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死野种,死去吧!”
踩红了眼的陆熊,脚肘高高曲起,准备狠狠的朝陆风的胸膛之处坍塌而下。此刻的他像极了一头饿狮,只差最后一个俯身撕咬而下,就能完成这次狩猎。
见状,小奴脸容惊慌失色,眼瞳发圆,双脚急忙往前几步,出声吼道,
“熊公子,不要啊,到时候大将军怪罪下来,你也会没命的……”
大将军出征前一再交代,陆家公子之间,不准窝里斗,更不能互相残杀,否则回府之后,他一定严惩不贷。这个家规,小奴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噗!
陆熊浑身一怔,“大将军”三个字入耳后,他平静的内心世界,犹如被一块心头大石狠狠砸下,荡起一圈圈涟漪,也在这霎间,他恢复了理智。
想起那威严凛凛的形象,陆熊心虚地咽了口唾沫,抬起的右脚僵持在空中片刻后,最后还是乖乖地放了下来。
就在这时,陆府的方向,匆忙跑来一个踉跄的身影,一边跑着一边焦急的叫喊,
“熊公子,不好了不好了。”
听是呼唤自己的名字,陆熊疑惑的转过头。只见来人鼠眉贼眼,身材瘦小,正是大哥的随身小弟,柱子。他眉头皱起,隐隐觉察到有种不好的预感。
“什么事啊?慌慌忙忙的?”
柱子曲着腰,气喘吁吁,抹了抹脑门的汗珠后,他才喘息道,“大将军……回府了,正在召集所有公子,熊公子你也赶紧速速回府啊。”
“什么,父亲回府了?”
…………
……
作为大陆九州之一的洪州,不仅地域辽阔,人旺物盛,更有享誉盛名的一流宗派‘玄云宗’坐落其中,为其提供保障,使得洪州一直长定久安。多年的发展,州内已经大呈一派繁华安详之景。
其中州内域土,以斯卡兽林山脉为界,西部分布大小各二十城,东部仅此一城,乃属州主所住之城,名为洪城。
洪城管辖着西部二十城,但路途遥远,不好管制,无奈之下,州主只好相邀各城里面的大家族辅助管治,以蛮荒功绩来决定城中的掌权大小。
地处西部的玄城,由于陆洛两家一直功绩相当,便形成了今天的格局,两家共同治理玄城之势。
日上正午,热浪翻滚,玄城中心地段的大街小巷,仍然有不少商贩顶着烈阳在卖力吆喝,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旁边一座占地百亩的府邸,气势宏伟,瓦片琉璃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耀目的光芒,好不辉煌。
此时,府中一个偌大的殿内,却有着迥然不用的一幕。
殿内,气氛压抑,甚至可以说是死寂般的安静。殿上一张镂金阔椅上,正安静坐着一位中年男子,一身霸气金碧的战袍,剑眉星目,英气的脸庞因一道右侧的疤痕而显得有些恶煞,此人就是陆家的家主,陆天。
“为父不在的半年里,你们修炼得如何?”
“从陆易天开始,逐一汇报上来。”
陆天语气严厉,像是在例行公事,审查自己手下士兵一样,脸容没有任何表情。
听是自己的名字,陆易天咽了口唾沫,提步上前,有些虚晃的脚步,极易让人觉察他内心的紧张。
他深吸口气,彷恐的心情让他的手脚发抖起来,眼前的父亲,可是稍有不顺心就能暴跳如雷的主,要是知道自己半年来,修为进步甚微,那还不直接宰了他。
箭在弦上,陆易天似乎也下定了决心,终于从牙齿缝颤巍地挤出几个字,
“报告父亲,养气……八……重。”
“什么!”
“啪!啪!”
陆天立马气急败坏,气的差点要从椅子跳起来,粗壮的右手重重拍在阔椅的扶手上,怒容尽出。
“整整半年,你就突破一重!你……你简直妄为我陆天之子”
想当初他这般年纪,早已经是化气境界的实力,参军前线,在蛮荒抛头颅洒热血,如今看到自己的骨肉如此废物无用,任谁都火冒三尺!
陆易天颤颤巍巍,面对台上的咆哮,他哆嗦的如同一条可怜小狗,与早上那个欺负陆风的骄横跋扈大公子相比,这简直就是个废物。
见丈夫如此暴怒,旁边的一房正妻萧淑宁也是脸色大变,慌不择路之下,她赶紧一声暴喝,
“陆风,你还不跪下,要不是你偷袭我家天儿,致使他昏迷三个月,恐怕他早已经突破化气之境,前往玄云宗进修,为陆家争光!”
一房夫人这声毫无征兆的责备,让场下众人是一片茫然和惊愕。
因为这里所有人都知道,陆易天这货是今天早上才昏迷的,而且在几个侍女舒舒服服伺候了几个小时后,现在已经龙精虎猛地站在这里了。
不过知道归知道,几分钟过后,殿内仍然一片安静。因为所有人也知道,此时要是谁敢站出来的话,那大将军离府之日,便是他死无葬身之日。
见状,陆熊嘴角暗暗露出一丝得意,看来一房的威严是深入众人的骨髓,他上前两步,出声呼应,
“父亲,萧娘所言的甚是。”
“这陆风妒忌大哥的实力,居然趁大哥修炼入定的时候偷袭,导致了大哥灵气倒转,伤了内腑,父亲你一定要替大哥做主。”
“偷袭?”
