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云心端着药走来,看了一眼门边睡着了的子狼,轻轻将他叫醒,让他回屋睡去了。
“云姐姐,是你么?”安儿此时已醒了,听见外有些声音。
随即便看到了云心轻步走来。看到安儿的脸色并不是那样煞白了,云心才稍微放心些,把药递给安儿,让她趁热喝了。
“云姐姐,我重遇孙植了。”安儿知道她要问自己。
云心微微怔了怔,替安儿拉了拉被子,说道:“你想问些什么?”
“不是我想要问些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云姐姐本是他身边的宫女,如今飘零至此,是不是因为他?”如果是因为他,安儿就让他知道什么叫痛不欲生。
云心轻笑了两声,答道:“倒也不是因为他,你个小丫头,只管养病,我不过是犯了些小错,被逐了出来,与他人并无关系,只是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在这里。”既然安儿无故回去了竹屋,有可能是还没有与他说了已重遇了自己,而且自己也不过是他身边的侍女罢了,他又怎会在乎自己的生死!
依照来时听见云心与太子的谈话,安儿已经清楚太子是喜欢云心的,她的离开应该和太子有些联系,不过既然云心不说,大概也是不愿自己参和。
“我并未告诉他。”
在那个深宫大院,一点错都可能要了云心的命,但既然不想让他知晓,其中必定还有着别的什么原因,安儿也不再问下去了。
“你胳膊上的刀伤?”云心问道。
安儿叹了口气,说道:“也不知为何,今早醒来便来了四个黑衣人,一句话没说就拿刀向我砍来,幸好有贵人相助,我才只伤了胳膊。”如果没有贵人的话,安儿早已是刀下亡魂了。
安儿见云心一脸的沉思,便轻笑道:“许是来找风先生的,他不在,我替他遭了罪罢了。云姐姐,你不要担心,我没有招惹也没有得罪过人,兴许是认错了。”
“还是小心些为好,这几日就不要出门了。”还是得查一查,看看是哪路的人,也好做准备。
***
“将军,那些杀手是皇后的人!”
“皇后的人?皇后怎会去杀一个小丫头?”任复跪坐着,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交替轻扣着案几。
“昨天成王与安姑娘同游了潇潇庭,在晚上的家宴上又给成王安排了和李家小姐见面,之后便独留他一人说话,而且离开之时面露不悦,应该是不同意李家的婚事。皇后很有可能成王认为喜欢安姑娘,所以派人去杀她。”一个叫沈时的侍卫答道。
“皇后!”任复咬着牙说了这两个字,话语中充满了愤怒与厌恶,随即便平复了下来,问道:“安儿那边如何了?”
“安姑娘回了城西云心姑娘的住处,属下也已派人去暗中保护了。”
任复轻轻点点头,摆摆手让他退下了。
事情很快便会清楚了。
***
孙植来找安儿,却发现她的住处一片混乱,又打斗的痕迹,又有些血迹,命人四周寻了一遍也没有找到她
“她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会招惹了人,而且还要杀她?”孙植对旁边的南宫丘说道。
“殿下就真的清楚她的来历?”南宫丘问道,南宫丘与他一同长大,当过他的侍读,也知道他心里有一个人,但隔了那么多年不见,谁知道她变成什么模样了。
她的眼神一如当年那样纯洁,孙植忘不了的就是她的眼神,“什么来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本王喜欢她。”
“那她喜不喜欢殿下?”虽只见过安儿一次,但南宫丘敢肯定安儿对他绝没有男女之情,一切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我知道!”孙植无奈开口说道。
“殿下知道什么?”南宫丘不解地问道。
孙植知道,自己的王妃必须是公侯名门之女,以自己的身份若是娶了像安儿这种乡野出生的姑娘做了正妃,必定会把她置于众人的攻击之中,若是将她收回去当了小妾,心中又不忍她横受白眼,不愿意看到她受委屈。
这些东西都是之前孙植未曾想到的,昨天看见了孙伯武,他开导了自己一番,这才醒悟,有些事情,自己的母后是不会因宠爱自己就会同意自己的任性胡为的,若自己一再坚持,安儿就会成为自己政敌的攻击对象,甚至还会因为自己丢了性命。
虽然是想得很明白了,但放下始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今天来找安儿,不过是来与她说些闲话,之后便再也不想相见了。
若不是安儿的仇家追杀她,那就是前日自己与她同游潇潇庭时惹来的祸端。
想到这里,孙植更加担心了,不管如何,还是尽快找到她为好,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但此时她但在自己身边,还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在自己跟前刺杀她,所以当即加派了人手去寻了。
***
“安儿,你怎样了?”虽已过了几日,但安儿却仍打不起精神,整日待在房里,连院子也不出,子狼很是担心她,所以也不随商队运货了。
