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钟四爷的保证,安若澜不再想太多,安心等着少无常上门。
尽管暗地里波涛汹涌,表面上的盛京还是平静的。
时值盛夏,盛京今年的夏季比以往都要炎热,即便是天黑以后,地上依旧热得人难受,盛京的百姓简直叫苦不迭。然而在这样酷暑的天气,池塘里的荷花却越开越好,一朵朵粉荷一片片绿叶,繁茂得过了头。
恭王最是怕热,每日晚膳都要在湖边的亭子里用,亭子角落还要摆上冰盆,不然就吃不下东西。
冰盆里的冰块融化,将吹进亭子的风染上凉气,恭王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听着悠扬的琴声,指尖在膝上轻点着,似乎下一刻就会舒适地睡去。
汉白玉石桌上摆着几样精致的小菜,都是些凉拌爽口的,然而就是这些易下口的菜色,也不过动了几筷子,倒是旁边的酒壶,已经换了一壶又一壶。
旁边弹琴的白衣女子目光微闪,犹豫着是否该趁机表达一下关心。
不等她做出决定,亭外响起请安的声音,是恭王身边的老太监在向世子爷请安。
知道时机已过,女子忙歇了小心思,专心致志地弹琴。只要一想起那对被抽打得皮开肉绽的姐弟,别说是在世子爷面前耍心眼了,她连大气都不敢喘。
恭王也听到了请安的声音,他睁开眼,正好看到迈进亭子里的赵擎,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道:“回来了。”
赵擎颔首行礼,目光扫到桌上几乎没有动的饭菜,道:“父王现在才用膳?怎么才这么几个菜,我让厨房多做些送过来。”
就要吩咐人去厨房传话。
“不用了。”恭王抬手制止,道:“天太热,我吃不下。更何况那个位子还没有坐上,那个人还没有抓到,我也没有心思管口腹之欲。”
闻言,赵擎眼底滑过暗芒,劝道:“可不吃东西您的身体会……”
恭王摆手手打断他的话,道:“你过来陪我喝两杯。”
“是,父王。”赵擎听话地在桌边坐下,侍女立即替他摆上碗筷,倒酒。
赵擎先敬了恭王一杯,道:“光喝酒对身体不好,还是让厨房准备几个热茶,儿子陪您一起吃点。”
恭王先是不耐地皱眉,而后欣慰笑道:“那好吧。”
不得不说,对这个唯一的儿子,恭王很是疼爱,如果刚才换个人说话,他只会让侍卫把人拖下去打死。
冷盘被撤了下去,换上五菜一汤六道热菜,赵擎对弹琴的女子使了个眼色,女子忙起身告辞退下。
望着女子白色的背影,赵擎眼带狠戾。
“怎么?”见他直盯着离去的妾室,恭王疑惑出声。
赵擎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悦,道:“我讨厌穿白衣的人。”
恭王听出他意有所指,却假装不知,朗声笑道:“世上穿白衣的人不知几何,莫非你个个都很讨厌?以前也没见你有这怪癖。”
“以前是没有,现在有了,我永远不会忘记他给我的屈辱。”赵擎神色冷峻。
“……”恭王顿了顿,避开了这个话题,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挑个合适的姑娘成家了。”
这回轮到赵擎逃避,他道:“我现在只想助父王完成大业。”
恭王又怎会不知道他的那点小心思,沉吟道:“成家跟立业并不冲突,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把话先说在前头,那个女人要想进我恭王府的门,可以,但只能是从后门。”
意思再明白不过,就算是要做妾,也只能最低位最下等的妾。
在赏花会前,恭王并不介意安若娴进门做贵妾,但现在,能让她进门就已经是他最大的宽容。
赵擎抿紧唇角,好一会才道:“名份我不管,但我如何对她,父王不能插手。”
就算是没名没分,他也要让若娴跟着他。
闻言,恭王的目光变得阴沉,道:“你真的就这么看重她?她有哪里值得你高看的?”
他就只有这一个儿子,从小到大他都给他最好的,为何他偏偏要看上一个无德无才的卑贱庶女?那个女人根本配不上他的擎儿!
老实说,赵擎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对安若娴那般执着,但只要一想到再也无法嗅到她身上的香气,他就觉得无法忍受。他以为这就是爱。
他没有直面回答,而是反问:“孩儿也不明白父王为何对白衣人那般执着,他是我们的敌人,难道不应该除之而后快?娴儿是没有什么优点,但她至少不是我们的敌人,也不会妨碍我们的计……”
不等他说完,恭王拍桌怒吼:“不要拿那个卑贱的庶女跟白面相比!”
吼完,他甩下筷子,站起身就要离开。
赵擎吓得一愣,从小到大,这是父王第一次对他动气,而且还是为了一个外人。而上次,父王还为了那个男人打了他。
脾气一下也上来了,他口不择言道:“父王还要隐瞒到何时?后院一大群只穿白衣的男男女女,您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他也就是做禁脔的命!”
话音落下的同时,恭王的巴掌也扇到了他的脸上。
赵擎懵了,恭王也在看到他嘴角咬破溢出的血丝后怔住。
眼底闪过心疼不舍,然而恭王并未像往常那般安慰他,而是沉声道:“这样的话我不想听到第二次,就算是你,也不能侮辱他。”也是想让他记住这个教训,以后不要再犯。
又厉声训斥道:“近来你是越发放肆了,明日起你好好待在府里反省,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踏出王府半步!”
赵擎眼底隐晦莫名,突然大步往外走,恭王叫了他几声,他都没有理会。无奈叹了一声,恭王只好让贴身的老太监跟过去照看他。
也没有心思再喝酒,恭王让人把桌上的酒菜撤了,坐在桌边吹风。
然而过得一会,他派去照看赵擎的老太监却神色匆匆跑了回来,急声道:“不好了王爷,世子爷要把您收藏的画都给烧了!”
“什么?!”恭王惊起,不用问他也知道是哪些画。
下一刻他又颓然坐回石凳上,头疼地扶着额角摆手道:“让他去吧,你去告诉他,他就是要抬那个庶女做贵妾也可以,以后我不在过问。”
老太监诚惶诚恐地应了,小跑着去传话。
三日后,恭王府的副总管抬着几箱子聘礼到文信侯府下聘,直言世子爷要纳侯府的十小姐为妾。
这个消息传开,盛京如煮沸的水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