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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开篇 十年之后,十年之前

(家教)一言九鼎 水墨淡彩 4371 2024-11-18 02:23

  四月,樱花盛开的一天,日本。

  并盛市某一处日式庭院里。

  浅粉的樱花瓣,被风吹过,带走那一份属于它忧伤的美丽。

  树下的水缸里,倒映着樱树孤单的身影,成双。

  水面上,几片薄薄的冰,挽留着几片粉樱。

  空气里,有淡薄的花香,和春日里散发出的青嫩的气息。

  屋外,阳光明媚,春寒料峭。

  屋内,热气飘渺,幽幽茶香。

  一人,一桌,两套茶具。

  那是个年轻俊美的男人。上挑的眉眼,冷厉的眸色,细碎的黑发遮过脸颊,那一张脸,非常俊美。着一身深色的和服,他坐在茶桌前,从门缝里看到飘过的花瓣,轻轻地锁上眉头。

  他果然还是讨厌樱花。

  目光收回,他看回桌上的,那两套茶具。

  一套是日式茶具。

  一套是中式茶具。

  他不禁怀疑,为什么要这么做?

  也许……只是习惯。

  似乎有清远细碎的铃声响起。

  纸门被拉开。

  干脆的拖拽声,让他回神。

  门边的女子,目光逡巡,看到室内的摆设,很是得意地勾起笑:“你果然,还是欢迎我的。”

  他似乎看到了十年前的她。这十年里不曾褪去的自负和骄傲,在现在的她身上重现。

  “你好吵。”淡淡掀唇勾起轻笑,但他的目光,微微深浓。

  十年的时光,不长,不短。

  她的耐性一向很好,好到连她自己都觉得发指。

  她不喜欢去日本。

  虽然她说着一口流利的日文,但并不代表,她对这个国家有多少的热情……她的热情,只在那些投注在日本的事业和朋友上,或者……只是投注在那一个……男人的身上。

  她不喜欢去日本,尤其是并盛。

  那里有太多的人、事、物堆积如山,却与她无关。

  和她没关系,所以,要舍弃…从利益的角度,放弃…或者背叛。

  四月的并盛,很冷。

  来自中国岭南的她,很不适应这样的天气。

  下了车,她裹紧狐裘披肩,有些受不了地摸摸鼻尖:“我果然,讨厌春天。”

  然后,庭院大门口,整齐排列的并盛风纪动作一致地鞠躬:“欢迎安大姐头到访!”

  他们看着她的目光,很亮。

  她忍不住嘀咕一声:“啧,真是让人讨厌的发春的季节…”

  遂忍不住自嘲地轻笑……她这么说,连她自己也给骂了进去。

  她会来这里,不也是同样的道理么……

  “草壁副委员长,不用带路了,我知道怎么走。”

  “是,大姐头。”

  隐忍一下,还是受不了,她开口:“喂,再敢叫我大姐头,我就灭了你。”

  “那么……您喜欢怎样的称呼?”

  “如果是以前,也许你叫我委员长夫人我说不定很开心……嘛,以后,只准叫我安馆主……”

  风纪们,不太明白,这么艳丽逼人的女子,明明在颐指气使,却为什么……会露出这样落寞的表情。

  “记住了么,各位?”

  “记住了,大姐头!”

  她眉尾一抽。

  于是,烟杆一横,决定实行铁血教育。

  手中的烟杆指东打西,拳头专挑下巴轰上去,很快,门口有了一地的伏尸。

  “记住了么?”轻拢微乱的发丝,她的轻嗓,有着微微带笑的尾音。

  “记、记住了,安、安大……馆主……”

  = =……很好,很上道。

  女为悦己者容。

  她懒得去理解这样的话。

  现在她却拢拢及腰的发,有些担心,自己的形象会让他皱眉。

  果然,她不应该出手。

  可有些时候,她控制不了自己的粗鲁。

  走在木质的回廊上,她的脚步声很轻。

  耳朵上的青色的铃铛,却暴露了她步伐的节奏。

  泠——泠——泠泠……

  细碎而清浅的音色,和她给人的感觉,完全相反。

  有时候,她会去思考,她是否是他喜欢的类型。

  这样的她,是否让他困扰。

  “樱花,挺美的。”

  “我讨厌樱花。”

  望向庭院里,那唯一的一颗古树,她微微勾唇。

  或许,她不该想那些。

  她一向自负不是么……那么,就让她认为,他也是……喜爱她的。

  白色旗袍,黑色狐披。

  手腕上挂着长烟斗,柔软的黑发,被风,刮起温柔的弧度。

  她的面容,早已经褪去青涩,艳丽无双。

  她永远是自负而骄傲,霸道而从容的。

  可是……这样一个女人,她漆黑清亮的眼里,只映着,他的脸。

  “你果然,还是是欢迎我的。”得意的笑,牵起嘴角的弧度,柔和了她艳丽却冷漠的神色。

  她笑起来的时候,只有脸颊的一边,有酒窝。

  有一点坏坏的味道。

  “你好吵。”收回目光,他拎起炉上的水壶,沏茶。

  “你果然注意到了,”她坐下的姿势,旖旎秀丽,微微侧卧的姿势,从旗袍的开叉里露出的双腿,笔直修长,匀称而秀美,“我喝不惯日本的茶汤。”

  他没有说话,只是一如既往地,倒茶,将茶杯送到她面前。

  “这味道……是碧螺春么……连茶杯的图案都是我喜好的,你果然很喜欢我吧,云雀?”

