了一阵呼喝怒骂:“滚!滚出去!没用的东西!”
砰!当啷啷!
“是是是!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紧跟着是一阵脚步声响,一名内侍慌慌张张地奔了出来,若不是东陵孤云躲得快,险些就要撞个满怀。看到他,内侍慌忙躬身行礼:“参见湛王殿下!”
“免礼。”东陵孤云点头,“公公,父皇这是怎么了?”
“唉!还不是为了画像之事?”内侍愁眉苦脸,脸都垮到地下了,压低了声音说着,“谣言的源头一直查不到,皇上十分忧心。偏生老奴又笨手笨脚,沏的茶不是凉了就是热了,难怪皇上会生气……”
你沏的茶不凉也不热,只不过是倒霉催的,做了皇上的出气筒而已。
东陵孤云无声冷笑,挥手示意内侍退下,这才上前轻轻叩响了房门:“父皇,儿臣求见!”
隔了片刻,东陵洛曦的声音才传了出来,而且还算温和:“是云儿吗?进来吧!”
得到许可,东陵孤云推门而入:“参见父皇。”
“罢了。”坐在桌案后面的东陵洛曦满脸疲惫地挥了挥手,“云儿,那些前朝余孽一直不曾抓到,这可如何是好?”
东陵孤云的双眸深沉得宛如碧潭,一眼看不到底:“父皇,儿臣认为如今的当务之急是让皇城禁军停止搜捕,更要停止当街杀人!”
东陵洛曦目光一寒:“你要朕放任他们继续散布谣言,危及朕的江山?!”
“父皇息怒,”看得出他刹那间升起的警觉和防备,东陵孤云却面不改色地说着,“儿臣认为父皇若是继续如此杀下去,才真正会危及玉麟国的江山!”
东陵洛曦眉头紧皱:“什么意思?”
东陵孤云淡淡地笑了笑:“父皇,前朝太子若果真还在人间,他应该小心隐藏自己的行踪,以等待机会前来复仇,并夺回皇位才是,怎会故意暴露行踪,将自己的画像洒满帝京城?难道他不怕父皇派人搜捕他吗?”
东陵洛曦恍然:“正是!朕上了这些反贼的当了!”
东陵孤云点头:“所以儿臣认为,他们这样做就是为了激怒父皇,好让父皇大开杀戒!如此一来,势必会激起民变,从而危及玉麟国的江山!若果真到了那一步,他们的目的才算是达到了!”
东陵洛曦气得咬牙,连连点头说道:“正是正是!朕中了他们的计了!这些人……这些人的用心居然如此险恶,简直该死之极!都怪朕一看到那画像便担心那些反贼作乱,一时没有多想才……”
“那幅画像,更是一个天大的漏洞。”东陵孤云挑了挑唇,“前朝太子即便还在人间,也已经年过半百,怎么可能是画像中那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而且父皇忘了吗?前朝太子左颧骨上有一颗黑痣,画像中的人却是没有,足以说明炮制这些画像的人根本没有见过前朝太子,一切都是他们的阴谋而已!”
“对对对!正是如此!”东陵洛曦越发眉飞色舞,只觉得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了,“朕此番真是太心急了,居然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云儿,多亏你的提醒,否则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我就说,当年前朝太子明明已经被我杀死,怎么可能还在人间?只要前朝太子确实已经一命呜呼,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哼!
东陵孤云躬了躬身:“儿臣不敢,儿臣只是不希望无辜百姓被他们坑害而已。”
“云儿有一颗仁人之心,朕很欣慰!”东陵洛曦故意摆出了一副仁君的嘴脸,“不过此番的确是朕的疏忽,你速速命皇城禁军停止搜捕,并将所有被抓的百姓放回去,好生抚慰!”
东陵孤云答应一声,转身欲走:“是,儿臣遵旨!”
“等等!”东陵洛曦突然叫住了他,“云儿,幕后主使之人一直找不到,这可如何是好?这次弄了些画像出来惑乱人心,万一下次他们再有更大的阴谋……”
东陵孤云眉头微皱:“那些人知道我们绝不会放过他们,必定隐藏得极为隐秘,短时间内的确很难找到他们。不过父皇也不必太过担心,或许我们可以想个法子,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东陵洛曦眼睛一亮,“怎么说?”
东陵孤云略一沉吟:“请父皇给儿臣几天时间,儿臣看看能否查到一些线索,然后想办法将那些人引出来。”
东陵洛曦立刻点头:“好!那就辛苦云儿了!”
一切商议既定,东陵孤云才告退而出。片刻后,一名大内密探悄无声息地进了御书房:“皇上!”
东陵洛曦目光阴狠:“怎样?他招了吗?”
“回皇上:朱建德说当年是他亲手将毒酒灌入了前朝太子的口中,并亲眼看着他气绝身亡的。”大内密探恭敬地回答,“他还说那剧毒无药可解,前朝太子不可能还在人世,除非……当初他毒死的那个人已经被人掉包。”
朱建德乃是东陵洛曦的心腹,当年的确是他负责赐死前朝太子的。原本这些年一直相安无事,谁知这两日却风云突变,他第一个怀疑的当然就是朱建德:莫非这小子背叛了自己,明里赐死太子,暗里却将人放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