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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七章 出嫁

待嫁 天然小宅 5085 2024-11-18 00:20

  元宵节后,天气渐渐回暖,大片的草芽在一夜间冒出头,雪融后的草地有了一层浅浅的绿色。

  而孟氏的“病”也有了起色。

  二月初二,婚礼的一切准备就绪,安若澜的喜被嫁衣也都赶制完成。

  二月初六,卫国府跟文信侯府在家门前摆起了流水席,只要说句吉利话,任何人都能坐下喝酒吃菜,流水席会一直摆到二月初九,也就是婚礼举行那一日。

  而从二月初七开始,大庸境内贺记名下的所有产业都举办半价优惠的活动,为少东家庆祝,婚礼当天锦绣楼还会全天供应免费的酒菜,任人吃到饱。

  一时间,卫刑与安若澜的亲事被津津乐道,卫国府,文信侯府和贺记名下的店铺皆是门庭若市,可以预见婚礼当天会出现如何难得一见的盛况。

  二月初八,晚,卫刑带着从东北赶过来的堂兄弟们到文信侯府送礼。盛京是没有这个习俗的,但卫刑老家那边有这规矩,老夫人说往热闹了办,于是便加了这么个环节。

  慕容氏几妯娌也打听好了,这日新郎官来送礼,女方家里是要“弄”的,把新郎整的越惨,表示女方对新郎越满意。

  于是安文齐几兄弟摩拳擦掌开了。

  天还没有黑,安家兄弟们就开始准备了,一个个窜进厨房里,用锅灰把手抹个漆黑,等着一会把新郎官抹个灰头土脸。

  有祖籍是东北的婆子道:“这锅灰瞧着黑,可一洗就掉了,得混着茶油一起,那样才洗不掉咧!”

  一听这话,安文齐来了精神,赶紧让婆子把茶油拿来,又用碗刮了锅灰,混在一起搅拌。

  望着黑漆漆的一碗,一群人心领神会地笑了。

  安文晟与安文彦无奈对视一眼,却也是对捉弄妹夫充满了期待。

  鞭炮噼里啪啦地炸开,卫家送礼的人来了。

  安文齐领着一帮子兄弟猫腰躲在门后,打算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可一看对方那阵仗,他冷汗都出来了。

  众人才想到,既然是东北那边的习俗,卫刑肯定比他们清楚,又怎会没有防备?

  看那一个个东北汉子高大威猛,肌肉鼓鼓囊囊的,估计一拳能打死人。

  安文家打了个寒颤,“哥,他们一个顶三,咱们去了也是送死啊。”

  安文齐觉得有理,擦了把冷汗道:“改变计划……”视线不经意扫到庭院里追逐玩闹的孩子们,他顿时计上心头。

  等到卫刑一行人进门,便看到一群孩子排排站,小手一个赛一个的黑。

  “摸摸脸,不然不给进门!”天真活泼的孩子们晃着小手,咯咯笑着大叫。

  “……”卫刑默了。

  卫韶从堂兄弟后面挤上前来,旁边有人问她:“现在怎么办?我们总不能跟小孩子动手吧?”

  卫韶也有一个头两个大,瞪眼望向一边的安文齐等人,不用想也知道是他们出的鬼主意。

  安家兄弟们忍着笑,视线游移。

  无语望天,卫韶无力道:“哥你就认了吧,赶紧速战速决,我们也好进门。”

  想着自己的美娇娘,卫刑咬咬牙蹲下身,闭着眼把脸伸出去。

  一阵胡抹乱涂,连耳朵都没有放过,等到一群小包子嘻嘻哈哈笑着退开,卫刑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卫黑碳。

  “噗——”卫韶最先喷笑出声,而后是安家兄弟的忍笑声,最后是过来看热闹的宾客们的大笑声。

  若不是有黑锅灰挡着,卫刑又要因为脸红被取笑一番。

  站在卫刑左边的卫家大堂兄耸了耸鼻子,笑道:“好样儿的,还拌了茶油,看来明儿盛京要出一个最黑的新郎官。”

  众人又是哄堂大笑。

  好不容易进了门,到桌边坐下,就连来上茶的丫鬟都是忍笑忍到肩膀发抖,更别提门口挤满了人,都是来看新郎官热闹的。

  卫刑顶着一张黑脸,看似镇定自若,然而紧抿的唇角跟紧握的拳头却泄露了他的紧张跟不安。

  今晚卫刑一行人算是正客,正厅里就他们一桌,他们一入座,酒席就开始了,下人们陆续上菜。

  按习俗,正客这一桌是由新娘子的弟弟上菜,是有红包拿的,安文家争着去,其余人肯定不同意,一番争论后,决定每人上一道菜,这样大家都能拿到红包,不过最后敬酒的任务还是被安文家抢了去。

  这菜也是有讲究的,菜名大多意喻和睦美满,例如百合虾仁,桂圆糯米鸡之类。

  一开始上菜,安家这边的亲戚就陆续来敬酒了,大家不是一窝蜂得上,而是一个一个地来,这样既显诚意,又达目的。这时候卫家堂兄弟们总算发挥了作用,甩开膀子帮忙挡酒,一个顶三那不是吹的!

