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龙逢、费昌等人被履癸斥退,自是烦闷之余,心知为何此等劳民伤财之举,竟能叫万民连声称颂。遂到那施工之处详加打探,才知其中究理,似乎竟与太师胡卢有关。
“这……”关龙逢叹道:“育潜死的实在不值!有这补贴之策,大兴土木虽然不再是害民反是惠民,但终是大伤国之根本,我等自当再谏大王。”费昌忧心道:“奈何我等刚刚被大王斥责,再次进谏,恐为大王所厌。”关龙逢道:“为人臣子,便该忠君为国,岂能计较个人得失?”又有太史、终古二人接道:“公言大善,吾二人愿马似瞻。”
众人遂又来谏夏王,述其中隐情;履癸早觉不奈,那里听得进去,道:“尔等先前空言有害于民,结果如何?如今又言有害于国,证据何在?尔等不烦,寡人还嫌烦呢,难道就不能安静些时日么?难道就不能像琅辛一般,用心为寡人做事么?不当人子!”关龙逢等人还待再言,琅辛道:“且不论诸公之方是否有理,但就如今宫室已有半数建成,若此时贸然停工,空把宫室荒费,先前的国帑必然无法挽回,悉数附诸流水,便有益于国了?!”
履癸笑道:“还是琅辛之言深得吾心!”关龙逢眼见事已不可为,寻思:“琅辛此言倒也在理,若是此次宫室建得能叫大王舒心合意,自然不会再建。只是我却信不过琅辛。难保此人不会以权谋私,贪墨钱粮。中饱私囊。”道:“为臣自请协助琅少师!”费昌亦道:“为臣亦请相助。”履癸倒颇觉意外,怔了怔,道:“准了,但须谨尊琅辛调配!”
关龙逢等人领旨谢恩,退出宫门。太史、终古二人问道:“二公皆欲和琅辛同流合污耶?”费昌笑道:“关天官此法不过是想从旁监督琅辛罢了,免得他行为不端。凭白把钱粮贪污。”太史、终古二人恍然,道:“若能探到琅辛恶行,抓住把柄,正可为育潜正名。”
他们却不知琅辛难得被民众称赞,又经过朝堂育潜之事,亦知爱异羽毛,早把心意改变,寻思:“太师葫芦之言果然大善,既然能用正常手段谋得,何必去妨碍他人?”至少在兴建宫殿这件事上。根本就没有贪污之心,那里会叫关龙逢等人抓住甚把柄?反而暗自得意:“彼等自诩为君子。如今还不是在我手下依令做事?”
只半年许,宫殿建成;琅辛花费大量国帑,酬役数万民夫,先开一条隧道,约长四五里,用砖石琉璃铺就成巷。巷中不见天日,只闻人声,名曰“聆隧”。由聆隧面进,开地二十里阔,内中筑砌一宫,名曰“长夜宫”。宫中器物美伦美焕,灯烛光耀辉煌。宫舍四围,俱设廊房,轮值男女把守。又依夏王、妹喜之意,在宫门悬巨烛。燃之为昼,息之为夜。入宫之后。以五日为昼,五日为夜,十日为一循环。夏日则开幽巷,引地风,不知其热;冬夜则周围炭火,不知其寒。简直仿若另一世界,极乐天堂。
由于琅辛尽尊胡卢之言,行护民惠民之举,只叫夏朝的国力储备因此元气大伤,民众损伤反而甚微,有甚者竟颇有盈余。民间竟因此生出一种新兴地半职业,多有勤劳之人利用农闲,代人做工赚钱。朝野上下虽颇有怨言,却只对夏王而,对实行之人琅辛却只有赞誉并无半分毁语!却是关龙逢等人不但没有抓到琅辛把柄,反而现琅辛之能竟然远在自己之上,尽皆唏嘘不已!
