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山
苍山人迹罕至,平日里本来还会有几个不怕死的樵夫上来打柴,可正逢雪天,来人自是没有的。
一个少年走向满是血迹的云心,他已经在这山里过了三年了,为了能够活下去,他什么都敢吃,包括死人肉。如今已是冬天了,哪里还能够有猎物,就算有,也不能轻易抓住,本来打算今日拾些柴火回去好好过冬,等明年春天再出来的,嘿!没想到竟然能再找到食物,回去放到冰窖里也够吃十日了。
可没想到把她扛回山洞,拿着刀准备将她分尸的时候,却没料想眼前的“死人”竟咳了一声,鲜红的血液从嘴角流出。这个人还没死,要不要给她一刀,然后再分尸放到冰窖里作为过冬的食物呢?
算了,伤得那么重,还是等她自己死吧!
少年将她拖到冰窖里,往边上一扔,就在那一堆过冬食物中挑选自己的晚食了,而且还要把山洞口封好,不然那些野狼大冬天地到处找吃的找到山洞里怎么办。这个山洞本是一个老头住着的,那日在山沟里将少年带回来并且将在苍山如何生存的方法都告诉了他,而且说这个世上人心险恶,要少年将他山洞里的书简都看完、理解,待到及冠之年才能够离开,当时少年不过十岁,之前过的生活也并不舒适,身边每天都会有人死去,而且自己也没有什么好的去处,也就答应他了。
那一堆过冬食物种类繁多,有山鸡,鱼,半头吃剩的狼等肉类,这冰窖看来造得很好,冬天落下的雪结成的冰足够撑得过夏天,而且夏天的时候这个地方也不热,还有菜干,以及几捆草药,草药当然不是少年摘的,是那老头留下的,两年前那老头死了,少年便把不要的东西都搬到这冰窖里了,当然不包括老头的尸体,再怎么说当时也不是很缺粮食,所以就在山洞外边寻了个地儿把他埋了。
冰窖里一点声音也没有,因着有一个小天窗,也还能够进些亮光,倒也不是很黑。
只见云心的身体缓缓动了一下,又重重咳了几声才勉强能够呼吸。她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够活着,只是全身疼得厉害,又很冷。她艰难地睁开已经被血迹黏住的眼,看着眼前那一堆山鸡啊,鱼啊的,她口渴的得厉害,她本就躺在冰块上,就自然而然地伸了舌头往旁边的冰块上舔了舔。
她知道如今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她蹭着边上的石块使得自己半靠在墙边。
自己怎么会到了这个地方?按照巧姑的行事风格她应该会把自己活活打死然后再碎尸的,可如今自己却在这样一个貌似冰窖的地方醒来,而且这个地方也不像是宫里的冰窖啊!
她不由轻笑,在这样的环境中,恐怕也撑不了多久了,还想那么多有何用。
德明郡
自安儿知道自己的身世后,虽在雅娘面前没有什么异样,但心里的疑惑并没有减除,雅娘告诉自己的事情也不少,但那个死去的母亲和那个陌生的父亲仍在自己心头萦绕,雅娘的描述在安儿听来总觉得有些东西不清楚,却也说不上来,也不知该问谁。
那日,安儿想得出神,蓦地听得有人喊她,便循声望去,只见洛壹白倒挂在树上,问道:“壹白哥怎有闲情在此处倒挂金钩?”
洛壹白笑道:“先生让我去对面的山上找些草药,我只觉没趣,便在此消磨些时辰,回去跟先生说找不到便是了。”
安儿没有答他的话,只是靠着树干坐下。虽然她没有说话,但洛壹白从她的神色就知道她有心事,便从树上下来了,“小安,和我山上采药好吗?”
安儿自然是答应的,不然洛壹白可是要纠缠到底的。
日中,两人登上了山顶,洛壹白看着另一座山山腰的几座避暑山庄,叹了口气,如今快要入冬了,他衣裳单薄,却要站在最高处,便说道:“洛大哥,快些下来罢,当心风将你吹了去。”
他转过头,神色难得的正经,开口道:“山腰的那几处院子,小安你知道是谁的吗?”
