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州宣抚司正衙后厅,随行谋士及将领们雁翅一般排列两厢,听周复将他在汴京得到的消息细细讲述了一遍,整个大厅里顿时哗然。)没人能想到金人居然会走海路南下,更没人想到,在别人眼中早已失掉雄风的契丹耶律氏,在被大金如此严密的管制下,还会有将当世两个最大的国家玩在掌心中的豪气。
“情况大家都清楚了,下一步该当如何处置,大家来议一议。”长史任欣德按周复的示意,先开口。他在边境上接到周复,返回的路上已经听周复说了如今的局面,被耶律氏诡异的谋算差点儿给震趴下。到现在,心中还没有安定下来,怪道倾天网和周复都无法真正的信任耶律氏,他们果然志向非小啊……
“殿下,这帮子契丹人实在是可恼!”楚州驻军京北路军副将贡如山起身出列,向太子一拱手:“自家昏庸无道,导致国家灭亡、国土尽失,还敢来陷害大宋。不如将其谋反之意通报金人,让他们的谋划成空。”
“将耶律氏谋反通报大金倒是容易,但却帮助了金人。金朝平定了契丹人反叛之后,只怕还是免不了南侵。”随行太子北上的临安武校学员月节武月心省开口说道,他向堂上环顾一圈,朗声道:“若要用计,却先得将金人南侵之事摆平才是。”
“金人南侵行动谋算已久,想要让迪古乃那个疯子放弃,实属不易。”京北路军谋士团参议阮辅天阮传庐摇摇头,接过了话头:“以我们这段时间对金人活动的观察,南侵势不可免。金主迪古乃已经到达汴京一月有余,按现在的情况,他不可能停止南下侵宋。”
周复在上坐着,听着下面臣子们的讨论,心思却已经飞到耶律尚身上去了。他在心中不住冷笑,佩服这位大金辽王的胆识和决绝,如此出人意料的计划,当真称的上是奇计,只可惜,他遇见的是自己。
想到这里,周复抬眼扫了一遍下面的臣子,女真人虽是北方部族,却十分重视情报工作,耍起阴谋诡计来,女真人是把好手。这楚州是大宋东北边境上最重要的支点,要说没有女真人的内奸,只怕没人会信。
耶律氏反叛的消息暂时还不能外露,否则大宋就会非常的被动,想到这里,周复淡淡的提醒臣下:“耶律氏反叛的消息,不得有任何泄露。从现在起,楚州军政由太子行在接管,任何人不得抗命。若消息有半点泄露,诸位不要怪本宫心狠手毒。”
正在此时,门口守卫的一名校尉手中拿着一封书函急冲冲的走了进来,到得大厅门口跪倒:“启禀皇太子殿下,边境上有大金天使请求入境,现在函请您准许。?!”
大厅内的众人有些吃惊,这个时候金朝还派来使节干什么?总不至于是专程前来宣战的吧。
周复皱了下眉头,看来金人已经知道自己到了楚州,耶律氏的人在赶来这里的路上,金使也到了。他倒不认为迪古乃这个时候是派人来宣战,可绝对是不安好心:“既然来了,总不能赶人家回去,毕竟宋金两国还没有交战,就请金使前来楚州相见吧。”
大宋隆兴二十二年十月一日,楚州宣抚司正衙正厅。
大宋臣子们正端坐在大厅中,等着金使入内。
昂阔步走进来的金使是老熟人,就是上一次国礼之争中吃了周复瘪的完颜宗隽。对上次出使大宋所受的羞辱,完颜宗隽铭刻于心,今天总算可以抖抖过大金上国的威
报报一肚子的冤气。
他得知当今的大宋皇太子周复驻在楚州之后,特地向迪古乃请求担任此次的使节,纯粹是想来报复周复的,正准备当面把周复给骂个狗血喷头。要是因为自己过于嚣张,惹怒了周复,看这位胆子不小的大宋皇太子会不会把自己给“咔嚓“一刀宰掉?要是杀了自己,大金倒是不用找战争借口了。
如此粗鲁、恶毒的外交手段,又是迪古乃出的好主意,他把握别人心思的能力的确精准。周复杀不杀害、伤不伤害金使,都不好办。不杀吧,一国的皇太子被他国使臣给骂的够呛,这可是丢人现眼的事;杀吧,两国的战争可就没办法避免了,就算周复身为皇太子也担不了这个干系。
入境之后,金使就故意找事,甚至用自己的坐船冲撞沿途遇上的大宋民船,金朝使团的随员还在船上随意向岸边居民射箭!只是,此处百姓已经完成了编甲,大都经过严格的军事训练,又在事前得到了官府的通知,金使的箭是射出去了,却没能如愿射到一个人。
陪同的大宋官员虽然气的脸色铁青,但却没有任何反应。金使及随员嘲笑他们窝囊,大宋官员们干脆装听不见。
进了大厅,手捧国书的金使完颜宗隽向厅中起立相迎的大宋人扫了一遍,却现他们最想见到的人不在:“大宋皇太子不是在楚州停驻吗?如何不来朝见大金钦使?”
几名武将给无礼的金使险些气的跳了起来,却被身边的人拉住了。)
任欣德身为太子长史,又是全权负责接待金使的,自然是站在位,他看着狂妄的金使,淡淡的问道:“你是何人?”
完颜宗隽一愣,心说这位大宋官员怎么回事,刚才不是有人通报了吗,不觉冷笑道:“大宋难道没有人了吗?如何会派你这么个聋子来会见大金钦使!”
“大金钦使?”任欣德故做惊讶之色,歪着头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完颜宗隽:“你还真的穿着大金使节的衣服,不会是偷来的吧?”
完颜宗隽差点儿给这个看上去呆头呆脑的家伙气趴下,此人怎么如此痞赖!金使入境是宋朝皇太子准许,也是由宋臣一路领来的,还有国书在手,怎么可能出现假冒::“你居然敢对大金钦使无礼!你们大宋是不想维持两国的关系了吗?”
“您还真是金使?!实在是抱谦了。”任欣德不好意思的向完颜宗隽拱手致谦,认真的解说道:“听说有人冒名大金使节,肆意妄为。当今大金皇帝受过严格的汉家礼仪教育,向来以谦和著称。我大宋皇太子与贵国陛下素有旧交,对他的礼仪风范一直是赞不绝口,如何会有这样没品的臣下?今天见贵使如此注重礼仪,看来的确是有些不识礼数的野蛮人冒充金使,坏我两国邦交,实在是一群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