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茂林没有说话，却让冯安过来，一把剑扎穿冯安的喉咙，把他当场格杀。杨茂林此时就像一个长期在外的将军，哪里有太监的怯懦？杨茂林看着冯安捂着喉咙咕咕说不出来，倒在战场的血泊中，只是淡淡的吩咐手下小黄门一句：“记下来，冯公公因公殉职，回去报个军功。”

　　吴三桂不解杨茂林对冯安下重手，杨茂林苦笑解释：“冯安只是一个当事人，我怕世事对姜帅更不利。如今朝中对于姜帅不利的言语很多，说他沟通蒙人里通外国。如今姜帅明目张胆违反圣旨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我也是杀鸡儆猴，但是就怕猴子太多不怕事大啊。刚才那清人说和姜帅叙旧，我带来的队伍中东厂锦衣卫人甚多，谁知道此话到了上面变成了什么？姜帅不日就该收到圣旨，让他进京述职。他原本与鞑子交往过密，朝中早就有人不满啊。”吴三桂长叹一声：“朝中人竟然这样糊涂，满洲鞑子和蒙古鞑子根本不是一类人啊！”

　　杨茂林却与吴三桂咬耳朵：“不知此次，能否借我三十万石粮食。京城没粮食肯定的，若再无粮，皇宫都得饿死人。”吴三桂点头：“五十万石你带走，我带走五十万石到山海关就行。但是这军粮的事情，哎——”

　　姜瓖回到寨中，快速写好几封信，交给刘晨宇和伍二麻子，刘晨宇先行离去，姜瓖却对伍二麻子说道：“你也知道我军中规矩，军法最严。但是有我这封信，你们回到大同见到何副帅不会受到太多麻烦，只是可惜你们这些年的贡献。我若有机会，以后补偿你们吧。”

　　伍二麻子不解：“大帅，您这是什么意思？”

　　姜瓖长叹一口气：“今天，本帅就要去京城请罪。刚才那个是公公，原本就是我们得罪不起的，但是本帅还是得罪了，违抗圣旨就是死罪，也许不一定能回来，袁崇焕督师就是这样去的京城，被赐了个千刀万剐。”伍二麻子大惊，跪在地上，周围听到声响的伙头军也赶到帐篷中，跪倒地上，伍二麻子满脸泪水哭诉道：“大帅既然知道那是条死路，为何还要走呢？”

　　姜瓖苦笑：“这世上，有些死路是必须有人走的。你我有缘，下辈子还当同袍，下辈子，我为你举旗！”

　　姜建勋追了一阵豪格的军队就不追了，无论如何，自己的马不能和八旗铁骑的马相比，倒是更关注南方的援军。很快南方的援军就来了，为首一人上来打招呼：“吾乃徐州总兵高杰麾下李成栋，不知对面怎么称呼？”

　　姜建勋很少和别的大明军打过交道，因此也很礼貌：“吾乃大同总兵姜瓖麾下姜建勋，见过李将军。”李成栋挥马过来，笑着打招呼：“平时总闻韩昭德先生说雁北军如何，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如今满洲鞑子闹中原，敢迎敌者，只有我们徐州军和雁北军。”高杰其实没有总兵军衔，守徐州也是马士英的想法，但是李成栋这么一说，姜建勋又听说他和韩昭德熟悉，不明就里就信了。

　　李成栋命人将截下来的财宝让姜建勋看：“我军人数太少，最近又大多受了伤，因此截不下太多满洲鞑子，十成跑了九成。只可惜江北四镇大多孬种，就会窝里横，这次满洲鞑子闹中原，真正敢出来的，就只有我徐州兵。这些是我军截下的一些财宝，若是姜将军不嫌弃，就收下吧。”

　　姜建勋连忙推手劝阻，李成栋却说：“若姜将军手中有医药，可否分予我些。不瞒姜将军，我军刚刚在潼关与李闯贼大战，紧接着就赶赴这里，医药补给十分缺乏。若姜将军有些，我愿购买。”李成栋知道从福建带来的医药几乎已经用光，作为北方富裕的大同雁北军，应该有足够的医药，因此探探底细。

　　姜建勋连忙说道：“都是同袍，说此话见外。”同时回身命令亲信道：“告诉全军，除非必要的，多余的医药都送到南线来，给徐州兵同袍。”李成栋感激不已，表示愿意花钱买，姜建勋却推辞：“这里离我军大营十分近便，我军再次补充也不难。”李成栋看出来姜建勋豁达，索性说道：“既如此，姜将军给我多少斤药材，我给姜将军多少斤的糖。”说完命人将糖水递给姜建勋，姜建勋一品尝大为惊奇，这太甜了，实在没想到这么好喝。李成栋长叹：“其实韩先生早知道此物十分好，但是为避免红毛番压价，就没买，将此物全部留给我。我念韩先生的好，此物就算送与姜将军一些也是应该的，何况还有这些药材。不瞒姜将军，此物与黄金等价。”

