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哥!”陆离向黄镇打招呼。
黄镇目注司马奎离去的方向,眼神中愠怒一闪即逝,回首展颜道:“正好老哥也是这条路,走吧,我们一同去云仙楼快活,小弟不必介怀,跟这种人没必要置气,实乃不值。”
云仙楼便是他们此前约定之所在,是皇城一家著名的酒楼。
“小弟正好偶遇两位多年不见的故友,不知可否方便一同去?”陆离指了指熊布与翟风。
“哈哈,当然,小弟的朋友也就是老哥的朋友,同去,同去。”黄镇扫了一眼二人,颔首示意,爽快道。
熊布、翟风立即上前见礼,躬身道:“见过都卫大人。”
二人在皇城已经有些时日,自然明白黄镇的地位,这种人他们平日连见都没资格一见,更遑论与之攀谈,那敢失却礼数,如陆离般与他称兄道弟。
黄镇摆手,爽朗道:“呵呵,勿须如此,都是朋友,称我一声老哥便是。”
熊布、翟风唯诺,有些受宠若惊,但也深知对方是看在陆离的面上,否则怎肯折腰下交如他们这般的小修士。
途中,熊布将敲诈来的灵晶、碧玉果以及借条奉上,要交还陆离。
陆离拒绝,摇头道:“这是他们侮辱你们的补偿,是你们应得的,不必客气。借条给我即可。”
双方一阵推辞,最终还是心花怒放地接受了,对他们而言,这可是一笔丰厚的财富,陆离竟大方馈赠。
熊布还好,早就知道陆离十分慷慨,翟风却万分感激,诚恳道:“多谢陆兄,更感谢今日解围。”
陆离含笑道:“我们都是天府郡出来的,理应互助。”
不久后,云仙楼中,几人围席畅饮,推杯换盏,各种珍馐佳肴丰盛。
这里是皇城著名的酒楼之一,档次极高,一桌酒席寻常也在数百灵晶,花销高昂,一般人等只能望而却步,根本不舍得入内。
陆离面露一丝讶然,没料到黄镇会选择如此奢侈之地宴请他。
熊布与翟风惊叹不已,今日算是大开眼界,沾足了陆离的光。同时想到,这位官职显赫的黄都卫对陆离的看重竟超出他们的预估。
酒宴是设在一片幽静雅致的水榭亭台中,周围青莲绽放,奇花吐蕊,假山明秀,鲜草芬芳,十丈方圆之地皆掩映在垂杨花荫中,景致优美。
就是跟随陆离而来的五色灵鹿都被吸引,四处走动,寻幽探胜。
正所谓秀色可餐,在这样怡人之地用膳,哪怕胃口再差的人也会变得极好。
当然花费也是相当惊人。
此处属于云仙楼顶层露台,也是最顶级,规格最高的包间之一。
黄镇为人豪爽随性,没有一点架子,渐渐地熊布与翟风也完全放开了,几人谈笑风生,畅饮抒怀。
待酒过三巡,也吃得差不多了,黄镇拍着陆离肩头,正色道:“小弟,老哥有几句肺腑之言,想说与你听。”
“请说,小弟恭听。”陆离道。
“小弟在修炼方面的天赋惊才绝艳,说百世难见也不为过,做哥哥的是万分佩服,我在你这个年纪差你何止十万八千里……”
黄镇一番大赞后,话风一转,语重心长道:“不过,正因为你表现太过逆天,将其他天才压制得黯然失色,行事又十分强势,对此固然会有人欣赏,但难免也有人嫉忌,所谓过刚易折,从长远来说,对你百害无一利,特别是在自身还远没成长到能够睥睨一方的强者之前,更应冲虚恬淡,收敛锋芒,懂得容让。收放自如能屈能伸,有时候退一步,绝非懦弱,反而是为了今后更犀利地前进,这何尝不是在保护自己。
纵观古今,不知多少头角峥嵘的天骄倒在了成长途中,还未崛起就遗憾陨落,化作尘埃,令人惋惜。深究起来,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锋芒太盛,过于耀眼。须知月盈则亏,盛极必反,这是天道至理,越是灿烂辉煌,就越可能迅速走向衰亡没落,无法长久。”
