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本？”邱予心里一动，“什么秘本？”

　　“二十年来，没有人能把秘本带出协会。大陆想要秘本，协会也同样重视保护他们的所有物。如果我们带着秘本离开，协会肯定会倾其所有地追回去，甚至总会派人到大陆都有可能。到时候，就怕大陆方面还没来得及接手秘本，就被协会先抢回去了。好不容易带出去，怎么能就这么再被他们夺回？大陆人脉复杂，人心诡谲，能信任的就只有自己，在确定安全之前，我们不能把秘本交给任何人，必须先找个地方藏起来，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去取它。”

　　受异能反噬的副作用影响，邱予一直处在对外界事物和自身身体的感官功能丧失中，经方若天这么一提醒，他这才发现他手里竟然还攥着那本《精神力之始》！

　　糟了，他怎么把它给带出来了？难怪执法部的人一直追着他不放，原来是因为他把秘本带出了无上学阁？

　　这误会可大了！

　　他慌忙站起身：“我得回去，把秘本还给协会。”

　　“不行！”方若天制止住他，“你还不了解它的价值吗？你完全可以把它当作一个投名状，甚至是一块免死金牌。它能让你最快地见到萧裕，甚至是让他主动来找你。你就不想从他手里要回本该属于你的一切？只要你手里握着金皮秘本，他们就不得不把你奉为座上宾。”

　　邱予一言不发，他的脑袋像被重锤敲击着，浑浑噩噩地。

　　“异能协会在制霸着异能界，这是个不平衡的表象。政府的初衷其实不是为自身培养顶尖异能者，而是为了协会对外开放，能够和大陆进行文化互通。你可以把它当作是实现共和社会的一步，这也是你父亲生前的理想。为了能拿到金皮秘本，大陆填进去太多人命了，萧裕副长顶不住压力，这应该也是政府做的最后努力了。”

　　邱予想起了终极计划，想起了被终极计划牵连入狱的人，脑海里仿佛是薛吉的声音在不停质问着他，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不肯帮他。

　　邱予晃晃头，他没法驱散掉脑子里的嘈杂，更没法静下心来。他直觉这么做是不对的，这不义之财是不应该拿的。他想把秘本从紧攥着的手中拿出来，结果由于攥得太久，身体一直处于紧绷状态，血液不流通，手竟然僵住了，掰了半天愣是没松开。

　　“你看，这就是天意。”方若天凉凉地说。

　　松不开只是一时的，最后，邱予终于还是把秘本从手里抽出来了。他没有答应方若天，也没有坚持再回协会，而是把它递给了方若天。

　　方若天愣愣地看着他手上的秘本，秘本封皮虽然蒙上了一层灰，但仍然藏不住它内里的金光灿灿。金皮秘本和其他秘本本质是不一样的，它也因此为整个异能界趋之若鹜。方若天仿佛看到了秘本上的金光在朝自己招手。金皮秘本是带有元素封锁的，即使翻开也看不到内容，但想解开封锁其实不难，大陆空间能人众多，只要聚集相应精神力等级、相应属性的异能者，就可以破解封锁，其他都只是时间问题。

　　“我用不上它，”邱予说，“既然人人都想要，它应该是个很有用处的秘籍，你拿回去，说不定能成为一个绝世高手。”

　　在这样严肃紧张的气氛下，方若天险些被他给逗乐了：“我不要。”

　　邱予疑惑地皱起眉头。

　　“我保护不了它，就是看了也没用，”方若天幽幽叹了口气，“我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等我回去以后，协会办事处肯定会到我家上门堵我，我也懒得跑，放着亿万家财不享受，跑出去亡命天涯。到时候，我会被消除记忆……”

　　“你说什么？”邱予一瞬间，感觉到一股寒意从手指蹿到脚底。

　　消除记忆？什么消除记忆？

　　他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之前答应你的要带你去我家，其实是逗你的，一离开协会，我们就要分道扬镳了。只有你能躲过记忆消除，也只有你能保住秘本，保住大陆十五年来的心血。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流落天涯的，毕竟大陆，也有很多地方，是异能协会的手伸不进去的。”方若天像是一点也不为自己担心，反而拍了拍邱予，让他放宽心，“你还是好好想想，到时候该怎么藏秘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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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藏秘本，藏在哪里。

　　别说现在的邱予了，就是清醒状态下的他，也想不出个好主意来。按照方若天的说法，要藏的地方不是普通人找不到的，而是异能者找不到的地方。异能者的精神力感知是很有穿透性的，不用锄头也能挖地三尺。邱予想到的埋在树下、藏到方若天家中私家图书馆里、新京最高楼楼顶上、银行保险箱里的主意，全部被方若天打了叉，那些位置都太引人注目了。

