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沛县父子死难沛县,是徐州外围的重要屏障。这个小县,曾是汉高祖刘邦的故乡,即所谓的龙兴之地。而今,燕军大兵压境,战争的气氛越来越浓。知县颜环急得在县衙中不停地往来踱步。派到徐州求援的县丞已回来三天,徐州答应的援军还不见一兵一卒,看来这援军是指不上了,而这沛县也肯定不保了。
县丞胡先唯恐颜环生怨:“太爷,我当面见到了大元帅梅殷,他答应得好好的,说随后就派援兵,可他怎会言而无信呢?”
“咳,战况瞬息万变,说不定徐州业已被围,援军想出也出不来。”
“太爷,那我们该怎么办?”沛县最大的武将指挥王显问道。
“你立刻上城指挥,宁可战至一兵一卒,也要与沛县共存亡。”
“那末将就去了。”王显快步离开,出门就不见了。
颜环看看身边的百夫长邵彦庄:“你去盯着王显,他近来心神不定,有些魂不守舍,莫再生出变故。”
“太爷,我不能离开你,现下形势紧迫,你的身边不能无人保护。”
“此言差矣。”颜环沉下脸来,“是我重要还是沛县城重要,不但你要上城,连同几十名兵丁和衙役,你全都带走,守城是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邵彦庄看看胡先:“县丞大人,只有拜托你照看太爷了。太爷若有事……”
“胡县丞也要上城,代我指挥。”颜环斩钉截铁,“本县处理完公文,也随后赶到。”县丞和百夫长不敢争辩,只得遵令出衙登城去了。县衙内仅剩一人,他就是颜环的儿子颜有为。直到这时,颜有为才来得及说上话:“父亲大人,叔父差儿前来禀报,祖父病危,要您无论如何也要回家见上一面。”
“咳,只怕我只能做个不孝之子了。”颜环对儿子说,“有为,而今敌人已兵临城下,自古要先国后家。我身为县令,只能与沛县共存亡。忠孝不能两全,为父不能离开,你就代父在祖父膝前尽孝吧。”
“父亲,这,您又不上阵杀敌,祖父他见不到你合不上眼哪。”颜有为还试图劝走父亲,他明白父亲留下凶多吉少。
颜环脸又拉下来:“怎么,你敢有违父命吗?”
颜有为低下头去儿不敢。”
“那还不快走!”
颜有为迟疑一下儿遵命。”
“走!”
颜有为步履沉重地离开了县衙。
颜环在空旷的县衙中沉思,他明白沛县失守已属必然,以身殉国是自己的必走之路了。感慨良多,他不禁饱蘸墨汁,在县衙的白壁上,挥挥洒洒写下了一首亡命诗:
太守诸公鉴此情,只因国难未能平。
丹心不改人臣节,青史谁书县令名。
一木岂能支大厦,
三军空拟筑长城。
吾徒虽死终无憾,望采民恨达圣明。
题罢,犹在端详之际,主簿廖子清匆匆跑来:“太爷,大事不好,王显开城门迎敌,沛县业已失守。”
颜环反问那百夫长何在?”
“邵彦庄他反对投降,为王显所杀。”廖子清急切地说,“太爷,敌将李远已经入城,快些逃生去吧。”
说话间典史黄谦气喘吁吁也跑来:“太爷,敌人就要到了,赶快打点逃命去吧。”“二位同僚,以往多蒙在公事上相助。我身为一县之令,理应与县城共存亡。二位自去逃生,我只能以身殉国了。”
“太爷不可轻生。”
“你二位且先逃命,容我收拾一下印信公文随后便走。”颜环答应了。
“你可要抓紧哪,敌人说到就到。”主簿与典史二人再三叮嘱后离去。
颜环其实是在骗他二人,他留恋地看一眼这熟悉的县衙,拔出宝剑,横颈一刎,倒地身亡。
颜环之子颜有为,不放心他的父亲,走到半路又返身回来,欲催促父亲一起离开,回到衙门目睹父亲业已横尸在地,不由得抚尸痛哭。边哭边想,父亲尽忠报国,自己怎能再偷生,黄泉路上和父亲结伴而行。他提起尚在滴血的佩剑,口中叫道父亲慢走,孩儿追赶你来。”往脖子上一抹,一腔热血喷涌而出,倒在了父亲身边。
燕军都指挥使李远,由王显引路来到了县衙,一见地上横尸两具,便问王显死者何人?”
