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昔的视线越过她往屋子里看了看,柳卿卿立马热情地解释,“你来得太快了,他还在洗澡。”说完她便伸出手准备接过念昔手里的购物袋。”
念昔反射性地缩了缩手,有些搞不清状况,她扯扯嘴角算是对她笑过,然后径直走了进去,“我自己来,厨房我比你熟。”
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念昔放下东西走进客厅,柳卿卿正歪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随意地换着台,两条腿还懒懒地搭在茶几上,关键是她的脚上还穿着念昔的拖鞋。
深呼吸,她走过去坐在沙发上,随手翻着杂志,感觉到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很久都没有移开,她抬起眼,表情平淡,“有事吗?”
柳卿卿摇摇头,扶着下巴一脸认真地看着她,“只是好奇!没想到昊哥哥居然会接受你!”
念昔皱了皱眉,转而笑着说:“我也没想到你那么容易就放弃了!”
柳卿卿愣了愣,然后理所当然地说:“哦,那是因为昊哥哥说你真的太爱他了,他实在不忍心拒绝你,所以他决定要给你一次机会,这样我就不用再出来翻云覆雨啦!”
看着念昔僵硬的表情,她眨眨眼扭扭捏捏地站起来,小声嘀咕:“糟了,好像给昊哥哥惹麻烦了!”
念昔冲她温柔地笑笑,说:“没事,我早就知道了!”看着柳卿卿怀疑的目光,她又说:“他当时是不是说,我一直缠着他,伯母又很想让我们结婚,所以他没办法了才让你帮他的?”
“大致是这样,那你刚刚…”
“哦,我刚刚是想提醒你,翻云覆雨不是这么用的!”
穆启昊从浴室出来后,看到客厅里安静坐着的人,他一愣,然后笑着问:“念昔,怎么是你?卿卿呢?”
念昔回过头,表情冷漠,她没好气地说:“我不能来吗?对了,好像应该我问你吧,她是怎么回事?”
他以为她误会了,忙解释道:“哦,卿卿她来看我,缠着让我给她买圣诞礼物,刚不小心把她带来的吃的弄到身上了,所以我才会去洗澡…”
“我不是说这个!”她突然打断他,语气生硬,“我是说她的恋兄情结,还有,我怎么不知道,见柳卿卿之前我就已经爱你爱得死去活来,还死皮赖脸的非要嫁给你啊?”
穆启昊有一刻讪讪的,然后他微笑着一步步走到念昔面前,俯下身看着她的眼一字一句地反问道:“没有吗?那昨天是谁听到我说…要把见岳母的章程提前,笑得那么开心的?”
“我…我哪有?”她慌乱地别开眼,目光闪烁,听到他促狭的笑声,她才恍然自己上了当,微眯起眼望着他,咬牙切齿道:“穆、启、昊!”
她用力一把推开他,却被他抓着手臂一起跌倒在沙发上,她半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胸腔里闷闷的笑声,她窘迫地忙撑起身子,却听到他说:“真的不想嫁给我吗?”
在她怔忡间,他揽上她的腰间,微微用力让她跌回他怀里,然后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吻住她的唇,迅速探入,纠缠嬉戏,他特有的温润气息便一瞬席卷而来,无可抗拒般狠狠地淹没了她。
良久,他放开她,意识渐渐清晰,她微喘着退开一点,由于呼吸不稳而使得声音有些颤抖,“你还没有回答我,柳卿卿是怎么回事?”
他微笑着,嘴角牵起好看的弧度,手指轻轻地把她垂下来的发丝撩到耳后,“你对我那么戒备,总是冷漠地保持着距离,如果没有合理的理由跟你在一起,我要怎么走进你心里?”
“你那个时候就对我有企图了吗?”
她脱口而出,看着他嘴角有些僵硬的笑,和暗潮涌动的眼眸,她笑了笑,低下头靠在他的胸口,用撒娇的口吻说:“奸诈!”
心里却忍不住酸涩地问:是因为我像她,身上有她的影子,还是像你,有同样忧伤冷漠的心?
穆启昊本以为柳卿卿这岔儿就这么过去了,谁知道第二天念昔的小心眼儿又开始泛滥,在电话里非嚷嚷着要补偿,穆启昊头疼地哄着她说:“好吧,平安夜我都是你的,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结果念昔更不乐意地回了一句:“哼!你倒是想!”
时间就像手里的细沙,握得再紧也挡不住它的流失,平静美好的日子从十指紧扣的手心里滑过,和谐,安详,像三月里初春的阳光,闭上眼就能看到世界正渐渐枝繁叶茂。
当蒋莘的名字在手机屏幕上闪烁时,念昔才如梦初醒般回想起潜意识里的那份逃避。握着手机的手心微微汗湿,她一遍一遍告诉自己,无论结果怎样,都不要再摇摆不定,否则只会让伤害无休止蔓延。
挂掉电话,念昔安静地坐在公司的洗手间里,表情平淡,良久,她停在手机上的手指才按下了拨号键。
看着闪烁的手机屏幕,叶瑾勾唇浅笑,但眼里,却满满的都是嘲弄,电话响了很久她才懒懒地把手机放到耳边,“…好,我在公司,你来找我吧!”