　　话说到此，双方都有默契。眼下高杰的徐州兵刚刚到达徐州，物资匮乏，特别是用药材，但是有糖。而姜建勋自知华夫人在自己驻地左胜寨种了不少药材，因此补给药材并不算难。至于清军抢劫的珠宝，就不算什么，毕竟二人做的是长久生意。姜建勋与李成栋二人商议后，决定各分一半，将它们带回主将，由主将作为战利品发落。

　　阿济格和多尔衮向着清军大营方向狂奔，阿济格问道：“此番见到了姜瓖古怪的陌刀兵，我们的收获不小啊。此次你我二人都有收获，估计豪格就惨了。”

　　多尔衮看了一眼阿济格，却说道：“姜瓖此人本事不低，竟然想和我拼星力。你也知道我的星力由大萨满亲自授学，姜瓖竟然能和我相提并论，看来此子据说是蜀汉大将军姜维姜伯约后代，可能属实。”阿济格心中知道自己还有关于火器的汇报，必定能让皇太极满意，对多尔衮哈哈大笑：“多尔衮，相信我，我永远和你在一条线上。”

　　多尔衮看了一眼阿济格，却不说话。多尔衮的城府很深，虽然明白阿济格所指，但也不愿意太高兴。此番东西两路军都有收获，只有中路的豪格军队有损失，眼下皇太极病入膏肓，此番作战结果对继位选择是极大影响。但是多尔衮不愿意多想这件事，他更关心星力对抗。当初在京城，姜瓖尚不能抵抗自己的星术，这过去才不过两年，怎么这次姜瓖能将自己困住。多尔衮自嘲，定是平时太关心闲散政务，分了心，少了时间修炼。而姜瓖据说在大同搞什么那达慕，也是花天酒地，这么看来，姜瓖可比自己用功的多。

　　姜瓖孤身赴京城，半道上就收到崇祯皇帝命他进京述职的圣旨。为了不给别人带麻烦，此番姜瓖连刘晨宇都没有带，将他打发到大同了。姜瓖来到京城，这次轻车熟路，第二次来到云台。这次崇祯已经没有了好脸色，看到姜瓖行三跪九叩大礼十分不耐烦：“姜爱卿，起来说话。”

　　“喏。”姜瓖恭恭敬敬。

　　天色还暗，看不清崇祯的脸色。崇祯咳嗽一声：“朕听说姜爱卿你违旨，不送一百万石粮食进京，可有此事！”姜瓖此时已经完全想开了，不卑不亢：“臣不敢领罪，臣没有见到圣旨，不知此事。”

　　“唔！”崇祯十分生气：“朕的口谕就不算了嘛？”

　　“臣不知那是口谕。一百万石粮食四百万两银子，这不是个小数目。来人既没有圣旨又没有户部兵部文书，恕臣愚钝，臣不敢因为一个下面净身的人，就敢交出这么大的粮食或者银子。”姜瓖抬头：“此事不按规矩来，臣不敢不按规矩办事。”

　　王承恩在旁小声劝阻：“姜大人何故顽固，殿下只是一时没有银子而已，过些日子一定会给。”姜瓖见到崇祯不插嘴，知道王承恩奉了崇祯旨意，便说道：“那便交给欠条也是好的，即便互不没有，难不成宫中也没银子吗？”

　　一片寂静，片刻王承恩说道：“宫中一两银子都没有，我们都将进贡而来的人参卖了，换取宫中用度。此次派人到你那里筹粮，是因为京城实在没粮。”

　　姜瓖又惊又怕，惊是崇祯竟然说出了这样体己的话，怕是国库怎么会没银子！曾几何时大明内库是富足的象征，万历时期三大征，户部没钱，需要从内库借钱。可眼下皇上的内库竟然没有钱了。姜瓖脱口而出：“臣愚钝，但在来京城时看到京城人都在吃烟，有钱买烟，难道没钱买粮？”王承恩吓得说不出话来，崇祯接话：“不仅没银子，而且没粮食。一群蠢货，宁肯贩烟，不肯贩粮。”

　　姜瓖皱着眉头，知道烟草利润很大，但是没想到有人会这么做，脱口而出：“不会是周国丈……”

　　此话一出，云台一片寂静，没有半点声息。

　　姜瓖想一下：“命百官捐钱也不是不可能。”崇祯否定了：“那需要京师保卫战那种重要场合，经常让百官捐钱，会造成恶劣影响。”

　　姜瓖又想了一下：“那就让户部发行国债，让百官去买，许以利息，有钱自然有粮。就臣所知，仁义粮行在海外有两千万石粮食，只要有钱，就能买到。谁还不知道再难也要先为朝廷供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