夏王履癸自从得了妹喜,就已经很少上朝,如今宫室新成,更是流连忘返,令男女成队侍候,嫔娥成队从游;又携妹喜,脱衣光体,纵欲成欢,不复人理,不知日月。
正是:“穷民度日已如年,暴主将年作日延。似此光阴能几日?南巢应有谁恨天。”
关龙逢、费昌等一众纯臣也没有闲着,多有谏言,希望夏王能多花些时间处理政务,奈何见夏王一面着实不易。即使见了,非但不能劝夏王回心转意,反使夏王更加厌烦群臣。众朝士相聚叹息之余,费昌道:“太师尝用婉转之言,还可使大王生出些许愧意,我等直谏却反被大王所恶,奈何?”太史道:“大王一意孤行,太师所用之法收效太缓,唯今之计,只有以死相谏!”关龙逢道:“我为天官之,理当由我来行此举。”费昌道:“不可,如今朝中,唯有太师与公能维持夏朝数百年江山社稷。公当保留有用之身,由我这无用之人来行此事。”
费昌辞别众朝士,准备了一口棺木,侯在长夜宫宫门。待夏王履癸一出,费昌抱棺大哭,嘶声呼喊道:“呜呼!大王被万民所怨,夏国将亡矣!为臣不忍心看到大王被他国所杀,愿为烈士,先行一步。”履癸大怒,命左右武士上前,欲把费昌拽入棺中,盖棺闷杀。关龙逢对此早有意料,心中黯然,却也因为先前计较,生生忍住。太史、终古二人却是忍不住上前来救,履癸怒道:“皆是恶党!”遂命武士一并斩杀,又把闷杀费昌的棺木用火焚烧,其时费昌还未被闷死,被大火一烧,当真凄惨无限。
关龙逢见到此情此景,早忘先前计较,亦上前来救,亦被武士按在当地。
恰在此时,胡卢赶到,他原不想多事,准备坐视履癸失德,好助商侯兴兵,此时却被费昌死后地惨状所惊。胡卢自从被三清赶鸭子上架,应承了“伐巫”的差事,就没有舒心过。准备辅佐商汤吧,偏偏对方还对夏王忠心耿耿,弄了半天反因碍于颜面,不得不来夏都“辅佐”履癸。当真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进也不得。退也不得。此时怒由心起,把脚一跺,心中烦
尽数迸,引得风云变色,天崩地裂,事情也是凑巧夜宫”的入口、长约五里地“聆隧”尽数震塌,化为一处无底深潭。
在场之人尽数被惊住,一片寂然。一位武士本来已经将刀挥出,却因这般大变故,生生将刀顿住;刀之人关龙逢,对颈上之刀不管不顾,两眼无神地望着那巨大的深潭;便是胡卢本人亦不曾料到会有这样地结果。不意履癸只是怔了怔,遂把惊色变作喜色,笑道:“寡人正欲辟一大池,以为游乐。不意上天竟从寡人之念。”
众武士闻言,尽皆拜倒在地。山呼:“大王仁德!上天亦从君命,上天下地,惟我王独尊!”履癸大笑,复又问关龙逢,道:“你们一直朕是亡国之君,如今上天亦应寡人所请。自化无底深潭,你还有何话?”关龙逢气得面皮紫,戟指履癸:“你——”履癸自负得意,哈哈大笑,道:“无话可了罢!寡人现在心情甚好,懒得和你计较
关龙逢缓过神来,不依不饶,叫道:“此乃天罚,奈何君上自欺其人,不以为忧。反以为喜?”履癸大怒,欲斩关龙逢;胡卢上前道:“君上因此斩杀关龙逢。恐怕会招人非议。”履癸颜色稍霁,遂道:“且把关龙逢囚禁起来,令其思过!”复又对胡卢道:“上天从寡人之意,把‘聆隧’化为一处深潭,寡人欲以此为基造一大池,然后征集酒米,注入池中,名命为‘酒池’。太师以为如何?”