  不过正客不能吃完整桌菜,上第六碗菜就要离开,这时候新娘子的弟弟就要来敬酒了。

  因为安若澜没有轻生的弟弟,就让安文家这个堂弟来。

  安文家端着特别调制的美酒过来,笑嘻嘻道:“六姐夫喝了这杯,婚后必定和顺美满,幸福长长久久。”

  望着酒杯里浑浊漆黑的液体,卫家人都打冷战,暗暗猜想里面到底加了多少料。

  然而这杯酒只能卫刑喝,除非敬酒人开口,不然只能全部喝完。

  这时拿出红包就好办事了。

  可卫刑等人准备的红包在刚才上菜的时候就被掏空了,这会敬酒实在是拿不出红包了,卫刑在身上搜了大半天,才搜出了一对羊脂玉的莲花鲤鱼佩来,这是他准备送给安若澜的,现在只好咬咬牙给了安文家。

  看着托盘上的鲤鱼佩,安文家笑眯了眼,道:“六姐夫喝半杯就好。”

  卫刑松了口气,端起酒杯来,刚送到嘴边,他脸色就变了。

  刺鼻呛人的酸味跟辣味扑面而来,混合着苦涩的药味跟浓郁的酱油味,光是闻到就让人退避三舍了,更别提喝下。

  饶是卫刑忍耐力惊人,此时也只敢说自己最多抿一口。

  眸底微沉,卫刑不动神色地对堂兄弟们打了个手势,于是卫家兄弟们撸衣袖的撸衣袖,秀肌肉的秀肌肉,还有空手捏酒杯的。

  “……”安文家脸上得意的笑僵住了,咽了口口水道:“六姐夫抿一口就好。”

  卫刑顶着一张黑脸笑了,颔首道:“多谢十舅兄。”

  举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就放下。

  饶是如此,卫刑也被那又酸又甜,又苦又辣,又咸又涩的滋味给熏得脑袋发蒙。

  不由暗暗庆幸,喝下这一杯估计他明天得要趴着来迎亲。

  鞭炮再响,正客出门。

  为免“黑手组织”再来一发,卫家兄弟几乎是落荒而逃。

  酒席到此还不算结束,不过接下来就是安家的事儿了。

  与安家有亲交好的人家用过酒席后,夫人太太要去看望新娘子,给红包,这也算是新娘子的嫁妆,得到的红包越多,也是越风光的。

  老夫人的院子里也摆了桌面,上面摆放着茶点瓜果,供看望安若澜的客人休息。

  每收一个红包,安若澜都要作揖回礼,长辈们还会拉着她说说话,教导她在婆家如何为人处事,好多关系亲近的说着说着就哭起来,安若澜被这氛围感染,心里也升起了对家人的不舍之情,忍不住红了眼眶。

  一时间众人都是眼眶红红,不停拿帕子抹泪。

  老夫人忍着泪道:“好了好了,现在还不到哭嫁的时候呢,大家欢欢喜喜地坐在一起,该有说有笑才对。”

  众人虽都应着,却还是止不住泪。

  老夫人只好让人把安文齐几兄弟叫过来,让他们说起前边的热闹,听到新郎官被抹了个满头黑,还有那杯加了料的酒,众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气氛这才好起来。

  安若澜是哭笑不得,她可不想看到黑漆漆的新郎官。

  这一夜闹到很晚,侯府才安静下来。

  本来已是乏极,然而安若澜却半点睡意也无,一会舍不得离开家人,不想嫁了,一会又想到卫刑满脸漆黑,忍笑不止,一会又想着新婚之夜,心头小鹿乱撞,翻来覆去大半夜,天快亮了才睡着。

  辰时前后,天刚蒙蒙亮,刘氏就把安若澜给叫起来了,替她沐浴熏香祈福后,开始带着一群梳头妇为她梳头打扮。

  安若澜困得很,头上几双手绕来绕去,她照样打瞌睡打得自在。

  直到刘氏把慕容氏请过来为她梳头,她才打起几分精神。

  慕容氏手持玉梳,红着眼眶一边轻声念着:“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滚。”一边替安若澜梳头。

  梳完头,慕容氏出去,刘氏等人继续替安若澜化妆。

  开面,修眉,绘唇,描眼,安若澜任由她们在脸上捣鼓,兀自闭眼假寐。

  刘氏无奈又好笑,看到她眼底的青影又心疼不已。

  前前后后花了将近两个时辰,才把妆化完,接下来是穿戴嫁衣。

  轻抚过鲜艳夺目的嫁衣,刘氏心中也多了几分嫁女儿般的惆怅,红着眼眶高声唱道:“为小姐加衣!”