　　唯一靠点谱的还是方若天想出来的主意——封锁在容器中。但很快也被他自己否定了。方若天精神力等级太低，没法进行高级封锁，邱予的外源精神力等级是够了，可他压根就不会封锁技能。最关键的一点是，封锁了之后容器也要找一个地方藏好，总不能随身携带。而且这个法子他们能想到，协会自然也能想到。

　　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该怎么办呢？

　　方若天绞尽脑汁地给邱予出主意，反倒邱予心不在焉地，思绪飘忽，严重的异能反噬几乎摧毁了他的思维逻辑，使他无法集中精力，仅有的清醒都只是一时的。

　　人力车在不断向西疾驰中，邱予忽然心里一动，一股莫名熟悉的感觉袭上心头。

　　“这是什么地方？”他立刻问。因为人力车的速度非常快，再过一会儿可能就离得远了。

　　方若天打开车窗，看了看：“是五寻川，这儿离太泠山非常近了，过了平原就是。”

　　原来是五寻川……

　　一到了这个地方，邱予就感觉到了阵阵气息袭来，凉凉的，他的皮肤泛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那种置身在不同方向的风之间的感受越来越强烈，就像是有人在抚摸着他，左一下，右一下地。他想起第一次来五寻川，给青子衿立衣冠冢时的怪异场景，当时四周的树木都齐刷刷地向下弯曲，像是鞠躬行礼一样。

　　这里难道有什么……邱予打了个寒颤，想到了书里面说的那些牛鬼蛇神。

　　“你怎么了？”方若天奇怪地看着他。

　　“这个地方，是不是和别的地方……不太一样？比如……一些看不见的东西。”

　　“当然了，五寻川是灵天旧居地，除了遇到青子衿之后，在大陆生活的那几年，他大半辈子都呆在五寻川边。他在这里修行的空间异能，传闻中这里存在着成千上万他在练习时创建的空间，还残存着一部分灵天的意志，每年协会空间建成日、灵天忌日，都有大批民众到这里朝圣，聚积了大量的香火……”方若天一顿，他直觉邱予已经没有在听了。

　　的确，这个时候的邱予，已经完全听不到了，他被眼前的磅礴景象摄住了心神。

　　无数个飘浮着的……他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就像是许许多多个气泡，大小不一，形态各异。圆的、方的，规则的、不规则的……有些只有手掌大小，有些有一人多高，有的却看不到边缘，一个还套着另一个。

　　数以万计，不，数以亿计的，没有办法去数，因为太多了。

　　这些气泡看起来吹弹可破，边缘几乎看不见，却从他身边交错着飘过，从他的身体中间穿过，而他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异样。

　　“你有没有看见……”邱予无知觉地说，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任何词汇都显得那样苍白。那也许只是他的一种感觉，身体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仿佛化身成了这亿万气泡中的一个。

　　“看见什么？”方若天问。

　　是了，他看不见，又是只有他一个人才能看到。是异能天赋吗？邱予不知道，但是他觉得不是，反而像是之前在协会时脑海里生成的地图。但眼前这些显然不是地图，倒像是无数个中空的盒子。

　　他穿过了气泡最密集的区域，气泡的数量在明显地减少，五寻川就快要过去了。

　　邱予心中一动，这些“盒子”，方若天看不到……如果没有人看得到，只有他能，那不就意味着……他摸了摸兜里面的秘本，就在他心中刚萌生出这个念头的时候，手心里的硬皮书的触感不见了。邱予有所感应，他环顾了一周，发现金皮秘本出现在了众多漂浮着的气泡中的一个里。

　　那是一个规则的方形气泡，有一米见方，气泡里显然是没有重力的，金皮秘本在进入方形气泡中后，就悬浮在中央相对静止不动了，随着气泡一体飘动，很快就混在众多气泡中看不见了。

　　在人力车的飞驰下，五寻川远去了，成千上万的气泡在邱予的感知中消失，而那本金皮秘本，也早已不在他手心里了。

　　邱予心中砰砰直跳，他急着把这一发现告诉方若天：“我有一个能藏东西的好地方，我把它藏在……”

　　方若天突然冲他重重“嘘”了一声：“别说出来，藏在一个只有你自己知道的地方，别告诉任何人，也包括我。”

　　邱予一愣，疑惑不解，他不觉得这有必要隐瞒方若天，这本来就是方若天的主意。可能他是怕隔墙有耳吧，邱予想想，最后只能这样说服自己。

　　这个时候的方若天，并没有看到被邱予放在衣兜里的金皮秘本已经消失不见了。他的本意是让邱予带着秘本回到大陆以后再藏起来，万万没想到邱予竟然会把秘本留在了协会空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