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中,安若瑾顺利诞下一对龙凤胎,在周府的地位愈发稳固。
两个宝宝是足月出生,很健康,模样圆润白嫩,虎头虎脑的透着一股机灵劲。
因刚生产完,安若瑾身子很虚不便见人,娘家的亲戚苦等了十来日,才得以去看望她和两个孩子。
安若澜好好准备了一番,收集了很多婴孩用具,才跟着慕容氏去周府看望两个小外甥。
宝宝已经睁眼了,小小的婴孩躺在摇床里,白嫩嫩,胖乎乎,圆滚滚的十分讨喜,见人来了也不怕生,睁着黑白分明的水灵大眼睛,咿咿呀呀的,扑腾着藕节般的小胳膊腿,要人抱呢!
安若澜只觉心都要化了,扒在婴儿床边挪不动步子。
慕容氏满眼欣慰,拍着安若瑾的手叹道:“你是个争气的,之前听闻大夫诊出是双胎,我还担心你生产不顺,现在孩子跟你都平安,我才算放下心来。”
安若瑾虚弱地靠坐在床头,已为人母的她脸上多了份慈爱,望着摇床里的宝宝们,笑道:“当时痛得都不想生了,现在却是觉得什么都值得了。”
见安若澜逗孩子逗得不亦说乎,她又调笑道:“你这丫头,进了门都不看我一眼,就只惦记外甥了。”
安若澜呵呵赔笑,道:“这俩孩子活泼得紧,日后必定机灵聪慧。”
“我瞧着也是,比一般孩子反应都早。”慕容氏笑呵呵撇去外孙嘴角的口水。
有些反应迟钝的,出生半月都未必能睁眼,更别提分辨声音了。
安若瑾笑弯了眼,却是道:“就别说了,这么小就开始皮了,还两个都是这样,日后也不知该怎么闹腾。”
两个孩子似乎听懂了母亲的抱怨,嘟着小嘴吐起泡泡来,咕噜咕噜的好不快活。
“哈哈哈。”安若澜不禁大笑,“小家伙们不满了呢!”
一听安若澜的声音,两个宝宝又都安静下来,大眼睛瞅着她,捏着小拳头咧嘴笑,露出光秃秃的粉嫩牙床,口水直流。
“噗——”安若澜忍俊不禁。
慕容氏瞧见外孙这傻样,也掩嘴笑道:“宝宝们看来很喜欢小姨呢。”
安若澜当即眉开眼笑,俯下身点了点宝宝饱满的额头,笑道:“诶,小宝贝儿,你们是不是很喜欢小姨啊?”
两个宝宝扑腾得更欢实了,肉拳头握住安若澜的手指摇晃。
暖暖的温度从宝宝柔嫩的掌心传来,鼻端是淡淡的奶香,这回安若澜整个人都要化成水了,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搬到宝宝们眼前。
宝宝不禁闹,一会就打呵欠,累了,安若瑾让奶娘将孩子抱去隔壁的暖阁里,被抱起来时,宝宝们还不舍地拉着安若澜的手指呢。
尽管孩子是在隔壁,三人也不敢大声说话,怕吵着两个宝宝,只低声交谈。
三人说着话,周咏轩回来了,他先向岳母跟小姨子请了安,才去换了家常服,到隔壁屋里看宝宝们,随后又回来陪岳母说话。
“若瑾要坐月子,家母自认不够细心,怕耽误了若瑾,想请岳母在府上住上一段日子,照料若瑾身子。”周咏轩压低声音,恭敬有礼道。
闻言,安若瑾露出期待之色。
“这……”慕容氏犹豫。
女人坐月子很重要,她也动过念头,想亲自照顾女儿坐月子,只是亲家母还在,她若是上赶着照顾女儿,恐怕会惹亲家母多想。
安若瑾虽希望母亲留下,但也知道这样不好,便笑道:“哪里用得着如此麻烦,婆婆照顾得很好,我吃好喝好的,这几日还胖了一圈呢。”
“是了,亲家母照顾得很好,若瑾气色好得很,瞧着也用不上我,咏轩你替我回了亲家母,多谢她好意了。”慕容氏笑着附和道。
这下轮到周咏轩为难了,道:“家母就是希望岳母能陪陪若瑾,家母的意思是,若瑾身子方面不碍事,就是贴心人陪着说话,是以才想请岳母过府小住,加之家母也想与岳母多聚聚。”
话说到这份上,再推辞就矫情了,慕容氏便顺水推舟,笑盈盈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安若瑾不由得眼底发亮,被慕容氏暗中警告了一眼,才又强作镇定。
周咏轩自是将一切看在眼里,却并不在意,反而欢喜妻子这偶尔显露的率真单纯。
又道:“府上什么都有的,岳母也不必准备什么,一会小婿让人去侯府送个信,岳母就安心住着吧。”
慕容氏连说了三个好,笑弯了眼,对器宇轩昂,又稳重妥帖的女婿越看越顺眼。
安若澜被彻底忘在了一边,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嗔怪道:“你们都说好了,那我呢?”难道要她一个人回侯府去?