念昔收拾好东西,便去了章弋办公室,说是上次叶瑾拿走的设计图需要修改,她要去一趟瑾悦,既然是工作上的事,章弋自是没有意见,随即点头应允。
叶瑾站在总经理室门外,深呼吸,敛去眼里闪过的一丝自嘲,微笑着推门进去。
秦睿坐在宽大的办公案埋首翻阅着文件,听到声响,他不快地皱了皱眉,不过转瞬脸色便缓和下来,不敲门就直接进总经理室的,从来只有叶瑾。
他抬起头,问:“有事吗?”
她笑笑,轻描淡写地说:“没事,只不过想起…你似乎很久没有约你那个朋友穆启昊了,让他来公司,呆会儿一起吃个饭吧!”
秦睿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戒备地问:“你要做什么?”
叶瑾慢慢走到他身边,靠坐在桌案旁,姿势暧昧,她微欠着身直直地看进他的眼里,一字一顿地说:“你不是希望我对齐涵死心吗?”
秦睿脸色骤然一变,他眼神回望她,“不可能,他…”
叶瑾一直笑看着他,此刻突然欺身向前,执拗地吻上他的唇,舌灵巧地从牙关滑入,辗转缠绵,把他剩下的话尽数堵回喉间。她的瞳孔里清晰地倒映出他眸色渐深的眼。
察觉到唇舌间灼热的回应,她陡地推开他,眼神迷离,气息不稳的声音沙哑而性感,“我知道他是你的朋友,所以我不会勉强,你自己决定!”
说完她便抽身离开,毫无留恋的身影一点点走远,直到办公室的门缓缓合上,像是在她心口筑上了一道牢固的墙,他,永远只能遥遥守望。
瑾悦休息室。
“韩小姐,您先在这里稍等,叶副总马上就下来。“礼貌的柜台小姐把茶水递给念昔,微笑着转身出去带上门。
念昔从沙发上站起身,不经意打量着这间休息室,装修很别致,玄关处有一米来宽的镂空隔断,站在门口就可以清晰地看清休息室里的状况,室内的色调搭配也很大胆,采用视觉冲击很大的色系为主色调,倒是跟叶瑾大胆利落,惯于掌握全局的作派很相符。
一直以来,叶瑾都很痛恨任何超出她意料之外,会让她无力控制的人和事,她像一个骄傲的公主那样,任何时候任何场合都是闪闪发光的,唯独齐涵,他大概是她生命里唯一失控的意外吧!终究,齐涵是不爱她的!
身后传来高跟鞋清脆的声音,一声一声竟像踩在念昔的心上。眼里透露着心底的忐忑,她暗暗调整呼吸,迅速镇静下来。
叶瑾走到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微笑着问:“为什么一定要见我?”
念昔放下手里的杯子,面上淡淡的看不出丝毫情绪,语气同样平淡,“我要知道齐涵当初离开我的原因,所有!”
叶瑾一怔,随即勾起略带轻蔑的笑,“你凭什么认为我一定会告诉你?”
“我正在做你想要我做的事,不是吗?开门见山地说,何必绕圈子!”清晰捕捉到她眼里闪过的一丝异样,她解释道:“那天你太感性了,感性得跟我认识的叶瑾作风全然不同,至少她不会在我面前这样!最巧的是,第二天杜琪瑞就出现在我家,还提到了你,如果不是你有意透露,我找不到理由说服自己,这只是巧合!”
叶瑾的笑容渐渐僵在嘴角,“是,我当时的确是有意的,不过…在那之后,齐涵说服了我,他说,如果你已经不爱他,当初的事你知道得越多…就会越痛苦。”
她停下来,看着念昔略略闪烁的目光,她冷冷地说:“我不在乎你,只是,如果你摇摆不定,就会更伤害他,我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心像绷紧的弦,让她紧张到连呼吸都变得艰涩,脑袋里仿佛有什么呼之欲出…而叶瑾已经站起身准备离开。
电话铃声在诺大的办公室里回荡着,秦睿的手停留在听筒上,半晌,他拿起的电话放到耳边,“启昊,你到了吗?我跟柜台打过招呼了,你直接去…休息室等我吧!嗯,好,待会儿见!”
“等一下!”念昔紧咬着唇,额间已沁出一层薄汗,她叫住正向门口走去的叶瑾,“你怎么会认为我不爱齐涵了?”
