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杰突然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如果这个在残酷厮杀中获得了最终胜利的怪物拥有一个人类的灵魂,而且还是那个坚强无比又是个坚定的人类主义者和反魔族战士的西罗雅,那么她真的会如阿东萨所愿去成为那个最后的“结局”吗?
答案不言而喻,她的抗拒绝对会前所未有的强烈,所以阿东萨才会如此暴怒。
果然,这个已经面目全非前飞龙骑士吐着黄浊的血水,却硬是克制住了享受战利品的冲动,并没有去吞噬那个差点杀死她的大个子。
她的思绪混乱无比,自己的所有的信念和守护都在一天之内灰飞烟灭,而她甚至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死亡,重生,厮杀,胜利,这一切反而给她带来浓厚的虚无感。
转生为怪物对她这样一个守护人类的战士来说是一种多大的打击,罗杰可以想象的出来。
当所有的愕然、恐惧、迷惘、拒绝都融合在一起,那就只剩下心如死灰的绝望了。
每在这幅异形的躯壳中多待一秒,就好像在地狱中煎熬了一万年一般。
这样的痛苦,让她连吞噬进化甚至是求生的本能都能抗拒。
先前的战斗只是她混乱中的靠着战士的本能进行反击,而在一切已经结束的现在,生无可恋的她只想就这样凄惨地死去。
但阿东萨肯定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它费了这么多功夫,可不是为了欣赏一出英雄成为龙的末路悲歌。
先前亲热的叙旧仿佛只是假象,阿东萨面无表情地将西罗雅剥壳鸡蛋一样的光滑脑袋死死压到了大个子瘫痪的躯体上,一口獠牙被动地扎进了硬实的肌肉中。
冰冷地声音如先前杀死她时一样传到了西罗雅耳中。
“吃。”
西罗雅颓唐地呜呜着,挣扎却异常有力,仅剩的上肢挥舞着从身下的大个子身上抓下了一块块血淋淋的鳞甲碎片,但抓在阿东萨看似柔弱的苍白肌肤上却只能在刺耳的刮擦声中折断尖利的指甲。
血肉模糊的指甲抓得阿东萨原本干净白皙得病态的皮肤满是血水,连银色的发丝都打结分叉。
西罗雅的挣扎无比坚决,宁可让自己牙齿在肌肉中被折断也不肯吞下哪怕一口血肉。
对她来说,这既是怪物的血肉也是同族的血肉,还留有人类道德伦理观念的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同类相残。
废土末世的生活泯灭了诸多的人性,但身为所有骑士之首的她确实绝对光明的存在。
阿东萨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很糟,眼中的漩涡一下子涨满了整个眼瞳,漩涡中央的一点黑暗打开,某种奇怪的力量开始影响阿东萨的情绪,让它变得更暴躁妖异。
打结的银发仿佛有生命一般漂浮起来,几根银发如利箭一般刺入了西罗雅的四肢躯干身体,穿过她的身体深深地扎入了地面。
四肢被钉住的疼痛让西罗雅瞬间痛苦得全部肌肉收缩起来,却又被银发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抽搐的肌肉在发丝之间不断拉扯,狼狈得好像架在火堆上的野兽。
这些细如银针的发丝同时还分泌出各种神经递质,让疼痛进一步加剧。
“吃。”
阿东萨简洁而冰冷地重复着。
西罗雅剧烈惨叫着,但双眼无神,意识似乎还飘在另一个世界中,她自己完全拒绝接受现实,彻底封闭了自己的心灵。
阿东萨收回了全部的发丝,却没有任由西罗雅瘫倒,而是五指深深陷入她的面部,抓住她的脑袋狠狠砸在地上。
一声闷响夹杂了一丝清脆,似乎连颅骨都被敲出了裂缝。
西罗雅似乎连惨叫都没力气了,只能不住呻吟着。
阿东萨又是一砸,恶狠狠道:“废物,我花了这么多功夫不是让你在这里自怨自艾的。给我吃,给我进化,然后跟那个怪物融为一体,让我们再来打一场!”