“回将军话,这是县令父子二人。”
李远也觉惨然:“这个县令也太迂腐了,便是城破本将军也不会对你开杀戒,父子双双自刎,倒也令人心酸。王将军,你挑选两副上好棺木,好生安葬他们父子。”
“遵命。”王显感到心中有愧,自然是满口答应。
燕军的偏将把廖子清和黄谦捉来:“活捉两名县吏,是杀是剐,请将军定夺。”
“你二人身居何职?”李远问。
“我是主簿。”
“我是典史。”
李远看看地上颜环父子的尸首,叹了口气:“小小县城,竟有为国尽忠者,看在他们已死的份上,饶你二人性命,自去逃生吧。”
廖子清眼中含泪:“县令大人已以身殉国,我还怎能苟活于世,情愿一死。”
“我也不愿偷生,愿去地下追随县令大人。”黄谦也表明了心迹。
李远大为诧异:“你二人真就不怕死?”
“大丈夫义薄云天,生而何欢死而何惧?只要是忠义而亡,便是死得其所。”二人义无反顾。
“好,本将军就成全了你们。”李远将手一挥,“拉下去,留他们一个全尸。”
须臾间,这两位县吏,便也命赴黄泉。小小的沛县,演出了一场忠君的壮烈悲剧。朱棣拿下沛县,镇守徐州的梅殷闻报,更是加强了城池的防守。他的副帅徐真提议:“大帅,反王如此嚣张,不能听之任之,末将愿领一哨人马,出城寻机向朱棣挑战。”副帅马傅也主张出战:“末将愿领一支马军,与徐副帅配合,也给燕军一点儿颜色看看“二位副帅,万万不可。”梅殷自有他的打算,“眼下敌军锐气正盛,巴不得寻机与我军决战。下一步燕军必来攻打徐州,我们守住城池,就挡住了敌人南下之路,这才是最稳妥的上策。”
果然,朱棣为解除南下的后顾之忧,率众向徐州逼近。但梅殷坚决不出战,徐州城高池深,一时难以攻下。
,朱棣在宝帐中对众人说:“梅殷以为只要扼守徐州,便可阻我大军南下,孤如今舍弃徐州,径直南向宿州。”
金忠有些担心:“王爷,我们身后,德州有盛庸,真定有平安,徐州又有梅殷,三路官军合计不下六十万兵马,大军南下,一旦官军从身后包抄,我军将会陷于被动。”朱棣早已胸有成竹不妨事,孤要让官军的六十万大军,成为一堆废物,毫无战斗力。”
道衍微微一笑:“王爷是要断官军的粮道。”
“岂止是断,孤要让官军绝粮。”朱棣分派李远,“官军新近运来军粮数百万石,全都停靠在谷亭的运河边上。给你一万马军,连夜奔袭谷亭,火烧粮船,不给官军留下一粒军粮。”
“遵令。”李远带兵出发。
“金铭听令。”朱棣又传将令。
金铭应声出列末将在。”
“我军南向宿州后,官军必来追击。你带一千人马断后,将官军阻于涡河北岸!”金铭有些疑惑:“王爷,官军势大,一千人马只怕难以对敌。”
“你不要担心,孤在涡河南岸伏下重兵接应,届时保你无事。”
金铭无力地答应:“末将遵令。”
谷亭的运河上,官军的粮船一字排开,首尾相连,把河道塞得满满的,一眼望不到边。李远算计着如何偷袭,官军护卫人马要比燕军多上几倍,硬拼官军阻截的同时,粮船就开跑了,显然达不到烧船毁粮的效果。思之再三,计上心来,他命燕军全部换上官军的服装甲胄,为了混战时有所区别,命自家军将,在左臂缠上白布。然后大大方方向岸边靠近。
官军都指挥秦成,望见一队人马靠近,高声喝问:“哪路兵马?到此做甚?”
“我们是盛庸大将军麾下,奉命前来协助护粮,以免遭到燕军袭击,确保粮船无虞。”李远口中应答,率军急速靠近。
秦成有些生疑本指挥也未接到梅元帅的帅令,你来护粮为何?”
