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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亲朋故旧

扶桑镜梦 MerlinCahrin 3841 2024-11-15 21:45

  “桦太”是扶桑的民间说法,文化六年(1809年)幕府为了攀扯桦太岛和扶桑的渊源,改称名为“北虾夷地”。

  而白主是在北虾夷地南部海岸设置的集市,是扶桑此时的最偏远地区,比幕府经常流放犯人的伊豆七岛和桦太还偏远,据说如今连松前藩的武士都不去那里奉公,只有扶桑商人在当地经营。

  直秀被发配到北虾夷地的原因是他自己作的。

  在直秀给幕府的风说书中,详细介绍了此时的海外诸国动向,其中特别写明了鲁西亚皇帝于于弘化四年任命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穆拉维约夫为伊尔库茨克和东西伯利亚总督,此人是皇帝亲信,上任之前皇帝嘱咐此人“对善于听话的人,不用多费口舌”——言下之意是让穆拉维约夫放手大干一场,而大干一场的对象不用说只能是邻近的中华和扶桑。

  而且直秀说此人“好大喜功、果于杀戮”,恐怕于北方不利。

  本来幕府近几年就收到了鲁西亚船多次在虾夷地和陆奥寻衅挑事的报告,这回和直秀的消息一验证,老中们顿时信了八分——剩下的两分是怀疑直秀怎么知道鲁西亚皇帝和亲信之间的隐秘的谈话?

  但转念一想,江户城也不是这样,为了防止有人窃~听,老中们常常用手指在桌子上的积灰上写字笔谈,因此信息泄露一点都不奇怪——越是隐秘的事情传播的就越广。

  恰好福山松前家的新家主松前崇广到江户城参觐公方样,于是各位老中找他核实情况,松前连声附和“诸位大人真是明察秋毫”——松前福山家实力弱小,被鲁西亚人和南蛮捕鲸船欺负的不要不要的,基本属于躺倒任嘲的状态,一看幕府关注了,这还不趁机说明困难,弄点补助“手当金”啥的。

  老中们嘱咐松前回去赶紧建城——松前家以前不够资格,在福山建的是馆,防御力不行,这回幕府允许松前家建城。

  崇广是松前家不世出的英主,一看幕府只有口头支持,这可不行,他苦苦哀求之下,老中们同意给“手当金”三千两,然后就死活不松口了。松前又磨了几次,老中们敷衍他“日后再说”。

  松前被糊弄走了,但过了不到一年,他发信询问,已经是“日后”了,各位大人看在幕府的份上给点援助吧,恰好此时目付把直秀从韭山给拎回来,正撞到风口上。

  江川太郎左卫门在韭山搞高炉和反射炉,本来就惹的满城风雨,好多人在一旁等着看笑话,可没想到江川居然搞成了!

  炼铁大成功这个是治政正确,聪明人不会在这上面做文章,反对兰学的这帮人思前想后,最后把直秀这个棋子放到棋盘上了。

  直秀为了提高扶桑的实力,归来时带来很多货物,老中们也确实领情,低调处罚了直秀,但老中们也不会替直秀遮掩——风险太大了,违反禁令涉及到幕府的脸面,所以罚是必须罚的,轻一点就算恩德了。

  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越来越多的谱代大名和旗本知道了这件事,虽然明面上不能推翻老中们的决策——毕竟公方样也同意过了,但毕竟此事合情不合理,属于小尾巴之类的,对他人可能无所谓,但对直秀就一揪一个准。

  这个弱点不用起来太可惜了,因此江川炼铁大成

  功怎么赏我们不管,但这个堀直秀我们得好好说道说道。

  交换利益之后的妥协,是治政的奥义所在,况且进一步退两步,老中们也不是一条心,打压一下直秀,给江川这帮人泼点冷水也是用人之道。

  直秀一直抱着“良贾深藏若虚,君子盛德容貌若愚”的想法——没办法,现在是拼投胎技术的时代,有才干是病得治。因此他对外连坦庵先生、小栗忠顺都没说实话,只是说自己在海外侥幸发了一笔财,偶然学了一点工艺,所以老中们确实也没把直秀当回事,随手就给卖了。

  松前家一直叫苦要求支援,但这几年光景也不好,幕府也没有余粮啊,所以幕府准备派人到虾夷地去,给以精神上的鼓励——这是扶桑的故伎,当年德川家康被军神武田信玄在三方原打的屁滚尿流,大哥织田信长派了个家老带了三百兵,屁用不当,但德川家也挑不出理去,只能打掉牙齿肚里咽,因为织田家的这个家老战死了啊,礼轻情意在么。

  老中们打的一手如意算盘,结果不响——旗本中一个愿意去虾夷地的都没有,本来大家听说有出差名额还挺踊跃的,毕竟上使到当地吃点、拿点、玩点,不但能搞搞亲民还能混个资历,可一听是常驻,大家赶紧闪了,五年才能回来一次,任满搞不好再来五年,听说当地冬天的雪比人高,敢去的人不要命啦。

  直秀就是赶上这个点回的江户,他一出现,老中们的眼前一亮,得,就是你了,于是直秀的石高从三十石的升为两百石,但是被自愿去北虾夷地。

  直秀有苦说不出,因为当时的风气讲究“一所悬命”,意思是 “拼命守护从祖先手中继承下来的领地”,翻译成人话就是“石高是传递给子孙后代的,只能多不能少,谁敢减知行我们就跟谁玩命”,而涨知行是绝对地给脸,谁也说不出啥不是来。

