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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党争

名门庶香 锦昭辰 3472 2024-11-18 01:35

  虽然这个流民的儿子成功偷出了账册,可没过多久,就被萧都统发现了。萧都统对他施以酷刑,逼迫他交出账册,这个年轻人宁死不从,最后被酷刑折磨而亡。

  对外,衙门的人只说是淹死在了大水里。

  那本用性命换来的账册,被年轻人的老父、那个流民带入了京城。

  老实巴交的流民想要告御状,却找不到门路,那天遇见了杜怀瑛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一个劲儿地诉说了自己的委屈。杜怀瑛也确实义愤填膺,收下了那流民的账册,将他安顿在一家客栈里,给足了食宿费用,并保证说,一定要为他出这个头。

  岂料,当他对上峰说了这事后,上峰却变了脸色:“糊涂!这种案子岂是你一个小小的新晋翰林能插手的?兹事体大,你以后再也不要提!”

  杜怀瑛不解:“朝中不是有很多人说,是萧都统会同湖州巡抚贪了修坝银子,才致使江水决堤的么?诸位大人不都在为此事争论是非曲直?不正是因为没有证据,才久久奈何不得那起奸诈小人么?如今我得了账册,为何就不能说了?”

  便执意要把此事报予朝廷。

  司徒烈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你那二哥,写了一道洋洋洒洒的折子,呈交朝廷。我朝惯例,臣子们的奏折都是先由内阁审阅整理,温老相爷看了你二哥的折子后,便扣了下来,没有往上奏报。非但如此,还让你二哥交出那本账册。”

  绾蝶轻声问:“听说温老相爷与萧家势同水火,我二哥这道折子矛头直指萧家,照理说温老相爷应该求之不得才对,怎么反而扣下二哥的折子?还要他交出账册?”

  司徒烈苦笑道:“朝中为官之人,真正干净的有几个?”

  他凝视着绾蝶,低声道:“杜七,朝廷的修坝银子是由户部拨出,从三品尚书往下,经手人层层盘剥,盘剥之后还要孝敬给各自的上峰、靠山……萧都统是贪污了许多没错,但贪污的远远不止他一个,退一万步讲,就算只有他一个,他也已经把这笔钱孝敬给了巡抚、萧大将军、还有其他有利害关系的高官。大家都拿了好处,怎么查?”

  绾蝶听他这样说,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照司徒烈的说法,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拿了湖州的这笔银子,一旦有人调查,这些人必然都会害怕拔出萝卜带出泥,必然会团结起来拧成一股绳,共同对抗外敌。以这些人的势力,别说是一个杜怀瑛,就算是再强势十倍的人闯进来,恐怕也难以全身而退。

  杜怀瑛不知其中深浅,温老相爷却十分清楚……

  “所以,温老相爷才扣下二哥的折子,还叫他交出账册?”绾蝶问。

  司徒烈点点头:“正是如此。那本账册太详尽,记录的东西太多,牵涉面太大。一旦公诸于众,不只是萧都统,朝中许多四品以上的大员,甚至一品二品的,也会被牵连其间。

  “牵一发而动全身,此事闹出来,萧党与温党势必会正面冲突。不但是正面冲突,而且是全面冲突。这两家一文一武,分别是文官和武将的领袖,这场党争一旦全面触发,恐怕会在顷刻之间席卷朝廷上下,再无宁日。

  “如今,如论是温老相爷也好,萧大将军也好,双方虽然小冲突不断,但谁也没有做好全面开战的准备。陛下精于平衡之道,让温、萧两党相互制衡,要的就是让他们谁也奈何不了谁,从而保证朝堂的安稳,而不是让他们斗得你死我活,弄得乌烟瘴气。

  “所以,一旦动静太大,不说别的,光是陛下的怒火,温党就承受不起。”

  司徒烈说完这席话,便住了嘴,让绾蝶自己安静地想。

  绾蝶不是笨人,也听明白了,看来,那些温党虽然指责萧都统贪污,却都不愿意把事情闹大,只希望控制在萧都统的范围即可。可杜怀瑛不管不顾,为求公道,非要把事情往大里闹,于是,非但得罪了萧大将军一伙,甚至连温党,怕是也得罪了。

  绾蝶不禁苦笑道:“我那二哥清白正直,一心想为天下百姓做点事,哪怕是粉身碎骨也不怕的。却忘了这世上的许多事,就算是粉身碎骨也没处说理,妄自牺牲而已。”

  司徒烈有些诧异地看她一眼:“你倒比怀瑛看得明白。”

  绾蝶叹了口气。她那二哥,自幼被人众星拱月地捧着,路走得太顺,所以在有些事情上过于理想化。而她,却是经历过许多争斗和背叛的……吃过苦,自然更容易看清现实。

  她低头沉吟了片刻:“这么说,二哥杀人一案,便是被那些看不惯他的人诬陷的?”

