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奇怪了——”李小木撇着嘴,指向那些断竹,“门派里自产自生,本就有这么多现成的灵物,为何不互相帮衬着?你借我灵竹引水,我供你灵水养竹——多两全其美的事儿!现在反倒还要劳烦大伙儿耗神费力,这是脱裤子放屁,费了鸟事儿了!”
“师兄,您有所不知,之前的各宫确实是相扶相助的,可据说十年前派内好像出了什么事儿,各宫之间曾有过争执,‘翠芳宫’和‘静淼宫’更是从此结了疙瘩,如无要事,很少来往了。”
啧啧,李小木直唆牙花,这主派的人也忒小器了。
“好啦,有麻烦再说,别那么啰嗦,走!吃饭去——”李小木边说边往回走。
……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李小木学得倒乖,早早的便起了床,早课早饭都完毕后,跟着大伙去了“炼符堂”,顾名思义,这里修行的是灵符画制之术,李小木向喜墩询问清楚了低级弟子即便画符不成也不会受罚后,心中坦然,大喇喇的迈步走进堂中。
授符的是个一身文弱之气的中年人,叫桦甫,李小木听身边的师兄讲,据传这人本是京城中的一名文人,喜好丹墨,精通书画,后考功名无成,便云游天下,直到此处见人杰地灵,遂半道修道在“天合派”安了身,修行了二十几年功法修为不见增长,画符的本领却突飞猛进,让很多行家里手也为之侧目。
李小木坐到一空位前,见每人的桌子上都摆好了竹笔、朱墨,还有几张淡红色的符纸。他曾听吴迟提到过,符纸从低到高有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色彩越深法力越强,当然也越为稀少,更是不易画制成功。眼前这淡红色的符纸虽是最多见的,但在其他小门派也显珍贵,在这却拿来用作入门弟子修习,足见“天合派”之阔气。
桦甫见众弟子坐定,讲了几句画符时要心沉神宁、抛却杂念,心到之处、笔落符成之类的话,便开始在符纸上持笔疾挥,笔走龙蛇,瞬间便已画成,他举起灵符,让众弟子效摹,众人纷纷落笔,之后大家画完举起灵符。
李小木见桦甫手中的符咒上一笔连贯而成,似字似画似乱涂,哪能看得懂,他照葫芦画瓢,画完也举了起来。
桦甫见弟子们都画完,淡淡一笑道:“这张灵符是‘滴水符’,水行符咒的入门功课。且看——”他灌灵气于灵符上,符上蓝光一现,瞬间在前方化出一团雾气,结成了一颗冬瓜大小的水球,浮于空中却不落下。
众弟子也依法施为,一点点大小不一的水滴顿时浮在空中,有的小如豆粒,有的大如牛眼,依各人画功修为不同而成。
李小木哪有什么灵气,他和之前一样,把灵符攥在手中,用力一捏,灵符被揉成了一团烂纸,却毫无变化……
周围弟子都惊讶的看向李小木——灵符本能用灵气催动施放数次,怎么这人一把却给攥烂了?
之后桦甫又向弟子们传授了几个符咒,大家学的认真、画的起劲儿,只有李小木一张也没画成,感到百般无聊,可却不敢偷闲,拿着笔在符纸上乱涂乱画。
桦甫见了微微一笑道:“符咒本是天上神人的密语,符纸是上求仙神的灵媒,只有画好了神人看得懂,我们才能借得仙力神力,倘若乱画一气,不成灵符倒也罢了,最多损废了一张符纸,但若碰巧画中一些无所知的符咒,说不定能惹来大麻烦——”他走到李小木身前,拿起一张被乱涂过的符纸,在上面轻轻添上一笔,灌入灵气,忽的一下从符纸中窜出一团火焰,周围众人被吓了一跳,纷纷躲开,李小木更是吃惊不小,心里后怕——原来画符竟也这么凶险!真是不让人活了……
桦甫手一挥,火焰消去,他微笑着对李小木道:“今天就到这儿吧,这位小师侄,就麻烦你将大家的灵符收起,交由验符弟子点验吧。”
李小木没听明白,正想追问,桦甫却大步流星的走出房门……
当李小木攥着一把灵符刚走出“炼符堂”的时候,喜墩已等在外面,他见李小木东瞅西望,便笑着走上前,道:“小木师兄,你在找什么?”