  直秀玩命地推辞,“我也没做啥贡献,配不上赏赐,您看这次就算了吧,北虾夷地也不用去了吧”,当时就把宣旨的奏者番大人感动坏了,这年头淳朴的还要看下级武士,你看这个人听说涨知行眼泪都流出来了。

  奏者番留下文书就回去复命了,直秀在江户还没待够三天,就得赶紧准备上任。

  因为五年才能回来一次,所以和一般旗本到外地上任不同,幕府特许直秀可以带儿子留下但可以带老婆上任——本来老婆也要留下做人质的,可如果五年见一面,这人质好像也没啥份量了。

  英子和儿子福太郎分别了四年,在海外的时候不知道流了多少次眼泪,结果回来还被困在韭山,咫尺天涯更闹心,这回说什么也不肯离开。反正幕府这是恩典不是命令,老婆不去也没啥。

  但其他人却不好安排。

  直秀和英子失踪后,村田永敏从高知跑回江户,主公不在了,他是首席家臣,必须担起责任来——至于水木私塾,吉田东洋看着不错,接手继续开办下去。

  二宫稻是英子的手帕交,特意留下来照顾福太郎的,所以福太郎一岁元服成了家主后,堀家事务全部靠永敏和稻子支撑。

  人说树倒猢狲散,但小栗忠顺和坦庵先生两个大身旗本力挺堀家,所以直秀攒下的一摊子还在。

  胜五郎、隼人、由荣都提前元服了,成了堀家家

  臣,弥太郎、以藏也挺有义气地跟着回了江户, 村田永敏按直秀失踪前的吩咐也把他俩收作了家臣。

  元服后,胜五郎更名堀直刚,隼人是堀直义,由荣是堀由荣,弥太郎的忠义感动了吉田东洋,恢复了岩崎家的乡士身份,他现在叫岩崎弥太郎,以藏元服后称为冈田宣振,至于其他学生,人家自有爹妈在,都留在了土佐,只有小龙马闹着跟了回来,成了堀家的家臣坂本直阴——因为不放心,姐姐乙女随行照顾他。

  堀家屋敷里大猫小猫加起来十口人,虽然枣屋组依旧给堀家分红,但加上堀家俸禄后,家用也不够用,虽然直秀走前给留了一笔钱,但村田永敏还是开了一家私塾补贴家用。但出人意料,翌年小栗家开始逐年给崛家送钱,害的大家白担心了一场。

  虽然幕府开恩让年幼的堀直敏(福太郎)继承了家业,但此时的幼儿夭折率很高,出点意外,堀家就没了,因此很多街坊劝说竹前太郎、中村正一拿出长辈的决断来,就算不给堀家换家主,也要给堀直敏收个义子之类的以免万一。别笑,这年头旗本的家格很高,给两岁的孩子当义子没啥好笑的,万一梦想成功了,岂不是美滋滋。

  村田永敏和几个孩子拿出刀来,表示少主绝不会出意外,你们想屁吃呢,这才打消了旁人不必要的想法。

  竹前太郎、中村正一虽然觉得直秀离开前的话好像暗示了什么——毕竟孩子还小的时候,夫妻一起出游总觉得有古怪,但依然疑神疑鬼,毕竟虎之助、学次郎是和直秀、英子一起失踪的,儿子生死未卜,难免心有芥蒂,但福太郎是两家血脉,因此平时还是很用心地关照崛家。

  枣屋四家主的另外两人,小岛茂、中岛黑夫就没这么多心思,毕竟江川家、小栗家都很看重崛家,另外血浓于水,竹前太郎、中村正一也是崛家的亲属,因此枣屋组给崛家的分红一直没断。

  村田永敏看枣屋组还可以,这才拿出了直秀留下来的救心丹的配方——毕竟远亲不如近邻,况且自己之前也应允过,直秀也怕自己和英子出意外挂了,到时福太郎没个着落。

  枣屋组现在的精力全部投入了喜事重屋,毕竟来自土佐的国产增多,再加上原来的生意和救心丹,喜事重屋发展的很好——有盼头人就不会起那么多的歪心思。

  考虑到直秀的遗泽,枣屋组还把枣屋让出来给村田做私塾,当然作为交换,枣屋组的孩子就不用交束脩了。

  宽永寺的秀念和尚、象先义塾的伊东玄朴先生也经常来看望福太郎,两人表示有事尽管张口——直秀出于谨慎,对两个人的暗示不那么明显,所以这两位是真心诚意地关切。

  直秀从韭山返回江户时,目付知道因为炼铁大成功老中们会赦免直秀的谨慎处分,不然把直秀从韭山拎回江户干嘛?因此他只是派足轻监视直秀闭门不出,并没有将直秀投入传马町监牢——做目付的都是锦山添花的老手,这点顺水人情还是能作主的。

  结果,直秀被押送到江户城后,得了个即日赴任北虾夷地的命令,于是直秀赶紧四处拜见各位亲朋好友,毕竟都四年没见了,而这趟奉公又是五年,再不见可能都见不着了,自己失踪的时候大家可都对崛家颇为照顾,这么大人情不还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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