“这是盛庸大将军担心军粮有失,没有向梅元帅禀报。”说话间,李远已到了面前。秦成还是心存疑虑:“你且停下,你的人马为何倶臂缠白布,待我派快马去徐州请示梅元帅再做定夺。”
李远突然挺枪便刺:“你去阴曹地府请示去吧。”言未毕,枪尖已刺入秦成心窝,秦成喊了一声折下马去身死。
“杀呀!”李远大叫一声,燕军猛扑过去,官军猝不及防,被杀个落花流水,只有抱头鼠窜。燕军早已备好硫黄和引火之物,正值东风大作,粮船被点燃,便见冲天火起,如金蛇狂舞,烈焰升天,不过一个时辰,数百万石军粮便已烟消云散化为了灰烬。
粮船被烧的消息传到官军各处统帅部,梅殷大惊失色。盛庸和平安更是垂头丧气,军粮断绝,还何以为战?
徐真对梅殷说道:“元帅,军粮无以为继,燕军大举南下,若再死守徐州,如何向皇上交代?”
马傅也提醒:“元帅,我们还是带兵出城追击燕军才是,这样即或燕军打到长江,我们也没有按兵不动之嫌。”
“好吧,就请徐副帅带一万人马追击。”梅殷明白不出战是说不过去了朱棣狡猾多计,切记不要中了埋伏。”
“末将自会相机行事。”徐真率兵出城去了。
朱棣大军浩浩荡荡向宿州前进,只有金铭的一千人马断后。大军早已渡过涡河,金铭按朱棣交代还在注视徐州的动向。及至见到徐真人马出城,金铭才带兵缓缓南退。徐真的追兵并未全速追赶,只是试探着前进。而金铭的燕军却是进进退退,官军追得快,他也行得快,官军追得慢,他便停下来等。这使得官军心生疑窦,猜想燕军会有埋伏。渐渐燕军到了涡河岸边,有十艘渡船在河畔等候,燕军从容登船。
徐真眼见燕军只有千余人马,而且岸边也无伏兵,李远就要渡河逃走,这时他才心急,命令全军立即全速追赶,将燕军消灭在岸边。而李远也心慌了,暗说燕王答应他在河岸有重兵接应,为何全无踪影?再无援军,自己这一千人马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就在这时,河对岸战鼓震天响起,五百面燕字军旗高高飘扬,呐喊声响彻云霄。
徐真急令停止追击,心说好险,原来对岸有燕军的伏兵,至少也有十万人马,若是追过去,还不得吃大亏,说不定就得全交待了。他传令班师,一万人马一员不减安全返回徐州。金铭过河后始知,对岸只有一千人马,朱棣是故意布疑阵退敌。
朱棣的燕军将梅殷的六十万大军甩在脑后,马不停蹄向南推进。他采纳道衍的建议,不再攻打宿州,而是置宿州于不顾,大军直插长江。按常理兵家最忌孤军深入,而朱棣违反常理,宿州守军不出城阻拦,他也就不与之交战。这样一来,梅殷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因为皇上要他阻击燕军,如再不采取行动,燕军就将在城池间穿插,兵锋直逼南京了。在燕军到达肥河北岸后,梅殷命平安所部大军兼程追击,他自己会同盛庸的人马也随后赶来,欲在肥河同燕军决战。
朱棣接到军情,他明白如不给追兵一个有效的打击,南进的意图不会顺利,六十万大军跟在身后,说不定在哪里被官军合围,自己的人马随时可能陷人绝境。他对众将说:“孤决定先叫平安尝尝苦头。”
道衍赞同道王爷,还用你的老战法,将平安引人伏击圈,打他个人仰马翻。”“平安的十万人马,现下突出在前,而梅殷和盛庸的五十万大军远远没能跟上。若说我军是孤军深人,其实平安更是孤军深人。在这局部上,我军便占有优势,如部署得当,完全可以将平安这支十万人马吃掉。”朱棣对形势作出了准确的分析。
道衍问道:“王爷计划在何处设伏?”
金忠看着地势建议:“这肥河中途多有树木杂草。在此处设伏,最为理想。”
朱棣摇摇头:“你认为适于埋伏,难道平安就看不出,他是不会上当的。”
“王爷之意,何处可以伏兵?”
“就在肥河岸边。”
“这,河边无处藏身,焉能埋伏兵马?”
“孤已看过,肥河河堤一丈多高,人马就隐于河堤之下。”朱棣分析,“平安过了林地无事,见肥河边一望无际倶是沙滩,必定不疑。我军突然杀出,令他措手不及,官军必败无疑。”
道衍感叹:“王爷用兵业已出神入化,官军焉能不败?”