看着叶瑾突然顿住的身形,她说:“我爱了他三年,恨了四年,他在我心里多深,不是…不是谁都可以取代的。”
视线扫过门边的阴影,叶瑾敛去嘴角的笑,慢慢回转身,一步步走回念昔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那…穆启昊呢?”
念昔努力忽视掉心底的那丝不安,豁然迎上她的目光,反问道:“齐涵什么都不解释,我那么恨他,自然不可能轻易地回到他身边,要是不跟穆启昊在一起,怎么会知道在齐涵心里…我有多重要?”
叶瑾的眼里闪过一丝迟疑,眉紧蹙着,迟迟没有回应。她的犹豫念昔全都看在眼里,念昔以为,她已经在动摇,心里像有无数只虫蚁在啃咬般难受,终于,她听到自己嘲讽地说:“你不是希望他幸福吗?这么多年了,你不会还不懂…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是他想要的!”
穆启昊全身冰冷地站在门外,眼神如无边夜幕般黯淡,他怔怔地看着念昔的侧影,突然觉得那么陌生,苦涩在心底汹涌蔓延,左边胸口传来的刺痛那么深刻、分明…
手慢慢放开门把,他自嘲的笑笑,然后转身…
叶瑾显然被她刺激到,眼底汹涌的愤怒和不甘交织着,她看着念昔,毫不掩饰眼里的恨意。视线划过已空荡荡的门边,她笑了,饶有兴趣地对念昔说:“好,我都告诉你!”
那一年,齐涵在一家普通的建筑设计公司实习,老板的设计理念比较传统,他又是实习生,便常受到其他同事的打压排挤,学有所长却得不到发挥,他的不开心叶瑾都看在眼里,可是为了念昔,那个还天真地活在童话里的女孩,他拒绝了她所有事业上的帮助。
每一次,他一个人闷闷地等在念昔楼下时,看着他皱着眉抽烟的样子,她总是能轻易察觉到他眼里的疲倦和无奈,可是他永远都看不到她的存在,然后只在念昔面前微笑着掩藏起所有的不快。那种温柔宠溺的笑,从来都不属于她。
齐涵的父亲摔伤截肢后,查出了肺癌,医生说要隐瞒病患的病情,可巨额的医疗费用几乎压垮了他,叶瑾什么都没有说,帮他垫付了手术费,在他上班忙不过来时,替他照顾父亲。
她剪掉漂亮的彩绘指甲,只会帮齐伯伯按摩四肢时不会划伤他,她曾站在医务室里,毫无形象地跟延误查房的护士吵得面红耳赤,她曾很多次在医院冰冷的走廊睡着,只为齐伯伯一次次的病危抢救。
可是当齐涵指责她瞒着父亲病情恶化的情况时,她只是咬着唇,固执地不让眼泪落下来,然后说了这辈子的第一句‘对不起’。
这些,齐涵都知道!只是,他已然许了另一个女孩一生一世的承诺,他的未来构想里,从来都没有她的位置!
她有哪里不如念昔吗?她比她聪明、漂亮,比她更爱他,更了解他,她知道他需要什么,而恰恰都是她能给的!而他却总是为了念昔,给她客气的疏离。
那时候,不甘和嫉妒每天都疯狂地折磨着她,终于,她以割腕自杀威胁着父亲答应了她的荒诞要求,在得知念昔父亲出事后,冻结了他们所有可能求援的人际线,甚至找人对念昔提出了那样下作的身体交易。
然后在那个雨夜,她把念昔父亲出事的案件资料,还有念昔一次次流着眼泪被人羞唇,被人拒之门外的照片,尽数放到齐涵面前,在他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候,提出了那么可笑的条件。
她说,念昔父亲出事的那一百万账目她可以填补,并让他丝毫声誉无损地回到原来的生活,条件是他必须跟念昔分手,以她的名义,而且要念昔自己提出来。
她会提供他最好的深造和发展条件,但在他拥有成功的事业,成为国内知名的建筑设计师前,不准联络念昔,亦不能解释一个字。
那天,她在他怀里,清晰地看到了念昔近乎绝望的眼神,她得意地露出了胜利的微笑,尽管齐涵吻她的唇,颤抖而冰凉。她和他都知道,念昔一直在门外…
那个午夜,在齐涵接到念昔电话的那一刻,她第一次看见了齐涵的眼泪,就连齐伯伯过世,他也只是在墓碑前静静地跪了很久…
可是她依旧任性执拗地以为,只有她才能给齐涵成功的未来,那样一无所有的爱情只会慢慢磨灭掉他的光芒。他不爱她没有关系,她可以等,没有念昔在身边,他总有一天会看到她的好,她的无可取代。
休息室里安静得有些诡异,叶瑾取下左手腕的手链,抬起手腕面对着念昔,眼神冰冷,“你为他做过什么?你的爱就只能是当他若无其事地为你牺牲放弃时,在他怀里安心地撒娇吗?我恨你,不是因为齐涵爱的是你不是你,而是你凭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