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不止安若澜吓了一跳,就连老夫人听到消息时也震惊不已。
悄无声息的,一个大活人就没了。
黄莺的死毫无征兆,若非看守的丫鬟好心给她送馒头,恐怕根本没有人发现她已经上吊。
看守的丫鬟从柴房窗口看到吊在梁上的尸体时,当场就吓晕了过去,等到闻讯而来的人打开柴房门,黄莺早已面部青紫,彻底没了气息,惊慌之下,管事的立即禀告了老夫人,将黄莺的尸体安置好。
不明不白死了人,这样大的事自然瞒不住,很快,黄莺畏罪自杀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侯府,连前院都惊动了。
老侯爷震怒,勒令老夫人尽快查清真相,老夫人也不敢疏忽,当即就将看守黄莺的丫鬟招了过去问话。
安若澜回到侯府时,老夫人正在审问那个叫茉莉的丫鬟,得知黄莺投缳的消息,她立即赶去了松鹤堂。
安若澜并不相信黄莺会自杀,会偷偷贿赂看守的丫鬟,给她送血书,说明黄莺极为珍惜生命,她不可能会在事情查清楚之前投缳。
不是自杀,那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杀。
可是谁有这样的本事,能在侯府里来去自如,不声不响将人给杀了呢?
而且杀的只是一个普通的丫鬟。
越是深究,不明白的地方就越多,安若澜只觉脑子一片混乱,理不出半点头绪。
匆忙赶到松鹤堂,却见外面围了一堆人,吴嬷嬷带着几个粗使婆子守在门前,不让人靠近一步。
“小姐,进不去怎么办啊?”百灵焦急道。
安若澜皱了皱眉,一番沉吟后,她走到吴嬷嬷面前,道:“我有要事禀告祖母,还望嬷嬷通报一声。”
见状,围在门前的下人都交头接耳起来,闹哄哄的。
吴嬷嬷为难地望了安若澜一眼,迟疑过后,道:“还请六小姐稍等,老奴这就进去给老夫人传话。”
“有劳嬷嬷了。”安若澜矮了矮身子,吴嬷嬷侧开身,只受了半礼。
向看守的婆子们交代了一声,吴嬷嬷便推开条缝隙进门,见状,围在外面的人都伸长了脖子往里看,安若澜也扫了一眼,只是除了纱帘,什么都没有看到。
很快,吴嬷嬷出了来,拢着袖子福身道:“老夫人叫六小姐进去问话,请六小姐自个进去吧。”
安若澜忙敛首应是,就着吴嬷嬷出来的门缝子进了门。
见此情景,被堵在门外的人愈发闹哄哄。
进了门,屋里静悄悄的,只不时响起几声抽泣,安若澜掀起纱帘进了正堂,抬眼便见老夫人一脸肃穆凝重坐在主位,而堂下跪着一个瑟瑟发抖的青衣丫鬟,想来就是那名叫茉莉的丫鬟。
“祖母。”她恭恭敬敬行礼,不似平日那般随性。
老夫人揉了揉眉间,道:“你回来了。”神色间有些放松。
安若澜颔首,走到老夫人身边,替老夫人捏了捏肩膀,问道:“祖母可审问出头绪了?”
老夫人疲惫地摇头,道:“听说你有要事禀告,可是与黄莺之事有关?”
“确实与黄莺有关。”安若澜不打算隐瞒,黄莺投缳一事非同小可,若当真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潜入侯府杀人,那就说明大家都时刻处在危险之中,指不定下一次又会有谁受难,人命并非儿戏,是以此事必须要查清楚。
老夫人见她神色凝重,便知黄莺之死另有隐情,顿了顿,道:“你先听听这丫鬟是如何说的。”
安若澜也想听听详情的经过,便颔首应了,吩咐那丫鬟道:“把你知道的都细细说来,不可有任何隐瞒。”
茉莉脸色发白,脸上满是泪痕,浑身颤抖不已,显然还未从惊吓中回过神来,闻言哆嗦着应了声是,断断续续道:“先前还是好好的,就、就是今儿酉时前后,黄莺突然说饿,求奴婢给她些吃食,奴婢见她可怜,就去厨房拿了两个馒头想给她,只是……只是没想到……”
说到这里,脸色更苍白了几分,也抖得更厉害了,不自禁哭道:“等奴婢回来一看,她就吊在梁上了,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直直对着窗口。奴婢吓坏了,当即就大叫起来……”
她的语速越来越快,双眼也不自觉地瞪大,神情扭曲,彻底陷入了恐惧之中。
安若澜不觉不忍,忙打断她道:“好了,可以了。”
闻言,方才还放鞭炮一样的茉莉立即闭上嘴,神情慢慢舒缓下来。
安若澜等她恢复得差不多了,才轻声问:“你去厨房用了多长时间?”