燕军以李远的一万马军为诱饵,朱棣大军则全部隐身在河堤之下。因为不能生火,燕军备下了三天的干粮。可是埋伏了整整两天,官军还不见踪影。转眼三天,干粮吃尽,只剩一餐之用,官军仍不见追来。金忠认为无望了:“王爷,我军巳是粮尽,看来这伏击落空了,应该撤兵了。”
朱棣也心中没底,但他仍在坚持:“官军追来是肯定的,再坚持一下,说不定午后就会到达。”
平安大军向燕军追击,起初追得很猛,恨不能立时追上燕军决战。都指挥宋宣提醒:“大将军,梅元帅和盛将军的人马还在后面,我们孤军深入,一旦遭遇埋伏,无人救援,势必吃亏。”
平安认为有理,遂放慢了追击的脚步,意在等候另两支官军接近,以便一旦开战,也有人马增援。正在缓行之际,梅殷派胡人大将火耳灰者,并三千胡骑前来增援。火耳灰者在马上施礼:“平大将军,梅元帅言道,盛庸将军的兵马距你不过半日路程,要你加速前进,咬住燕军使其不能顺利南下,梅元帅的大军,也会很快随后赶到。”
平安见来了援军,而且盛庸的军就在身后,立时胆量大增,传令全军全速追击。十几里路过后,望见了李远的燕军,下令进击。火耳灰者要建头功,带他的三千胡骑当先冲上前去。李远与之交手,不过十几回合,便败退下去,遁人前方的丛林。火耳灰者紧追不舍,平安在后喊道:“燕军用的诱敌之计,不可追赶,须防埋伏。”
火耳灰者停下战马,观察片刻,然后自信地说:“燕军败阵乃不敌本将,便有埋伏,能奈我何?”他带领部下径直追赶下去。
“糟了,糟了。”平安安排都指挥宋宣准备接应。
可是,火耳灰者并未遇伏,而是一直追过了树林。平安这才放心,便催促人马加速前进。远远看见了银波闪闪的肥河,河岸边燕军正在仓促渡河。平安下令追上燕军,全歼敌人,无论大小将士,人人有赏,个个升迁。”官军自认为人多势大,无不奋勇向前,直往河岸扑去。突然间,震天的炮声响起,数百面旗帜树起,伴随着地动山摇的喊杀声,十数万燕军从河堤下杀将出来。平安和所有官军,无不大惊失色,只有火耳灰者毫无惧色,挥动双斧不顾一切向前砍杀,转眼间燕军有数十人被他砍死马下。燕军见他凶猛,四员偏将一齐上前围攻,火耳灰者依然越杀越勇。
朱棣在马上望见,心说真是一员猛将,如果收归麾下,定是万人难敌。他摘下弓搭上箭,看准火耳灰者的战马,一箭射去,那马应声而倒,火耳灰者被颠下马来。四将一同上前,刀枪并举,就要结果他的性命。朱棣疾呼:“捉活的,孤要活的。”
燕将李远用刀逼住火耳灰者,小校上前把他按住捆绑起来。官军仅有的一点气势已然全无,燕军是一通杀砍,转眼间官军死伤过万。朱棣见状又是高声呼叫:“投降者一律免死。”
被围的官军大多投降,而他们的统兵将领,也无不先后被捉。都指挥宋宣战死,平安以下二十七员将领尽皆被俘,平安所部十万官军除死亡上万人外,下余全数成为燕军战俘。盛庸获悉平安全军覆没,便没敢再向前方进军。而梅殷的大军,也畏缩不前,朱棣基本上没了后顾之忧,挥师长驱,一直到了长江岸边,屯兵扬州城外。
面对燕军兵临城下,扬州的官军分成了战降两派。在朱棣的招降使者离去后,守卫扬州的将领们展开了激烈的争论。指挥使王礼心情沉重地言道:“各位将军,燕军从长城脚下,打到了长江岸边。多次败朝廷数十万大军,可见其战斗力之强,我们这小小扬州,不足五万人马,显然不是对手,如战只有死路一条。”
监察御史王彬反问听王将军的口气,是要投降了?”