这个安儿知道,因为许博炎曾告诉过她那里曾是他外祖父的院子,但自从他外祖父去世之后那里便被他舅父变卖了。安儿如实说了出来,洛公明立,也是自己母亲的养父他的祖父,但这个她并没有告诉他。
“安儿,你是不是有事没有对我说?”善观人言神色的洛壹白又怎能看不出安儿心中有事。
安儿看了他许久,才道:“的确是有事困扰着安儿,但我不能和壹白哥说。”
于是洛壹白带着安儿去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安儿也很熟悉,就是洛明立的坟前。
洛公坟前?他为何带自己来这里?只听得洛壹白道:“我见过你来过祖父坟前祭祀。”
安儿不知道他想干什么,说道:“洛公乃是我德明郡德高望重之人,我母亲曾受过洛公恩惠,前来祭祀有何不可?”
“安儿!”洛温的脸上挂上了那种不羁的笑容,说道:“其实你不必将我当做敌人,我是洛公的孙子,于你而言,我应该没有危险。”
危险?他知道些什么,又想干什么?
安儿握紧了拳头,虽认为他是好人,但他真实是怎样的,自己完全不知道,而且他对许博炎这个亲表弟都看不上眼,自己又算得上什么?连他挂名的妹妹都算不得。他哪里有理由保护自己。
“我知道你是谁!”他笑着说道。
“那你想干嘛?”
看着安儿一脸的防备与认真,他也只好收起那烂漫的笑容,“你是我三姑姑的女儿,我的表妹,我还能干嘛?我父亲临终前曾嘱咐我要找到三姑姑好好孝顺她,却不想姑姑早已仙逝,本来以为姑姑一脉已绝,但四个月之前派人回来,那人竟认出了雅娘与当年三姑姑身边的那个侍女长得一般无二,所以我便亲自回来看看,并且无意间看到了你胸前的那块玉蝴蝶,加上当年姑姑有孕在身,火灾发生后侍女雅儿寻无踪迹,由此便推测侍女雅儿将婴儿抱走,而你就是那个婴儿。”
“一切是你推测罢了。”
洛壹白不由自主地笑了一声,“若你不是姑姑之女却身怀蝴蝶玉佩,姑姑当年身死,而且当年的侍女苟活,你以为我会放过你们么?”的确,若不是之前派来的人说她与姑姑少时有几分相像,哪里还容得那家传的蝴蝶玉佩戴在她身上?并且经过调查,她出生的时间与姑姑身死的时间相差无几,而且雅儿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的,所以她一定就是姑姑的女儿。
看他那模样,漫不经心地说着杀人的话,但却让人不寒而栗,早就知道他不是好惹的了。
“傻小安,你不必害怕,你是我妹妹,我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可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什么?就凭我是洛公的孙子,你的兄长!”这句话说的不用置疑,安儿被他唬住了。
其实她仔细想想自遇到洛壹白他也没对自己说过重话或是给自己脸色看,而且处处关心自己,有个好哥哥也不错啊,于是便相信了他,也没有理由不信啊。
洛壹白嘱咐按安儿以后无论是谁都不能再提起她的身世,她也深知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也答应了。
和洛壹白说过此事之后,安儿的心安定了不少,也不再终日是冥思苦想的模样了 。
桥子林
“羽哥哥,你别跑那么快,安儿追不上你了。”齐家兄妹还没有回来,安儿也只能和程羽一起玩了,本来还约了洛壹白的,没想到他还有事要干,也就不来了。
于是他便回过头来等她,等安儿跑到他身边,他便将安儿拦腰抱起,“你这样慢,还是让羽哥哥抱着你跑吧!”
“可娘亲说过男女授受不亲的。”
他便似没听见似的笑着跑了起来,安儿也不再纠结于男女授受不亲的问题中,反正对于这个句话她也不甚理解。
来到湖边,湖面被微风拂出一道又一道的细纹,旁边的树上,不时有黄叶飘落,安儿笑了起来。
他拉着安儿的手说道:“安儿,从今往后,你不要让别的人像我刚才那样抱你好吗?”
安儿问道:“为何?连木儿哥也不行吗?”
“男女授受不亲,你娘亲说的很对的。”
“可你不是嫌我跑得慢吗?”
“可也不是人人都能够抱得稳你的。”
“你是嫌安儿重麽?”
“倒也不是很重!”这丫头哪里是不重啊,简直是太轻了,抱着还能跑得那么快。
很多东西年少的他们似乎以为一瞬便是一生,以为此刻的拥抱可以永不分开,但是,世事往往是多变的。
“羽哥哥,我们以后会不会都像现在这样开心?”
“当然会啦!”
“羽哥哥,我们以后还会不会在一起玩?”
“当然会啦!”
“那以后你要是不见了怎么办?我去哪里找你?”
“傻丫头,我不会不见的,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真的?”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