  “你好吵。”

  “嘻嘻……鸟人,你害羞的样子也很可爱呢~”

  “……闭嘴。”

  “唉……为什么你总是这么骄傲呢?”有些无奈地托着下巴,她看他的目光,一瞬不瞬,“我都放下身段了,你却仍然高高在上……这样,我会很受伤……”

  “不知羞耻。”

  “嘻嘻……你总是,想让我知难而退。”提壶,倾茶。她捧起茶杯的动作,优雅而温婉。

  淡淡的雾气隐住她的眸光,猜不到……她此时的心思……只是听到她的语调,轻轻惆怅,淡淡的惘然:“似乎……我喜欢你,很久了;等你回应,也很久了……现在,我要离开,比很久很久还要久……你懂我的意思吗,云雀?”

  他沉默。

  似乎这样的试探,习以为常。

  但这一次,她不是玩笑。

  随意地勾起一抹笑:“你知道的,我每次都会碎碎念的那些东西……关于我父亲的会馆,关于日渐势微的家族局势……你应该明白,我们处理事情的方式,一直都有那样的一种……就像我当初来到日本。”

  “……联姻么?”

  “是啊……家族里的姐妹,全部都成功出嫁了,只剩我了。”

  “想说什么?”

  “这一次,我没办法拒绝。”

  “然后呢?”

  “鸟人,你听不出来我的意思么?还是你以为我的坏习惯又发作了?”托颊,她的轻笑,很美好。

  “你总是欺人太甚。”

  “真是的,这么直白。”

  “那么,这一次,是真的?”

  “恩。”

  “对方……是谁?”

  “秘密~”她用食指掩在唇角,动作俏丽随性,却……一点也开心,“是你……和我都无法咬杀掉的,一个人。”

  “废柴纲?”

  “当然不是……那家伙……不是一心一意为京子守身如玉么……”她摆摆手,“不是彭格列的人……不过,你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他的拳头握紧,然后松开。

  “你撒谎。”

  “这就是报应呀……”她有些自嘲,“都怪我平时对你的试探太过多余,所以才有这样的结果么……”

  倾茶,一饮而尽。

  她坐在他的对面,不过一步的距离。

  只是,他不近前,她不后退。

  所以,这样的距离,持续了十年。

  人生有多少个十年?

  他的止步,让她终于有些倦了。

  一壶茶见底。

  他滴水未沾,只有她,不停地一杯接一杯。

  “多谢招待,我该走了。”起身,她抚平旗袍上的褶皱。细腻的缎面,抚摸过去的手感,很光滑……不知道,和他的掌心相比起来如何?

  不过,过了今天,很多事情,就应该被封存起来。

  云雀恭弥,这个鸟人,她会把他封起来,贴上封条装进箱子扔进心底……将心门,用一把大锁头,锁紧。

  “等等。”

  “恩,小鸟人,你有什么事?”依旧是戏谑的语调。

  “明年,不要再来。”

  她微微愣了一下。

  然后转身,伸手抓住门板,稳住自己的声音:“当然……不会来了。”眼前的景色有些模糊,她的指掌扣紧,拉开门,声音平静得让她自己都惊讶,“明年不会来,后年也不会来……大后年也不会来……所以,不用准备碧螺春,不用准备两套茶具,也不用留着那棵你觉得碍眼的樱树……也不用一整天不出门在这里等我……我再也,不会来这里了。”

  她任性得够久了。

  十年,已经够长了。

  跨出步伐,耳边的铃声,依旧清亮,尾音却有些滞涩。

  泠泠…泠…泠泠…泠————

  她的脚步,依旧很轻。

  只有铃声,轻响。

  她将脆弱逼回去,套上傲骨,睥睨众生。

  有脚步声,跟在她身后。

  初时的轻缓,渐渐急促。

  肩膀被大力扳过,她看到他一脸的恼怒。

  遂勾起痞痞的调笑,伸手挑勾他的下巴:“怎么,舍不得爷么?”

  回答她的,是他大力的推搡。

  背撞在纸门上,虽然不疼,可却伤了她的心。

  她有些无奈地抬眸看他,不满意他的粗鲁。

  “你真是越来越禁不得逗了……”撇嘴,她想洒脱一些。

  却不能。

  他的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困住了她。

  然后,他的神色紧绷,像是要发作。

  她直视他,眸色隐忍,唇角紧绷。

  气氛紧张。

  遂……她淡笑:“嘻……鸟人你真是太别扭唔——”

  她不中听的话,被封口。

  他似乎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状况,低头,靠近。

  吻她。

  一吻,再吻。

  十年来,这一步的距离,终于在今天减少,清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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