陆离认真聆听,黄镇续道:“当然,陆小弟还不到二十岁,正是初生之犊冲劲十足,无所畏惧的年纪,老哥说这一番话,你或许不爱听,但还是希望能以自己的阅历,给你一些参考。”
他看着陆离,大有深意道:“********,大巧不工,常言宝物自晦,越是奇珍的灵宝越能收敛自身的光芒,隐藏它的逆天特质,显得平淡无奇,混杂在砂石瓦砾中毫不起眼,从不显山露水。可一旦真正孕成超脱,势必惊天动地,光芒耀九霄,极尽璀璨。”
陆离深思片刻,长身而起,拜谢道:“黄大哥金玉良言,字字珠玑,小弟受教,今后尽量韬光养晦,蛰伏清修。”
黄镇的一番话,陆离深为触动,近来他的表现的确过于强势,锋芒盛烈,甚至于有些霸道,意气之争往往不留余地,树下太多强敌。
长此以往的话,今后的路可能越发艰难,步步荆棘,遍地皆敌。
陆离警醒,是时候改变一下自己了,既然有错,就应及时纠正。
当然,他也不是全盘接纳,一概认同黄镇所言,他有他的底线与原则。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加倍奉还。
只不过近来奉还的尺度有些太大,比如打劫,比如强迫人写下欠条,如今细想,确实没掌握好分寸,过分了。
明空岛中一次打劫百多人,有些固然可恶,需要得到教训与惩罚,但有些人仅是去凑热闹,对他不见得有多大敌意,他却一概而论,没放过任何人。
一百多人不可能人人家底丰厚,对一个寻常少年来说,这样一次打劫哪怕没有倾家荡产,走投无路,也会窘迫很长一段时间。
思及此,陆离深感愧疚,他的确过分了。
但是,对那些故意针对、挑衅,对他充满恶意的人他绝不手软,以前是,今后也是,不会改变。
打得他们没了脾气,打得他们怀疑人生。
这个世界,原本就是弱肉强食,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有些人欺软畏强,就须用拳头来说话。
这个道理,在陆离十一二岁,饥寒交迫四处流浪的时候就明白了,后来在大山中常与野兽争食,体会更深。
不过,陆离还是很感激黄镇,虽说双方一见如故,但毕竟相识不久,对方能交浅言深,如此提醒于他,难能可贵,令人感动。
说了这么多,事实上黄镇也是言有所指,接下来道明皇城中错综复杂的势力关系。
告诉陆离,皇家的势力远没表面那般强大,很多事都不是战天皇独自就能决定,还要看其它几个大家族的意见。
黄镇特别提到孔家,底蕴相当深厚,这一族势力异常庞大,根基主脉并非在战天皇朝,而是在一个更加强大的皇朝中,落地在此的孔家实质上仅是其中一脉旁支罢了。
可就这么一脉旁支,竟也有影响乃至左右战天皇朝的力量。
黄镇很感慨,虽说战天皇下了禁令,可在孔家眼里,那就是张废纸,一旦触及他们的底线,随时会撕破。
言下之意,战天皇也未必真能庇护得了陆离。
“我想知道,那晚来杀我的人是否就是孔家派出的?”陆离面无表情道。
黄镇点头,叹气道:“事实上,当晚我就洞悉偷袭者来历,以彼时的人手与布置,真要留下他并不难,可我还是放走了,就是因为知道是孔家的人。”
黄镇表达歉意,告之陆离,抓了反而可能会更糟糕,等于是逼孔家与皇家彻底撕破脸,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他希望陆离能够理解。
陆离一阵出神,黄镇的话他没任何怀疑,因为早前就曾听灵芙提及过这方面的无奈。
“所以,兄弟,今日说了这许多话,就是希望你能隐忍,尽量低调,保护好自己。”
陆离沉默不语,良久后才点了点头。
他可以隐忍,甚至躲着孔家的人,问题是孔家能放过他吗?
答案几乎否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