  众仆妇应是。

  除去里面的**,嫁衣一共有九层,每穿一件谓之一加,是以叫加衣。

  再加上凤冠,总共十件,也意喻十全十美。

  跟及笄时一样,每加一层,就要念一句祝辞,刘氏含着眼泪念到第五句,却是念不下去了,捂着嘴泣不成声。

  安若澜撑开手,含着泪自己念完第六句跟第七句。

  加第八件正衣的时候,四喜跟八元端着红漆的托盘突然闯进门。

  刘氏皱了皱眉,厉声道:“你们这时候进来作何?小姐正在加衣!”

  这算是一个仪式,被打断了据说不吉利。

  四喜跟八元无辜地对视一眼,道:“是四爷让我们把这件衣服送进来。”她们把端着的托盘放到桌上。

  鲜红的一片,一看便知是嫁衣。

  安若澜不由自主地走到桌边,抬手轻抚上面金丝银线绣制的繁复华丽图案,细密整齐的针脚让她心里又热又痛。

  她不由哑声问道:“这是哪来的?”

  八元答道:“四爷说小姐心里有答案。”

  胸口微微震动,安若澜想到了那个总是用哀伤愧疚的眼神看她的女人。

  她终于懂了那些眼神包含的意义,或许她早就懂,只是不敢面对。

  有些事,铭记在心里就好。

  抖开衣襟,将华丽明艳的曳地凤尾嫁衣披上身,安若澜肃穆地高声唱诵:“八加正服,感父母之恩德,祈来日之顺遂!”

  翻飞的衣角如绚烂的红蝶,惊艳到令人垂泪。

  好不容易止住泪的刘氏跟一旁的百灵又是忍不住失声痛哭。

  九加外罩纱,十加凤冠红纱,最后挽上披帛,这新娘装才算完成。

  屋外提醒拜别长辈的锣鼓已经敲响,安若澜在刘氏跟百灵的搀扶下出了房门,前往正院拜别父母长辈。

  到了此刻,老夫人也忍不住眼泪了,安若澜向她磕头,她泣不成声,只拉着安若澜的手不停地拍抚,教导她在以后在婆家要孝顺公婆,友爱小姑,尽心相夫教子。

  安若澜紧咬下唇忍着泪,一一应是。

  她高估了自己,她以为这一世她定能高高兴兴含笑出嫁,可她已经不是前世那个孑然一身,孤独的安若澜,她有了疼爱自己的长辈,亲密的姐妹,她不可能再笑着出门。

  磕完头,一屋子女人都哭成了泪人,大家或抱着或拉着安若澜,诉说着不舍,被这悲伤的气氛感染,就连男人们也没有忍住眼泪,也都上前来嘱咐安若澜几句。

  等到迎亲的队伍到门前,鞭炮锣鼓齐鸣,喜婆大喊一声:“哭嫁啦!”

  瞬间,所有人都放开了喉咙大哭。

  在一片哭声中,喜婆道:“请新娘子的兄长将新娘背到门前!”

  安文晟跟安文彦同时站了出来。

  顿了顿,安文晟道:“我昨日扭到了脚,就让四弟背澜儿出门吧。”

  安文彦感激地看他一眼,到安若澜面前蹲下。

  伏在兄长不算宽阔的背上,安若澜咬着唇低低抽泣。

  安文彦走得很稳很慎重,这或许是他这辈子走得最艰难的一段路。

  文信侯府门前的石狮子绑着鲜艳的红绫,宾客们跟凑热闹的百姓都围在从侯府内延伸出来的红毯两侧,等着新娘子出来。

  卫刑就站在红毯尽头,屏气凝神,眼也不眨地望着红漆大门。

  “来了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往侯府大门张望。

  嫁衣鲜红的一角最先进入众人的视线,同样等在门前的孟雨颜跟晋王在看到那熟悉的图案时,夫妻俩瞬间湿了眼眶。(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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