“你在正好,我想问问验符弟子在哪儿?呀——”李小木话未说完,突感后身后一股大力袭来,刚闪开半个身子,后肩便一阵剧痛,“嘭”的一声,他整个人向前飞去,落地后马上翻过身子,手按着后肩疼的龇牙咧嘴,向前方一看,那里站着三个人——
“聚鑫宫”的锡文和铁姓弟子,还有一女弟子脸上蒙着轻纱,不过看身材打扮便知是“翠芳宫”的柳媛,她缓缓把腿放下,方才那一脚该是她踢的。
修为比自己高这么多,还偷袭,李小木很是恼怒。见柳媛一步步向自己走来,李小木站起身正要想办法应对,喜墩却跑上前挡住李小木,躬身道:“柳师姐,你先别生气,小木师兄他……”
“滚开!没你的事!”柳媛怒道,却见喜墩只是身体一震,还是挡在去路上。
啪——
一彻响亮的耳光打在了喜墩脸上,他身子一晃,摔倒在地,再爬起来时,左脸上赫然留下了五个通红的指印,半边小脸儿仿若吹鼓的羊皮,瞬间肿起老高。柳媛甩甩手继续往前走。
周围有弟子围了上来,却都不明所以,只是向场中观瞧。
李小木见柳媛走来却不理睬,他走过去扶起喜墩,侧头看了看喜墩脸上红肿的一片,皱了皱眉头。
“柳仙子好高的修为,竟能把一个外缘的小弟子打得这么惨!”李小木冷冷的说道。
“你——”柳媛知道李小木在贬斥自己,她一挥手中竹剑,喝道:“少废话!‘毓竹林’的灵竹是不是你偷的?有人已经瞧见了,你抵赖也没用!”
“不是偷,是拿!当时林中也没人,我怎么知道那破竹子不让拿!”
“我——”柳媛昨日和铁师兄去消解脸上的符咒,确实不在林中,她有些心虚,但一想到自己失职定会被师父重罚,心中就又怕又怒。她也不再听李小木言语,一步冲上,举剑便刺。
李小木脚步疾动,闪身躲开,柳媛再刺,他又闪开,柳媛一口气连挥了四、五剑,全被李小木躲开去,但剑尖离他身体越来越近,他不禁有些心急——自己步伐虽快,但却躲不过这些二阶弟子的连击,或许再来个两、三下,自己就会被扎个透心凉。他正急恼时,却见柳媛身体突然一晃,脚步不稳,双手一下捂住脸庞,浑身直颤。
李小木一想便明白了,该是柳媛脸上的符咒发作,痛楚难当,他总算缓了口气,却见柳媛放下手,气息稍平,看来疼痛已过,她却不再冲上,打了个手诀,喊声“木柳箭!”指尖凝出一股翠色,随后向李小木一指,一道绿光向李小木激射而来。
李小木知道厉害,闪身跳开,随后第二道、第三道相接而至,他再躲不开,眼看那绿芒越来越近,心中一急,身子一仰摔倒在地,总算堪堪避过,随即又有数道光芒打来,他就地一滚,绿芒擦着大腿掠过,钉在地上,却是一支支光箭,闪耀数下便散去。
李小木腿上被一支“木柳箭”刮到,裤子破烂处已见有血浸出来,所幸只是蹭破皮肉未伤及筋骨,他惊魂未定,脑中却突然生出异样,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觉,却又一闪即逝。
他抬头望见柳媛又凝出几束更粗大的光箭,心中惊急,坐在地上再无处可躲,情急中捏住一张灵符,化出一道淡蓝向柳媛飞去,柳媛一怔,阻停蓝光,一看竟是一点水滴,轻声一笑,将之融入掌中,光箭瞬间又增多了数支。
李小木心中恐慌不及多想,又捏烂几张灵符,更多的水滴向柳媛飞去,却被她一一纳在身前,光箭更大更多了……
场外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却不明事情原委,本有几个想上来劝架的,但一见柳媛出招凶狠,都自知不是对手,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李小木见光箭势头更猛,恍然大悟——水木本是相生,自己这是给人家助法呢!他心中一动,又在手中那沓灵符中拽出一张,捏烂了打出——
柳媛脸颊似火烧般剧痛,只能分出一大半灵气去压制痛楚,正愁着没有足够的劲力打出这几道气箭,却见又有疾光射来,她心中一喜,依旧像之前一样顺手接过,刚想揉入其中却猛然大惊,只见一股红色烈焰忽的燃起,她猝不及防,胸前光箭瞬间被熔成一团黑烟,火焰凶猛,转而已罩住周身,她反应也是极快,一掐指诀,全身顿时被木行灵气护住,但灼热的烈焰仍是让她痛呼出声——
“啊!”
李小木方才打出的正是自己乱涂乱画那张灵符,他本想阻住柳媛施法,却不曾想这灵符威势这么大,眼见柳媛被包在赤焰当中岌岌可危,不禁大惊失色。
柳媛身后的锡文和铁姓弟子惊骇之下已然冲上,却站在她身边不知如何施救,急的团团乱转。
柳媛护身的灵光越来越弱,周身衣物已开始燃着,眼看顷刻之后,她便会毙命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