“我何曾说过降字?”王礼连声冷笑,“本将摆明形势,是战是降大家拿主意。”
指挥崇刚是王彬的亲信我等受朝廷俸禄,正当报效之时,岂能背主求荣,为世人所不齿?”
王彬越发理直气壮忠君报国乃人臣之本,我扬州城池坚固,谅反王他一时难以攻下,朝廷也自会发救兵来。”
王礼的部下千户徐政、张胜等人谁也没再做声,军事会议不欢而散。王彬叫住崇刚:“崇将军,我看王礼必不死心,你要对他严紧监视,如有越轨之举,立即报我。”
“末将遵令。”崇刚暗中严密注视着王礼等人的一举一动。
王礼回到营中,对徐政等人大为不满适才在御史堂上,你二人为何一言不发?”“将军,你看那王彬气势汹汹,我等便当时说亦无用,还不如我们暗中联络燕王,约定时间开城门而降。”
“只是,这该如何与之通气?若一出城,定然引起王彬那厮警觉。”
张胜袖中取出一物将军请看。”
“是何物件?”
“此乃城外燕军射来的箭书,明文写着,指挥使若降,可授予三品官职,即我二人也可为六品武职。”
王礼看后:“条件倒是令人满意,关键是如何与城外通气。”
徐政笑了:“将军,我们也向城外射去箭书,约好献城时间。”
“倒也是个办法。”王礼交代张胜,“待我亲笔写这箭书,之后由你射向城外,切记要小心谨慎,不要被王彬的人看见。”
“末将明白。”张胜拿着箭书,便上了城墙。
怎知崇刚在身后跟踪,眼见得张胜往城外射了箭书,便立即跑去报告了王彬:“王大人,肯定是他们在与反王联络。”
“而今是非常时期,扬州安危系于我等之身。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叫来亲信,给我在衙内埋伏好。”
“末将遵命。”崇刚点齐上百名亲随,在御史衙中内外布置停当。
王彬又吩咐:“崇将军,即刻去王礼的营房,要他来参加军事会议,就说敌情紧急,不得有误。”
“末将明白。”崇刚直奔王礼的住处。
王礼在营房中正在思考何时献城,崇刚进门来深施一礼:“王将军,御史王大人请你立刻去参加军事会议。”
“这会刚刚散过,为何又开?”
“又有紧急军情。”
王礼想,如果不去反倒会弓I起王彬的怀疑:“好吧,我随后就到。”
崇刚也不好拉着王礼就走:“王将军,军情万分火急,千万不要误事。”
“放心。”王礼是在等张胜的消息。
崇刚刚走,张胜就到了,徐政也跟进来。王礼急问:“箭书可曾射出城外?”
“是末将亲手射出。”
“可曾有人看见?”
“并无外人在场。”
“好,你们做好准备,单等三更献城。”王礼抬腿就走。
“王将军,哪里去?”
“王彬言称有紧急军情商议。”
徐政拦阻王将军,去不得。”
“却是为何?”
“末将担心,王彬会扣住你。”
“我们毫无破绽,他凭什么扣人?”
张胜也觉得不放心:“这事不能不防,王彬万一对你下毒手也是有的。”
王礼思考一下:“这一趟我还非去不可,如执意不去,定会让王彬看出我们的意图,那这扬州就献不成了,岂不误了大事?”
二人一想也对:“王将军,若是你有意外,我们就领兵造反。”
“千万不可莽撞行事,如一旦发生意外,也要三思后行。”王礼拍拍二人,“放心,不会有事的。”
王礼进了御史衙,就觉气氛不对,他的手始终不离刀柄王大人,有何军情?”“有人谋反,还不紧急?”
“有这等事,但不知何人如此大胆?”王礼就想先下手为强,上前用刀逼住王彬,以求脱身。可是看他身边的贴身护卫龙大,手执双锤,虎视眈眈,知道不是对手,便未敢轻举妄动。
王彬指着王礼的鼻子还问是何人?大胆王礼,你干的好事。”
王礼脸不变色王大人这是何意?”
“你用箭书同反王勾结,还想骗过我吗?”王彬发话,“把这奸细与我拿下。”
崇刚上前就绑,王礼用力挣扎。龙大过来,将王礼双臂一拧,像老鹰抓小鸡一样,就将王礼绑了个结结实实。
王彬一拍桌案:“说,如何与反王勾结?”
“王大人,你这是凭空诬陷,你有何证据?”