连砸四五下,哪怕阿东萨收敛了力量,依旧让西罗雅的头部严重变形,只能依靠强大的生命力支撑。
罗杰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它悄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某个角落,感觉到一丝不安。
角落里,两双眼睛小心地露出一点,立刻就被这暴力的场面镇住了。
但在这样的痛苦中,西罗雅却仿佛满足了自己殉道一般的受虐心理,痛苦万分的心灵竟然得到了一丝慰藉。
阿东萨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停止了肉体的虐待。
它说:“看起来单纯的疼痛已经没法刺激你了。我真不想用这么无聊的方法啊。”
阿东萨提着宛如一滩烂泥的西罗雅来到一旁一个血肉组成的仓库,它放出一道电磁波和信息素混合的讯息,尸骸之母立刻开放了这个仓库。
轮匝肌结构的肌肉缓缓收缩,露出了内部倒挂的数十个鲜活的生命。
角落处的李扛山身体一颤,难以置信地看了过去。曾经朝夕相处的人们竟然是这种外形的怪物,让他的心情复杂无比。
一旁的徐骁客按住了李扛山的肩膀,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
李扛山捏紧了拳头,没有动作。
这些都是露出了螳螂人真身的居民们,老少男女,高矮胖瘦,各种类型都有。
阿东萨嘟囔着:“本来还打算留着做珍惜标本的……算了,反正随时都可以克隆。”
地面隆起一个躺椅的形状,阿东萨把西罗雅往上面一扔,八根触手立刻把西罗雅从头到尾绑了个严严实实。
见到这群面目全非的同类,西罗雅的浑噩的眼神中突然闪现出一丝光彩。
哪怕过去的一切都是幻觉,这来自同族的召唤还是让她感觉到了一丝亲切。
罗杰摇摇头不忍心再看,它知道阿东萨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数十个螳螂人开始慢慢苏醒,一脸惊恐地挣扎着,无力的眼神刺得西罗雅心中一痛,奋力扭动起来,试图挣脱束缚。
阿东萨点点头:“可以,果然有效。再加点刺激。”
它掐住一个孩子模样的螳螂人,在其绝望的眼神中,缓缓捏碎那纤细的脖子。
惨叫声被堵在了喉咙里,最后只能变成凄厉的呜咽。
小小的螳螂人,头一歪失去了声息。
一旁的螳螂人们一下子忘记了挣扎。
西罗雅眼睛圆睁,瞳孔陡然一缩,挣扎愈发剧烈。
似乎是感觉效率太低了,阿东萨的手臂突然变成一把十来米长的锋利骨刃,以几乎无视杠杆原理的姿态随意地用纤细地手臂支撑这把凶器,就好像一只蚂蚁在挥舞牙签,带来了巨大的反差感。
这时一声大叫传来:“不要!”
但阿东萨毫不拖泥带水,手起刀落,一排螳螂人被迅速地腰斩。
阿东萨适时地解开束缚,让十来个螳螂人滚地抽搐不止,浊黄色的鲜血淌了一地。
“救救我,救救我!”
“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
“啊!啊!啊!”
身体被截成两半的螳螂人在地上爬行、打滚、蜷缩,凄厉地惨叫声不绝于耳。
但阿东萨充耳不闻,只是斜眼看着罗杰:“我说过,管好你的小动物。你这样让我很难办啊。”
罗杰冷汗唰地就流了下来——兔子会流冷汗吗?谁知道呢,反正它就是流了。
罗杰尽量让声音不颤,快速地说:“等等阿东萨,我会解决这个问题的!”
阿东萨歪了歪脑袋,突然说:“算了,不要拦他。”
罗杰本已经抬起的腿一抖,僵在了原地。
李扛山跑到了阿东萨面前,双腿不住颤抖着,脸颊因为绷紧而扭曲着,却还是张开双手大声喊道:“阿东萨阁下,请住手吧,它们都是无辜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