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和肃拱手道:“臣弟前几日在府中养伤,听闻熙平为楚家娘子寻药奔波劳累,能做到这个份上,足以瞧见他有多上心了,熙平能遇到欢喜的人也不容易。”说罢笑着瞧了平王一眼,当真像个长辈一般。
苏淮紧张地瞧了华和肃一眼,这怎么和他想的不一样,华和肃在搞什么?
白其殊把牙咬得咯吱咯吱响,皇室里头的人都什么性格,一个个都以自己为尊,一两句话便能决定别人的一生了么。
现如今,谁会想起去问问君素的想法?
“不过——”华和肃拉长了尾音,“熙平方寻药回来便赶来宫中,药草还在身旁带着,不知楚家娘子的病,能不能好,此事也不急在一时,不若待家娘子醒了再瞧瞧罢。”
华襄帝望着平王身旁放着的盒子,知晓里头装的是草药,嘴角弯了弯,便明了了华熙平心中所想,若他真是那般痴情,不可能这时候还带着草药来宫中,早便去救楚玉蕤了。
可他方才的行事风范,一点也不像皇子应当做的,摸了摸下巴,“就按十弟所说,熙平方寻药回来,先回府歇着罢。”
出了玄武宫,苏淮一路跟着华和肃,却又不敢跟得太紧,华和肃侧了身子停下,苏淮忙也停下,华和肃压低了声音道:“苏侍郎,借一步说话。”
苏淮一愣,听了他的称呼,便知晓怎么回事,连亦清还未回来,眼前的华和肃是个替身。
既然华襄帝开了口,平王也无话可说,便只好装装样子,说是回府休息,私下里却同楚玉贞继续商量对策。
这一拖便是三日,此时楚玉蕤堪堪赶回安平。
连亦清是在楚玉蕤前一日回到安平的。
仲蕖王府的高楼上,华和肃瞧着远处,直到听到响起的脚步声才肯回头,“你来了。”说罢继续转头,不去理会他。
苏淮擦了一把汗,“你怎生才回来,差些便……”
华和肃打断他的话,“苏淮,我将京城里头的事情全权交于你处理,可你这次……太教我失望了。”
苏淮冷汗直冒,“由十皇叔出面,不是更好吗?”
他制定了几个方案,先是自己否认平王的求娶,就是为了拖些时间等连亦清回安平,可没想到事发突然,连亦清根本不可能在十日内赶回来,只好将十皇叔这尊大佛抬了出来,他一开口否定,怕是华襄帝也会慎重考虑几分吧。
华和肃叹了口气,转身定定地说道:“是,仲蕖王出面,事情自然会好办些,可这也等于将楚玉蕤推到了风口浪尖。一个楚氏嫡女,白家家主、礼部侍郎甚至仲蕖王都开口帮她,教别人如何想?”
苏淮不语,眉头紧皱,确实是自己考虑不周。
可这事如若放在别人身上,他不会这般紧张吧,苏淮不知脑子是不是缺根弦,吸了口气,鼓足勇气问道:“你……该不会是,喜欢她吧?”
华和肃的手放在栏杆上,“你应当说,连亦清喜欢她。”
苏淮瞧着他空洞的眼神,走到他身旁,同样将手放在栏杆上,“一个面具罢了,你不至于分得这般清楚。”
这些年,除了他,没有人知晓华和肃一直以两个身份生活,戴上面具,他便是扶渠阁的阁主,取下面具,他便是叱咤风云的王。
可这样活着,很累。
累的他要多地奔波,想尽办法不教华襄帝有所怀疑,正如此,才会有一月之前遇刺的事情发生。
这个秘密,一瞒便是十年,自莲妃殁了之后。
华和肃低了头,怅然道:“连亦清有连亦清在江湖上的自由,华和肃有华和肃在朝廷上的抱负。仲蕖王这个身份,只能带给她无尽的羁绊,而非幸福。我是行走在悬崖旁的人,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温室里的花朵经受不起暴风雪的摧残,唯有腊月的梅能够傲雪凌霜。”这也是他为何会选择楚玉蕤的原因吧。
平常的女子是花,百花斗艳,他看的腻了。大雪里傲然挺立的梅,倒是教他眼前一亮。
苏淮听闻他此番言语,觉得心中挺不是滋味,没有哪一个女子等得起,他自谋事以来便不再注意什么男女之情,能教他看上的,必定不是凡俗之人,他也希望,楚玉蕤能等得起吧。
撇了撇嘴,将手放下,“可现下最要紧的是,这般做只能缓个一时半会儿,谁知平王是否又会有下一番动作,如若楚玉蕤当真成了平王……”那个“妃”字还未说出口便被华和肃一记眼刀给噎了回去。
“那我们怎么帮她?”苏淮狗腿地笑了笑,问道。
华和肃眉头紧锁,“现如今仲蕖王府只要有一丝动静,便会被华襄帝怀疑,不仅如此还会引来平王的猜忌,现下正在节骨眼上,夏阳那边好似蠢蠢欲动,决不能因为此事乱了阵脚。最好的办法便是不帮。”
“不帮?!”苏淮差些跳了起来,方才还说喜欢人家,这一转眼怎么又变了,不过瞧了瞧华和肃一脸认真的样子,想说的话到了嘴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
华和肃转身预备下楼,“我相信她,你也应当相信她。”
说到相信,华和肃的嘴角不禁勾起,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十分开心,方才的阴云也被扫开。
对,他相信,以楚玉蕤的智慧,自然瞧得出平王的真正目的,也不会同其他那些小姑娘一般情窦初开地去幻想当平王妃。
楚玉蕤自然瞧得出平王想娶自己是为了什么,可对策也不是说想便能想的。
楚玉蕤回到笼晴苑后发现楚玉贞不在,想想也应当是去了平王府,不过这样也好,回来时也不必躲着她了。
夜里,楚玉蕤正伏在案前想着对策,却忽而听见了树叶沙沙声,一扭头便瞧见了黑夜中一袭白衣的白其殊蹲在树上,还望着她笑了笑,怎么看怎么瘆人,楚玉蕤吓了一跳。
白其殊自然不知道自己会吓人,还觉得自己从树上一跃而下很帅,结果踩到了池子旁的青苔,差些同连亦清一样滑进了水里。
楚玉蕤忽而想到连亦清的狼狈样,忍不住在窗户前瞧着白其殊笑个不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