“好多了,只不过身体厌得很,不愿活动罢了。”这安儿倒不是骗他的,只是觉得累,不想动。
“随我到院子里坐坐罢,院子里梨花飘散,落得满地都是,很好看的。”总不能就待在房里吧,没病都给捂出病来了。
真的很好看,满院的梨花,一阵风吹来,纷纷飘散在空中,安儿没有见过雪景,但如今这般的场景,不就是师父与自己说过的下雪的情景吗?怪不得师父常说他喜欢北方的冬天,原来竟是这般地令人心醉。
漫天的飞花中突然间有一抹白光照射在子狼的脸上,他心中顿时一惊,往安儿那边看去去,看见一个蒙面人正提着剑往安儿肩上刺去,安儿躲不及防,正被刺中。
子狼立马飞奔过来,飞腿踢中那蒙面人,安儿捂着伤口,靠着树上。
蒙面人被子狼踢飞之后立即便爬起来,提剑就往子狼身上刺来,子狼并没拿兵器,只能以拳脚相敌。黑衣人武功极高,子狼也仅仅与他打个平手,但也还能算护安儿周全,可是蒙面人突然间又多了一个,二对一,子狼明显处在下风。可那些人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子狼,他们一心只是想要杀了安儿,所以子狼还得分心去保护已经受伤的安儿,如此一来,便更不是他们的敌手。
两个蒙面人配合地天衣无缝,子狼根本就不是对手,一个蒙面人在前面使剑,另一个蒙面人在后边用刀,子狼抵御不了,被后面的蒙面人踢翻在地,重重地砸到那石案上,晕了过去。
他们的目标是安儿,所以也并未对子狼下毒手。
安儿被刺中的地方,正是当年被狼爪抓伤的地方,一阵剧痛袭来,当年那些被她强行忘记的记忆涌现出来,她觉得自己的头脑都快要裂开来了,眼前蒙面人的身影越发模糊起来了,恍惚间,耳边响起一个声音“活下去”、“活下去”……
眼前出现的竟然不是步步紧逼的蒙面人,而是一个璀璨的星夜,一个身着藕色裙踞衣裳的小姑娘在练剑,她的剑法、身步都极其为妙,极其天成,仿佛这一切的招式都是为她而生、为她而成。她的脸,安儿没有看清楚,但却感受到了一种悲凉孤苦,觉得那个就是自己。
她不自觉地跟着眼前的那个小姑娘弄剑,一招一式都学得极为相像,只是头却依旧痛得厉害。
小姑娘一个飞身反手,借着方才垫脚的石块将不远处的一棵树拦腰砍断,又顺着剑势施展出一招一马平川,生生将一只逃窜而来的野猪割喉放血,野猪的血溅到她的脸上。
待安儿的头痛消失时,璀璨的星夜不见了,小姑娘不见了,拦腰而断的树不见了,割喉的野猪不见了,眼前是一个双膝下跪、双手捂着脖子、鲜血不断从指间流出的蒙面人,身后是另外一个蒙面人,此刻他已从腰间断成了两段,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不甘,似乎不相信。
不远处躺着已是昏迷了的子狼。
安儿低头看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紧握着一柄长剑,剑锋满是鲜血,顺着剑尖往下滴。
黑衣人的死状,怎与恍惚间看到的那个小姑娘拦腰砍断的树、封喉的野猪如此相像?
究竟……
发生了何事?
“安儿!”
一声惊呼,将安儿从纷杂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看时,只见云心快步走到她身边。
她从风意楼回来,一推开门便看见了眼前这血腥的一幕,安儿手提着还在滴血的剑,身边有两个死状恐怖的蒙面人,而她的脸上还有鲜血,整个人呆站着不动。
“你没事吧?”看着她的模样,云心也害怕。
安儿摇了摇头,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便四下寻找,“子狼!”
她看见子狼仍躺在地上,似乎伤得也不轻。
安儿替子狼号了脉,所幸他并无大碍,只是脑袋撞了一下,昏过去罢了,便开了药,吃上两天便会生龙活虎了。
“安儿,你看!”云心从蒙面人所用的刀剑中看到了一个属于寒生门的标志。
“看什么?”安儿看着云心放到自己跟前的那把剑,方才自己就是拿着它,血迹已经被擦干了。
“这是寒生门的标志!”云心是知道的。
“寒生门?”之前安儿从来没有听说过。
寒生门在百年前才建立,门主高深莫测,有两名干将,晦月与暗风,此二人若是死了,后面顶上来的人亦是叫晦月与暗风。其中晦月是执行暗杀任务杀手的总领,暗风是收集各国情报细作的总领。寒生门行事诡异,关于他们的事也是极其少。
如此出名的秘密组织,安儿竟是没有听过?
“上一次杀手不是寒生门的,他们的刀上没有这个标志。”寒生门的标志是一条飞鱼的形象,这鱼的腹鳍不像普通的鱼那样,它的腹鳍比普通的大了许多,倒像是飞鱼,上一次杀安儿的杀手与这次的分明是两拨人。安儿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得罪了谁,左思右想,唯一可能招惹人的就是那次救社家老者的时候,可老者不是死了吗?还有谁知道当时自己也在场呢?所以很大程度上不是因为那事,肯定也有别的原因。
听了安儿的话,云心也在想,上次的杀手根本就没有查到,如今又冒出了寒生门的人,安儿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啊!
怎么办?
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