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又把房门反锁了,坐在一张桌子上,翘着二郎腿,点燃了一根烟,吸了一口,淡淡开口问道。
“我的手段你应该领教过了,咱也别废话,姓名,忌日!”
他的话声音虽小,但在黑暗里,对于墙角的女生来说,却如同万斤大锤,狠狠的砸了过去。
女生又缩了缩身子,小声开了口回话。
“我……我叫郝春燕……00年7月号死的……”
有了东方岳在场,四个女生也不再害怕,加上这女鬼虽然是鬼,但明显更害怕她们,而且也没有电影上演的那么恐怖,在天眼下,她的外貌和正常人相比,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于是殷茹先插话问。
“都死了十六年了啊……你也是我们学校学生吗?”
这一问,就跟捅了马蜂窝一样,其他女生也不甘示弱,连珠带炮的问了起来。
“你死的时候多大啊?好可怜……”
“你还有家人吗?你是怎么死的?”
“你怎么会在60宿舍啊?你是不是以前在60住过?”
……
别说东方岳,一通问下来,四个女生把女鬼郝春燕都问懵逼了,问题太多,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东方岳咳了咳,打断四人的继续问话。
“咳,我来问吧,咱们一个一个问题来,你先介绍一下自己。”
郝春燕点点头,然后拢了拢耳边的长发,凄凄惨惨的介绍道。
“我叫郝春燕,死的时候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当时刚上大一,就住在60宿舍……”
“你是怎么死的?自杀?”
“嗯,我在卫生间割腕自杀了……”
“这和你偷内衣有关系?”
郝春燕虽然是鬼,但仍然尴尬的点了点头,看表情,就好像犯了错的学生,又好像做了一件丢人的事被别人当场揭穿一样。
接下来,郝春燕便给众人讲起了她死前的故事。
话还得从十六年前说起,当是国内经济刚刚复苏不久,连电脑都没普及到小城市呢,更别说农村、山村了!
郝春燕就是一个从山村走出来的大学生,当她穿着最好的衣服、鞋子来到学校报到时,她才明白,自己眼里、家里最好的,和别人比起来,不但土,而且掉渣。
人家穿的是上百块的衣服,她穿的是街道上卖的十八块钱的格子衫,十八块还是卖价。
脚下也是买的新绒鞋,但鞋子只要块钱,当然,这价格是和老板还了之后的价格。
成功进入大学,她和另外三个女生住进了60宿舍!
不过和人家相比,她可就惨多了,尤其是她们宿舍有个叫季梦娇的,人不但漂亮,家里也有钱,她亲眼见过,季梦娇报名的时候是坐家里的轿子车来的。
时隔十六年,郝春燕说到轿子车,眼睛还放着光,00年,能买得起汽车的人,绝对不是平常人,这点东方岳知道。
不过季梦娇的性格却不怎么得人爱,尤其看不上郝春燕,刚一见面就频频皱眉。
郝春燕还记得她和季梦娇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那会郝春燕刚到宿舍,行李还没来得及放,季梦娇就带着行李箱进来了。
她热情的朝这个以后要和自己住四年的室友伸出了手,微微笑着打招呼。
“呵呵,您好,我是郝春燕……”
结果换来的并不是客气和礼貌,季梦娇看了看她的手和地上的行李,皱了皱眉哼了一声,小声嘀咕。
“学校怎么会安排我住在这里,土里土气的,臭死了……”
这一个‘臭’字,就如同一根刺,彻底击碎了郝春燕的梦。
在来之前,她努力的买新衣服,新鞋子,甚至还奢侈的买了一瓶雪花膏,就是想在来上京上大学时,把自己变成一个尽量伪装起来的城里人,好更方便的融入这个国家的一流城市。
但尽管如此,来到这个学校后,她最期待的室友,仍然在见面后第一句话,就伤了她那渺小而自卑的心灵。
那个晚上,她躲在洗手间里,努力的搓洗,想把自己洗的不那么‘臭’,努力的强忍住不哭出来。
但洗完澡出来,季梦娇却第二次让她如坠冰窟,等她穿着衣服出来,季梦娇正斜躺在床上玩手机,斜着眼瞥了瞥她,嗤笑道。
“切,果然是土包子,连内衣都买不起,还穿背心……”
郝春燕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白色背心,她从小和父亲一起生活,没有人教她女人该穿什么,她只是学着山里孩子的穿而穿。
她做梦都想不到,女人到了一定年龄,竟然还有内衣、外套之分,她所理解的,和男人一样,只有背心,外套。
于是她开始偷偷观察宿舍的三个女生,她第一次亲眼见到了城里人竟然还有这么高档的内衣,睡觉还会单独换一套衣服,这叫睡衣,出门又会还另外的衣服,上班还有专门的制服。
鞋子也不像大山里只有布鞋,这里有皮鞋,高跟鞋,雪地靴,长筒靴,运动鞋,凉鞋等等。
化妆品更是让她眼花缭乱,种类多而繁杂,洗头的有洗发水、护发素,洗脸的有洗面奶、洗面乳,连洗手都有各种新奇的玩意,就更别提什么BB霜,面膜,精油之类。
这一切让她既羡慕又嫉妒,她自问学习成绩并不比她们差,可为什么生活的却像个乞丐一样自卑?
以至于每次见了她们都要躲着走。
难道……这一切都只怪自己生在了穷山村?难道这一切都只能怪自己的父亲没本事?可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郝春燕的自卑是发自骨髓的,但谁都没想到,她越自卑,室友就越是变本加厉,原本只是季梦娇一个人瞧不起她,不到一个月,连另外两个女生也瞧不起她。
她慢慢的在宿舍里就变成了一个近乎于透明的存在,上课、吃饭、睡觉都是一个人,让她最伤心的是,唯一的一次,父亲来学校看她。
刚好碰到了季梦娇,那一次季梦娇的冷嘲热讽和不屑一顾,让她的自卑开始剧烈发酵,终于,她最初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当天晚上,所有人睡着后,只有郝春燕一个人眼睛瞪的大大的,她仔细的听着窗外的声响。
她知道,如果当窗外传来隐约的轰鸣声,那就是凌晨点了,因为每个晚上这个时候,学校紧邻的达晨纸业工厂要换原材料,机器会停工五分钟,这个轰鸣声就是机器停工的噪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