玩得好的几个姐妹,除了四姐安若珂,其他的都出嫁了,四姐也是时常往长平郡主府跑,她在侯府都没伴了,根本不想回去。
三人被逗笑了,周咏轩拱手调侃道:“不敢怠慢县主大人,县主大人若是不嫌弃,也请在寒舍小住几日。”
“一点诚意都没有。”安若澜撇嘴,紧接着却是一口答应了。
周咏轩被他机灵古怪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道:“留不留由不得你,宓儿早就放话,要把你留下。”
安若瑾顺着丈夫的话道:“知道你现在一人在侯府无趣,这不,宓儿很快就要嫁到侯府去了,你有了人陪,也就不会闷得慌了。”
言下之意,也有让安若澜多帮衬周宓儿的意思。
说到这事儿,安若澜不觉有些心酸。
因着孟氏被关了起来,安文彦的婚事就都是安世延跟安文彦操持,父子俩两个大男人,又都有官职在身,忙起来几乎是连轴转,加上安世延过几个月要随晋王赴衡济岛就职,就更是忙乱。
尽管另外四房的夫都有帮衬,到底还是负担重。
偏偏安世延为了不让儿子受人嘲笑,事事都精益求精,是以要劳累操心的事就更多。
安若澜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帮他们解决一些小的事情。
安若瑾也知道如今五叔四弟不好过,见她面露忧郁,便拍拍她的手,转移话题道:“这屋子里闷得很,你别呆久了,去宓儿房里吧,她正忙着绣喜被呢,你去陪陪她说话。”
安若澜微微颔首,含笑起身告辞。
周咏轩也没有久留,很快回了前院办事。
只剩母女俩后,慕容氏叹道:“也亏得你公公婆婆明事理,不然彦哥这亲事怕是要黄了。”
安若瑾皱眉愤然道:“我真不懂五婶是如何想的,她真当自己是九天神女下凡么?那些虚情假意的奉承话她也信,到头来不仅害了自个,还连累孩子!”
心里对孟氏愈发的看不上。
她早就对孟氏颇多不满,做了母亲后,对于连累伤害孩子的母亲就更是抱着一份鄙夷。
慕容氏也是这么个看法,但她想的事多些,便劝道:“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就罢了,可别再对其他人说,毕竟是你的五婶,你说她的不好,别人会认为你不敬重长辈。”
又压低声音,道:“兼着,孟氏还是你婆婆的堂妹,担心惹得你婆婆心里不舒坦。”
安若瑾也就是对娘家人抱怨抱怨,自是不会往外说的,当即颔首应了,母女俩又说带孩子的事儿。
再说安若澜到了周宓儿房里,便见周宓儿正捧着针线愁眉苦脸呢。
“你就是瞪瞎了眼,针线上也不会开出花来,更不会自个把一床喜被给绣好了。”将她手上的针线取走放到一边,安若澜挤眉弄眼地调笑。
“诶,你来了!”周宓儿抬眼见是她,当即眉开眼笑。
边拉了她坐下,边道:“我还说一会去找你呢,你倒先过来了。”
安若澜嗔她一眼,笑道:“还说呢,我在那边陪两个宝宝玩,正玩得高兴呢,姐夫回来了,二姐就说某人闷得慌,让我来陪着说话。”这话也是为安若瑾讨巧。
听出她语气里有不满,周宓儿哈哈笑道:“这你得怪我嫂子,可不是我扰了你逗宝宝们。”
想到冰雪可爱的侄子侄女,周宓儿不由得心痒痒,道:“不行,今儿我不绣喜被了,我要去看糯米跟雪团!”
