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隆兴二十年六月,临安城中心皇宫正殿。
今天大朝会的议题,是周复特地下旨就前面清查结果做总结。所有的臣子都胆战心惊或是惴惴不安,谁也不知道这朝廷之中会出现什么样的事情。
朝会一开始,整个朝堂上安静的很,半天没一个人说话。这虽然不是周复第一次单独上朝,但却是第一次不按牌理出牌的朝会,评价前面清查的结果,谁敢先开口,说不好就是找死。
“怎么?说不出来话了?你们不是一直都很能吵吵的吗?东西你们也都看了,有什么就说。”终于,在上面看着臣子们鼻对口、口对心,就是不说话的周复开口了,他拿起面前的几本奏章:“今天本宫就是给你们说话的机会,不以言罪人。如果没人开口,就都给本宫在这里站着,站到有人说话为止。”
好嘛!这位皇太子的脾气还真是够厉害的,没人说话就大刑伺候——罚站,而且还不许走人。
第八节
一般过去朝廷中遇上这种情况,都是亲近之臣先上来说上个几句,把气氛给缓和下来,其他人才能开始表意见。x?s!可问题是,这位皇太子主持政务不过一年,其中还有好几个月是在为太上皇帝赵构守孝,根本没有和朝廷里的臣子们多打交道。
皇太子信重的近臣大部分是武将出身的人,比如岳氏兄弟,身份虽高却无参政之权;他所信任的文臣大都也是太**中的近臣,按朝廷的规据,在朝中没有空位的时候,这些太子近臣暂时还无法位列朝班。其他臣子中,能够和皇太子说上话的就不多,更不用说是信重的老臣了。
至于一直参与朝政的肃郡王赵适,他是皇太子的兄长,但却身处嫌疑之地,不好过多插嘴,再加上他素来小心的个性,现在也只是在一边坐着旁观。
过了一会儿,还是没人开这个口,没人愿意当炮灰。
周复不耐烦和他们磨洋工了:“既然没人愿意说话,那本宫就点名!左仆射兼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留正,你是左相、众卿之,你先来。”
左仆射兼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留正心里叫苦,可皇太子已经点了名,不出来说话是不行的了,只能跺着方步走到了朝堂的中间,向着太子先是一礼:“老臣身为左相,对六部所报之数有差额之事,确实负有监管不严之责,请殿下……”
周复不耐烦的直接打断了留正的话:“本宫叫你出来不是让你认罪,是要问你今后该怎么办!本宫早就说过,以此次清查为准,过去只要不是贪赃枉法的,一律不再追究。你身为左相,是要对今后有个计划、有个说法。”
“既然殿下有旨,老臣就不推脱了。”留正咳了一声,正了正嗓子:“今次上报的情况实在是出人意料,我大宋实力确有不足之处,今后当以&#o39;仁&#o39;治天下,以‘理&#o39;明人心’,方可得天理、人和之利。”
周复听到这里,差点给气乐了,心说我让你在这里说一下怎么应对现在的局面,你倒好,跟我讲起理学来了。
“治理国家怎么能光凭一个‘理’字,左相的话偏颇了。”一个文臣从左面的行列里走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左相留正的老冤家参知政事龚茂良。
他出列来先向周复行了个礼,然后开口说道:“理学一派诸多虚妄,不可做为国家的基础。至于六部所报情况,出入虽大,但并不是不可救。”
大家一听,这位似乎还有些见解,全都看向了龚茂良。
留正不服气的“哼”了一声,阴阴的开口“朝廷之事已经到了此种地步,不知龚副相有何可以立挽狂澜的见解?”
为了气人,留正还故意在那个“副”字上咬了重音。
“不过是先清算户部钱粮,然后再调整支出,减少军费开支,以便量力而行。”龚茂良一上来就向军费开炮。他这么做倒不奇怪,自他为相之后,下面的官员一谈到边防、谈论军事,就要被他讥笑、甚至谩骂。因为一味的反对备战,又想夺取军队的控制之权,引起了天子赵昚的反感,如果不是皇后虞水灵的突然离世,他连这个参知政事都做不下去。
听他这样一说,不少臣子的眼睛又都溜到了皇太子的身上,谁都知道这位太子殿下是支持恢复中原的,龚茂良这话只怕会得罪了他。
谁知,周复倒很是平静,只点点头:“继续说,本宫今天就是让你们说话,一次说完。”
“谢太子殿下宽宏。”龚茂良见太子一脸的平静,并没有生气的表示,胆子也大了起来:“殿下如今亲理朝政不久,一定会有些小人借机生事,以千秋功业之说引诱殿下,以使其借机得利。望殿下能考虑到祖宗创业的艰难,太上皇的教导,以保境安民为任,天下百姓幸甚!大宋江山幸甚!”
“此话倒也有理,但过偏了。”看皇太子真的没有管龚茂良说什么,下面的大臣胆子大了起来,一旁又上来一臣。
这一下开了头,整个朝堂之中一片嗡嗡之声,上面是臣子们对吵,下面是小声议论。
坐在上头的周复看着下面诸大臣们你一句我一声的乱吵,心中好笑,真不知道他们这样你方唱罢我登场的累不累。
等下面的众臣吵了快半个时辰,周复看火候到了,这才抬手示意旁边的内侍。内侍立刻喝止了众臣的吵嘈:“肃静!”
臣子们都安静下来,抬头看向这位皇太子,看他打算说什么。
“前面的旧帐不必算了,现在主要是下一步该如何打算。”周复说了一句,看下面的臣子们又在跃跃欲试,抬手制止了他们开口:“至少,从此次上报的情况来看,虚假的成分太大,这让朝廷举措之时无所适从,这点没有异议吧?”
众臣对这点倒是都没有什么异议,全点头表示赞同。
周复继续又说道:“既然这样,我们先把如何改变前面执政不合适的地方放下不谈,这牵涉的面实在太广,一时也谈不出个什么结果来,就解决这上报不实来做人谋划吧。否则,连自己的家底多少都弄不清楚,一旦朝廷有事,根本无法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