“你指使部下张胜,向城外射箭书,这就是铁证。”
“信口而言,不足为凭。”
“等抓来张胜,不怕他不交代,也就不怕你嘴硬了。”王彬看看崇刚,“去抓张胜的人为何还不见回来?”
崇刚低声告知:“大人,那张胜去向不明,没抓到啊。”
王礼听见了,心中就更有底了:“王大人,你无凭无据,随意绑我是有违国法的,还不快快放我。”
“哼,就凭你在军事会议上有投降之意,便有投降之嫌,就是个危险分子,本御史就不能让你任意活动。”
“你一个文职官员,竟敢扣押堂堂指挥使,一旦燕军攻城,你如何应战?”
“城内武将何止你一人,终不然没你这盘菜,就做不成席了。”王彬撇撇嘴,“守城事务,本御史就全交与崇刚将军了。”
“王彬,我要到皇上那里告你。”
“告我也得等到扬州城下敌人退走了,这之前本御史是信不过你了。”
“你想把我怎样?”
“我且不杀你,等我抓到张胜,有了口供,那时再上奏朝廷,治你个通敌叛国之罪。”王彬吩咐一声押下去,关进大牢。”
崇刚将王礼推推搡搡,送进了监牢。
在千户徐政的家中,王礼的胞弟王宗急得团团转二位兄长,到底怎么办哪,我大哥巳被他们下狱了。”
“老弟莫急,容我想想。”徐政紧锁眉头。
张胜谈出他的想法:“要想献城,救出王指挥,就得将王彬置于死地。”
“可他身边那个龙大,力大无穷,满身武艺,实在是难缠,十数个人也近不得他的身。”徐政叹了口气。
“龙大虽说勇武,可他也有弱点。”张胜指出,“此人事母至孝,只要将他的老母控制在手,就不愁他不乖乖听话。”
“这事有办法了。”王宗自告奋勇,“我和龙母有过交往,老太太还和我说得来,我们就去他家说服老太太。”
“倘若她死活不肯让儿子与王彬决裂呢?”徐政问。
张胜早有打算:“那就把她绑起来,用老太太的生死,逼龙大就范。”
“好,就这么办。”三人带着百十名兵勇,到了龙大的家。
王宗叫开屋门,同徐政、张胜进房。龙母把他们上下打量一番:“小宗子,好像是你们还带着不少兵士来的,这是为何呀?”
“伯母,我们是来救你老人家。”
“我这好好的,不明白你的话。”
“伯母,燕王大军兵临城下,扬州城破只在早晚之间。识时务者为俊杰,龙大他跟着王彬抵抗,只能是徒送性命,也会累及你老人家。何不劝说他同我们一起献城,既保全身家性命,也有个好前程。”
“你们来得正好,龙大他爹在世时,曾在朝中为执戟郎,回来经常对我老婆子说,燕王英武日后当坐天下。这不,从北平都打到扬州来了,过江就是南京了。这天下眼瞅着就是燕王的了,贤臣就该择主而仕。”龙母的一番话令王宗三人喜不自胜。“伯母真是明白痛快,看怎样将龙大哥叫回来?”王宗问。
“这个容易,”龙母叫过家人龙兴,“你立刻去把龙儿叫回,就说我突染重病,路上也不许走漏风声。”
“小人明白。”龙兴匆匆去了。
少时,龙大满头大汗跑回家中,喊:“娘,你怎么了,儿早晨走时你还好好的?”“我根本就没病。”
龙大看看母亲,再看看王宗等几人:“娘,这是怎么回事?”
“娘先问你,听不听娘的话?”
“从小到大,儿从来都是听话的。娘要儿做什么,就只管吩咐。”
龙母便把要他与王宗等合伙献城的事说了一遍:“现在就去牢房,把指挥使王将军救出来,把御史王彬抓起来。”
“这,儿这样做,有点对不住王大人,御史一向对儿很好,还说把他一个丫鬟送给孩儿。”
“怎么,你就不怕对不住为娘?”龙母生气了好吧,为娘管不了你啦,随你的便吧龙大扑通一下就跪倒在地:“娘,儿错了,儿听你的话就是。”
“这就对了。”龙母脸上露出了笑容。
夜幕已然降临,满天繁星窥视着大地。灯火阑珊,龙大引领着王宗、徐政、张胜和一队士兵,脚步如飞向大牢摸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