呼啦站起来就要往外跑。
“诶!你等等!”安若澜忙拉住她,嗔道:“我才赶过来,你让我坐会儿不成么?”
又哭笑不得道:“你这取的什么名儿,一点不文雅贵气。”
“小名儿哪那么多讲究,你自个念念看,糯米,雪团,多可爱啊,正适合他们!”周宓儿大声申辩。
安若澜暗自念叨,还真是顺口,也确实与两个宝宝相配得很,都是圆滚滚软嫩雪白的。
周宓儿哪里肯再等,当即拉起安若澜,就奔出了门。
只是在半路,两人遇到了同样要去看宝宝们的周咏逸。
现在两个宝宝就是周府所有人的心尖尖,若不是担心扰着安若瑾跟两个孩子,恐怕安若瑾的院子要被人踏平。
遇上了,三人便结伴一起。
安若澜还记得周咏逸与卫刑有些交情,想着大军就要回朝了,便故作不经意问了问。
周咏逸现在在兵部任职,消息还算灵通,见安若澜问起,他想着不是什么不可透露的消息,便道:“再有十来日,项大将军就能到盛京了,皇上已经让人在城外搭建彩棚,准备亲自迎接项大将军。”
周宓儿也听了些小道消息,道:“我听说将士们只回了一半来,其余的都驻守衡济岛了。”
她交际广,消息比起安若澜要灵通许多。
闻言,安若澜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待她缓缓,周咏逸接着道:“确实,驻守的名单已经交代兵部,我听兵部尚书提了一嘴,说卫刑也在其中。”
预感成真,安若澜当即只觉晴天霹雳,眼前的景象都摇晃起来,耳朵里只有嗡嗡的声音。
脚还有意识地跟着周宓儿两兄妹往前走,她却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了。
她想起了义父欲言又止的模样,还有那一句确实很远。
却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浑浑噩噩的,也不知是怎么回到了安若瑾的院子,安若澜也没有心思逗宝宝了,只苍白着脸坐在一旁发怔。
周宓儿还算心细,发现了她的异常,忙将她拉到一边,避着众人说话。
可是不管她问什么,安若澜都只是摇头,脸色难看得可怕。
周宓儿急得抓耳挠腮,等终于想明白,不由得一拍大腿,暗叫坏了。
她把若澜对卫刑有心思这事给忘了!
可即便如何,她也没有办法,只能寸步不离陪在安若澜身边。
安若澜怔愣了一阵,很快就恢复过来,调适好心情笑道:“我没事。”
确实是没事,只是刚听到的时候,因打击过大而无法接受,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
周宓儿还是不放心,小心翼翼安慰道:“你别想太多,你年纪还小,这事儿不急的。”
安若澜勉强扯了扯嘴角,道:“我不在乎多等几年,我只是……”
顿了顿,叹道:“他连只言片语也没有给我,就这样留在了衡济岛上,我不知道我等待的意义在哪里。”
听得这话,周宓儿也为她心酸,道:“不知道就不要等了吧,世上也不只有他一个男子,以你的条件,大可以选比他好千万倍的。”
“是啊,我也这样想。”安若澜笑了笑。
话是这样说,可谁又能轻易放弃已经等候了六年的感情呢?
阳春三月,绿意盎然。
大军归来之日,万化帝率领文武百官,亲自到城门前迎接得胜过来的将士们,经过历练的少年们宛如出鞘的绝世宝剑,意气风华,凌然挺拔,只那气势恢宏中,少了那道熟悉的身影,一切便失了色彩。
安若澜站在人群中,双眼似是望着满脸骄傲激动的将士们,又似透过喧哗的众人,望着那遥远的大海彼岸。
春去秋来,花开又败。
安文彦如愿迎娶了美娇娘,安文晟跟安文齐也先后订婚娶妻,安若珂更是在长平郡主的安排下,高嫁了一个好夫婿。
一切都很美好,只每每夕阳西下,安若澜孑然独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