平复下情绪后,陆天眉头紧皱起来,军队里最忌的就是暗箭偷袭,这样定会引起营中骚动,军心大乱,长年的习惯,让他立刻将严厉的目光投在陆风的身上,想要寻找些端倪。
眼里清瘦的少年,右边脸庞凹坑不平,红肿带血,似乎被什么碎石辗压过一般,乌黑深邃的眼眸,此时透着一股坚韧的神色。
“他就是当年那个丫鬟生下的种吧!”
陆天的思绪突然一转,眼神迷离,记忆竟然是回到了当年,完全忘却自己是要思考陆风偷袭一事。
当年背负一身荣誉的陆天,大应民心,受万民敬仰,是他最光辉无限的时候。
偏偏一次酒后乱欲,与一丫鬟诞下一个野种,从此被死对头洛家刻意发酵,让他遭受整个玄城的唾骂,差点让他一蹶不振。
没错,就是眼前这个清廋的少年,他人生中最大的污点。
事情过去这么多年,虽然蛮荒的战功令他形象回升,但这道伤疤始终在见上这个少年之后又一次次被重新揭开。
“陆风,你为什么要偷袭?”
从记忆回到现实的陆天,语气愤怒,连盘问也不再盘问一下,直接一口认定陆风偷袭一事。
“他骂了我娘亲。”
语气平静,如同与陌生人对话般的毫无所谓。
陆风合着双眸,既然所有人都认为是他偷袭,那他再如何辩护,也是徒劳无功。
更何况,他根本就不想去解释,也不想去和任何人诉苦,因为对他来说,在场的所有人,与他毫无相干,至于信不信,他已经不再在乎。
“呜呜……”殿内这时升起一阵哀屈的哭泣声。
“居然还想来污蔑我家天儿?陆天……今天你不当众给我家天儿道歉,我就不活了……”
萧淑宁捂着脸,搭着哭诉腔,如纤纤女子般娇泣起来,仿佛受到莫大的冤屈,身为陆天的妻子,枕边人,她最清楚陆天的性格。
果然,见妻子要死要活,粗壮大汉的陆天,脑袋一团麻,他最怕的就是这种儿女情长,当下就挥了挥手,“好了好了,宁儿,别哭了。”
陆天随即抬起头,指了指陆风,说道,“你,陆风,赶紧给天儿道个歉,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他骂了我娘亲。”
陆风眸子闪着坚韧的光芒,一动不动,只是重新重复刚才的一句回答。
“住口!”
“一介丫鬟,骂了就骂了,有什么所谓。”
见陆风公然叛逆自己的命令,陆天怒站而起。盯着底下不识好歹的少年,怒容尽出,要是眼前站着的是位士兵,恐怕他早已经人头落地了。
“他骂了我娘亲。”
同样的一个声音,这已经是第三遍了。
“放肆!”
陆天转身一拍,身后的镂金阔椅“啪”的一声粉碎而开,扬起一阵木粉,他双目圆瞪,如同一头发怒的雄狮,死死盯着底下的陆风,
“我陆天之子,岂敢不从我意,我再说最后一遍,给我去跟天儿道歉。”
这个时候,已经不再是道歉不道歉这种鸡毛蒜皮小事,身为家主的陆天,最怕就是威严受损,这对一个掌权人来说,是致命的开始。
忽然,一股不知道从个角落吹来的尘风,轻轻拂过陆风的脸颊,也拍打了下墙角的挂饰,发出沙沙声响,明亮的地面斑驳着晃动的挂饰纹路。
“是吗?”
安静的殿内,看着仿佛要吃人的陆天,陆风轻轻一笑。
人的一生,总有那么几个人,让自己愿意付出一切,显然,在场的,毫无一人。既然此地已经容不下他,那他就不必再苟且而活。
陆风抬起头,环视一下这个殿内的四周,雷霆大怒的陆天,奸计得逞的一房,胆小如鼠的众人,这里,还真是糟糕的令人恶心。
随后,他缓缓昂起首,目光坚定如铁,
“从今以后,我不再是你陆天之子,更不是陆府之人。”
说完,陆风转过身,朝殿外的方向一步步行去,留下殿内惊愕一片。
…………
……
公子府后山。
一个背着行囊的灰衣少年默默跪在地上,他的面前是一座由黄土堆砌而成的土坟。坟边乱长的野草已经被一一拔掉,翻起的几块新土,正洋溢着一股霉根气息。
少年磕了几个响头,温柔说道,“娘亲,你好好睡着,你忌日的时候,孩儿再回来了。”
抹了把汗,陆风站了起来,对着坟前,深深鞠了一躬。
而后,他静静看向身旁,好一座巨大恢宏的府邸,良久,他才嘴角一提,
“有朝一日,我一定将所有高傲的头颅一寸一寸地踩入土里!”
霎时,落日红霞,在他身上披上了一层光芒,无比亮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