“呃……”胡卢心道:“分明是贫道不心弄出来地,和上天有什么关系?只是…酒池是这么来的?”口中却是道:“贫道并无异议,只是据琅辛所,前次造‘长夜宫’,国库储畜用去大半,只恐有力未逮,还须仔细谋划才是。”
履癸遂招琅辛问话,果如胡卢所言,履癸不以为意,道:“国库不足,向治下之民征些便是。”琅辛道:“前次大王造长夜宫,民众自愿出力,大王亦是爱护民众,为出力之民分钱粮,父老皆颂大王仁德,尽心竭力,方使长夜宫造得完美无缺。如今若是强征暴敛,凭白败坏大王仁德之名不,又使民众心中生怨,影响工期反而不美。”
时有高郲在侧,道:“天下诸侯皆惧于大王勇武威仪,表面上各个均道臣服,却不曾表露心意,大王正可乘此机会,向诸侯征集钱粮,以试诸侯是否真心实意。”此人原先轻狂自大,目中无人,来到夏都之后,反而心翼翼,多方逢迎。此时得机,有意结好琅辛,又心恨五方诸侯曾经帮助夏王讨伐自己,遂有此言。
履癸大喜,依照高郲之意,下令信使传谕五方诸侯,讨要钱粮。高郲又道:“大王此意甚妙,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只是仅有酒池,略显单调,不若以肉成林,正可交相成映。”履癸笑道:“爱卿之意甚合朕心,大善!”
胡卢本就心存二意,若非实在看不过去,根本不会出言反对;眼见关龙逢被囚,费昌等人尽死,芶肥、于辛、武能言、侯知性等人又均是曲意媚上之辈,朝中再无忠直之士,琅辛虽为能臣,却也因心性原因,于大局无补;遂闭门谢客,坐视夏朝败亡,静等时机。
一日,忽有门童来报:“门外有人自称是老爷的弟子、故旧,见是不见?”胡卢道:“有请!”门童遂把来客迎入,却是应龙和女魃;二人向胡卢见礼,道:“老师安好!”胡卢问道:“你二人来寻我,可是有事?”应龙道:“夏王令信使传谕各方诸侯,索要财物;又有豫方诸侯之长葛伯垠从中作梗,所定钱粮上限远远高于其它诸侯。商侯不愿害民,无法凑到足份额,因此获罪,被夏王派虎、罴二将拿了,如今正在押挟途中。”
胡卢问道:“仓、柏鉴二人为何不作阻拦?”女魃接道:“商侯名为贤者,实则是个傻瓜,自己不愿反抗,仓和柏鉴两位师弟有什么办法?”应龙道:“柏鉴师弟寻思老师必有用人之处,便叫我们前来相助老师。”胡卢问道:“在这件事上,仓和柏鉴可有建议?”女魃笑道:“两位师弟真坏,他们的意思是最好能让夏王多关商侯几天。”
应龙解道:“如今商地正由两位师弟全权负责军政,柏鉴师弟准备借此机会大展拳脚,扩充军力,整备兵马,省得商侯碍手碍脚。”女道:“正可乘此机会叫商侯吃些苦头,绝了他对夏王的希望,也好顺着老师地心意,早日起兵。”胡卢失笑道:“如此也好,为师早觉不耐,关键是读者等不及了,宁可厮杀一场,也好过在夏都受气,空自郁闷。”
商侯被捕!关心者大有人在。
胡卢正待去见履癸,寻思如何进言,把商侯关而不杀。不意履癸忽然升朝议事,却是忆起芶肥之言,寻思:“太师竟是由商侯引荐,这其中未必没有别样的图谋,虽以太师身份,不太可能和商侯图谋害寡人,但终是令人生疑,正可乘此机会试探一番。若是太师真来劝寡人赦免商侯,寡人不得要找个机会,将商侯斩杀。”
及至上朝,虎、罴二将前来复命,道:“商侯已经押到,如何处置,请大王下旨!”换作往常,履癸早就直言道:“推出去斩了!”今日却主动来征求群臣意见,问道:“诸位爱卿,商侯枉视王命,以领地贫乏为由,拒不交纳寡人定下的钱粮份额,以为该如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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