  “我留意打听过,应该是萧党的人做的。”司徒烈道,“温党虽也觉得你二哥不懂事,但毕竟他是温老相爷点的会元,名义上的师徒,他们不好对他动手。”

  绾蝶冷笑道:“不动手又如何?见死不救,岂非一样置人于死地。”

  司徒烈神色复杂地看她一眼:“听说你二哥拒不交出账册。拒绝了温老相爷的要求,便是对温党的忤逆,他们只是袖手旁观而非落井下石,已是不错。”

  不其然地,绾蝶想起了上次在杜府宴客时,温家的那两位小姐。

  端庄娴雅,对谁都是温婉地微笑,总是客客气气的,从不恼怒发火,遇见不合她们意的事,便矜持地、视而不见地昂头走到一旁去。

  深入骨髓的高傲和冷漠。

  绾蝶有些心凉,低声问司徒烈:“你家也是温党?所以也要袖手旁观?”

  司徒烈的神色十分愧疚:“我家不是温党,也不是萧党。只是,如果贸然涉入其中,稍有不慎便是同时开罪了温、萧双方,我司徒家冒不起这个险。”

  他对绾蝶深深地低下头:“抱歉……”

  绾蝶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怎么能怪你?你也有自己的家族,自己的责任。”她的目光飘道窗外,天空湛蓝,无风无云,安宁得如同永恒。不经意间,想起那个总是温和微笑着的沈姓男子,沈安,你是不是也因为怕累及沈家,所以,也和别人一样,不闻不问?

  “杜七……?”

  “杜七……?”

  司徒烈一连唤了两声,绾蝶才回过神来。

  “抱歉,司徒公子,我走神了。”她的脸色不大好,却还是勉强对司徒烈笑了笑,“谢谢你今日告诉我的一切,时候不早,我要告辞了,得把这些事尽快告诉父亲与母亲知晓,好与他们一同想想法子,看怎么才能救出我二哥。”

  她说着,站起身。

  岂料,心中装着重重心事,一个重心不稳,身子晃了晃,几欲摔倒。

  司徒烈连忙扶住她,面上露出不忍之色。

  绾蝶恍若未觉,便要往外头走去。

  “杜七……”司徒烈忽而轻声叫她,“有一户人家,也许能帮上你。”

  绾蝶的脚步骤然停下来:“哪家?”

  “琅琊,谢家。”司徒烈道,“虽说这几年,谢氏族人没有在京中为官的,但自开国初年文昭丞相谢璇以来,便在朝野上下培植了许多羽翼。几十年的经营下来,时至今日,琅琊谢氏在京中的手伸得有多长,势力有多大,根本没人知道。”

  “而且,只有这个家族不忌惮温家和萧家,甚至比这两家更强大。听说你认识谢家的容和郡主,不妨去求求她,只要谢家肯管,你哥哥就有救了。”只是,话虽然这样说,司徒烈还是忧心忡忡地望着绾蝶,“但你要做好失望的准备,琅琊谢家不喜欢干预别人的事,尤其是他们在京中的势力,蛰伏的时候远比动用的时候多。他们……未必肯帮你。”

  说未必,已经是委婉的了。

  司徒烈之所以一开始没提谢家,直到最后才忍不住为绾蝶指了这条路,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的意思。谢家人不喜欢管京中之事,朝中人尽皆知。这也是皇族能忍受谢家在卧榻之侧扶植羽翼的重要原因,否则,就算铲除起谢家的势力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之事,皇族恐怕也早就忍不住要动手了。

  绾蝶轻轻点头:“谢谢你,司徒公子……无论谢家肯不肯帮忙,我总要试试。”

  虽然,她排斥着杜老爷,防备着杜李氏,厌恶着红姨娘;虽然,她总是不拿自己当做杜家的女儿;虽然,她苦心孤诣地想要嫁出这个家去……但当家中真出了事时,她却发现,她实在无法放任他们不管。这个家供她吃穿,把她养大,这里有真心爱护她的二哥,单纯可爱的玉双妹妹,还有林姨娘,青萝,平香……

  无论如何,她都要帮着家里,度过这一关去。

  “我这就去一趟谢王府。”绾蝶的声音低而坚决。她已经拿定主意,去向谢家求援。然而,却不是像司徒烈想的那样去求谢静棠,而是要去求谢毓松——那个容色端秀、眸光宁静如湖水的贵公子,仿佛就连天崩地裂,都可以安如磐石,不动声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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