“大、大概两刻钟。”茉莉想了想,啜泣着回答,“因为奴婢在路上跟其他姐妹闲话了几句,是以耽搁了些时间。”
安若澜若有所思地点头,又问:“你说黄莺之前都好好的,你确定她没有轻生的念头?”
“这……”茉莉抓紧衣角,迟疑着不敢开口,只是对上安若澜明亮的双眼,她便不敢再隐瞒,老老实实道:“奴婢确定,因为黄莺曾托奴婢替她给六小姐送信,说只要六小姐看了信,就会救她。奴、奴婢想着,黄莺既然向六小姐求救,应该就不会有轻生的念头。”
“给六小姐送信?这事儿你方才怎么没有说?”一直默默守在老夫人身边的宋嬷嬷蓦地开口,语气严厉,将茉莉吓得忙不迭磕头求绕。
“她说的是真的。”安若澜道,“黄莺确实给我送了封信,只不过那信已经被我烧掉了。”她苦恼地皱起眉,早知会发生这样的事,那张帕子她定会留着,如此,眼下便就可以用做证据了。
闻言,老夫人双眉紧皱,道:“既然没有证据,又查不出个所以然来,看来此事只能这般了了。”
安若澜不觉惭愧,垂首道:“孙女鲁莽,应该留下那封信的。”
“你不必自责,处在你当时的情况,那样做是对的。”老夫人叹息着摇头,随即对宋嬷嬷使了个眼色,道:“将这叫茉莉的丫鬟先关押起来。”
宋嬷嬷低声应是,扬声唤了两个粗使婆子进来,将茉莉堵了嘴拖下去。
安若澜见茉莉也算可怜,便多嘴问了一句:“祖母打算如何处置那丫鬟?”
“这丫头先是替黄莺传信,做了不该做的事,后又隐而不报,按规矩,是要杖毙的。”宋嬷嬷代为回答。
“杖毙?!”安若澜心口一跳,手指微微发抖,那丫鬟瞧着不过十三四岁,只因为帮忙传了信,就要被处死?
“主要是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为免引起骚乱,只能如此处理。”宋嬷嬷看出她的震惊不解,神色不变地解释。
可即便如此,安若澜还是觉得太残忍,曾失去过生命,失去过所爱之人的她,知道生命有多么重要。
下意识地开口恳求道:“祖母,不若把茉莉送去乡下田庄吧,这样不也可以防止她不小心泄漏消息,扰乱人心吗?实在没有必要、没有必要……”
老夫人抬手打断她,道:“这一次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澜儿,你要记住,你现在可以心软,因为你还没有到当家做主的时候,以后却是千万要记住,不可心软,一旦心软,就无法立威,而没有威严,你又如何把持后院?”
安若澜一震,默默敛首道:“孙女记住了。”
老夫人满意颔首,低声对宋嬷嬷交代了几句,宋嬷嬷应了,当即便出了门去。
安若澜想起还关在禁闭室的孟氏跟安若娴,问道:“既然不再追究,祖母是打算对外宣称黄莺畏罪自杀?那五婶跟娴妹妹要如何处置?”
老夫人略一沉吟,颔首道:“眼下只能如此了,这事儿我会与你祖父商量,若当真有外人潜入侯府作案,再另作打算。至于禁闭室那两个,即便已经死无对证,我也不打算轻饶。”
闻言,安若澜心思微转,不知该不该替那两人求求情。
老夫人看出她的心思,笑道:“在我这求情,可只有一次管用,你若是后悔不想救那丫鬟了,我可以允了你后面这个。”
“额……”安若澜噎了噎,干笑着不说话了。
笑话,人命关天,自然是救人重要。
过得一会,宋嬷嬷回了来,道:“老夫人,按您的吩咐,已经把那叫茉莉的丫鬟送去城外南郊的田庄了,也吩咐了人去把五夫人跟十小姐带来。”
老夫人颔首,道:“门外凑热闹的可散了?”
“散了,一听说要打板子,一个个跑的比什么都快。”宋嬷嬷笑道。
安若澜听闻一会孟氏跟安若娴过来,便道:“祖母,一会我藏起来行么?”
“你藏什么?”老夫人奇怪道。
安若澜讨好地笑笑,“孙女这不是担心五婶跟十妹要孙女帮着求情么,我若是不答应,恐怕又不得好,所以想着还是藏着好。”
闻言,老夫人被逗笑了,眉间的阴霾散去,摆手道:“就你机灵,去去去,寻个地儿躲猫去吧。”
“诶!”安若澜笑应了,故作鬼鬼祟祟地提了裙子寻地儿藏身,这鬼灵精怪的模样,又是逗得老夫人哈哈大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