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走了不多时就到了应县木塔下。这座位于应县佛宫寺的木塔,是源自辽朝萧皇后的家庙。在明成祖时期,亲自在应州留下真迹。后来明武宗时期,抵御鞑靼小王子,也曾来此,留下“天下奇观”的美誉。用今天的眼光来看,此塔全身木质榫卯结构,没有用一个金属钉子,是中国最古老的木塔,堪称一个伟大的奇迹。应县与比萨斜塔、埃菲尔铁塔并称世界三大奇塔。
柳如是默默的走到塔下,看着这座已经屹立千年的宝塔,心中有些释怀难以放下。也不管跟前看着的李建泰等人,就在这座古木塔下,飘飘然跳起舞来。
柳如是没有穿着江南的丝绸长衣,仅仅是山西的红色棉袄,看上去还有些臃肿,有些好笑。但是这些不会成为柳如是表演的障碍。她轻轻抬起腿,仿佛空间被拉开一条线,顺着她的腿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周围仿佛变得有型,远方变得不再清楚。柳如是就这样走进了一个新的世界,那条腿的轨迹就是一切的分割线。
舞蹈的艺术——舞者的结界,在柳如是的脚下展开。柳如是在这座千年木塔下,用自己的身体勾画一个新的世界。
锦若也不搭话,用脚踩着青石,踏踏的响起节奏点,在柳如是周边慢慢的行走。这是一种独特的伴奏方式,有些奇怪,但是又令人觉得刚刚好。
傅山听到踏踏的声音,看着柳如是的舞蹈,心中安静下来。一种新的感觉浮上心头,只见傅山跳在空中,踩着一个一个塔沿登上塔顶,对着天边,一阵怒吼。
远方也传来一阵怒吼,与之相对。李建泰能感到后背一阵发冷,不知道哪里来的危险,让他忍不住想逃。不但李建泰有这种感觉,小羽也如临大敌,后退步,随时准备发动。
傅山文武双全,以拳化剑之术天下号称一绝。此时不敢耽误,将剑气聚在空中,趁着远方火光临近之时,向着火光挥舞而去。但是层层剑气在火光中清晰可见,但是都被那个怪物迎空击碎,怪物扑上傅山,傅山双拳迎住,被巨大的劲力攻击的翻身从塔上掉下,但还是在空中扭了一个身子,落在地上,看着天空巨大的火焰怪物。
一个青年男子在空中淡然的看着地面:“什么人在此引动天地罡气?”顿时双手一挥,这时,塔周围遍布层层桃花,红艳艳铺满这个世界。
这个时间在赢下木塔是不可能有桃花的,这是曾经的花魂,被什么力量带动起来,在天地间晃动。青年男子用力挥下,一股重压向着地面砸去。
傅山并不畏惧这种大力,这是道术,不同于他的武术。傅山正准备再次攻击,青年男子却挥手向着四周,将道术散去。
在阵中的柳如是噗的一口鲜血喷了出去,锦若却先知先觉的走到跟前将她扶住,那一口鲜血喷到锦若的扇子上,满满的煞是可怖。
小羽早就走到前去:“二公子。”
来的正是姜旭,但是在雁北看到柳如是还是很奇怪。姜旭落到地面上,彬彬有礼的对柳如是施礼:“柳姑娘何时来到雁北?”姜旭还不忘挥手,头顶浮在空中的那个巨大的怪物变小了身形,老老实实的落在姜旭周围。
柳如是虽然吐了鲜血,但是精神反而更好了,笑着对姜旭翩然施礼:“想不到能在此地在此见到公子,不知公子在此做什么?”姜旭叹一口气:“我如今在雁北悬空寺修行。这里是应县木塔,本也是皇家替身之地。如今天下邪教遍布,我奉师命监视雁北的洞天福地,担心有人乱用天地正气。今日见到应县木塔先天罡气迎天而上,遍布世间,担心有歹人作乱。想不到是柳姑娘在此作舞,没有想到柳姑娘有此功力?”
柳如是笑笑:“在下一介女流,哪里什么功力?只是在此做了一场戏,没想到引出这么大动静。”说着随手一挥,天地间的桃花魄还没有散去,随着柳如是的袖子上下挥动。
姜旭皱着眉头:“戯字,就是虚戈,本身就有征伐之意。不知道柳姑娘在思考什么?竟然能见此地天地之气引动,还望柳姑娘说个清楚,若我师父来此,怕就不能这么简单了。他老人家嫉恶如仇,对于恶人下手绝不会留情。”
柳如是看着周围懊恼的傅山,和有心上前却不敢的李建泰,哼了一声:“也没什么,有个人曾与我说,有理不一定有功。这天下造反的人都有理了,那么什么事情没理?”
小羽赶紧补上:“回二公子,这是老爷的话。”
姜旭立刻明白柳如是说的是姜瓖的意思,但是姜旭本来也不在场,不明白二人到底说了什么。姜旭看到身边的李建泰,惊讶道:“这不是李复余先生吗?久闻您是东林党领袖,不妨为我等解惑?”
李建泰心中自嘲,这是怎样的场面还需要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李建泰虽然不知道柳如是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听到柳如是说道:“有理”,便知道此事和理学脱不开瓜葛,于是说道:“柳姑娘难为什么我不知道,这位公子说什么我也不清,若说到理,在下到有一两句,说出来让大家嘿嘿一笑。”
李建泰顿了一下,正色道:“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天下重要的事情,就是安排黎民百姓。其次是祭祀,与天地沟通,至于君,本来就不重要。”
此话一说,锦若脸色一变,慢慢的退到众人后面。
柳如是不解:“不是说民分四等士农工商?这天下竟然这些人最为贵?那岂不是士为天下之重?”
李建泰点头:“这是必然。士上负责与天庭沟通,下负责照顾黎民。所以天下最重的责任就是士。”
柳如是正在点头,却不防姜旭说道:“如今天下大灾,天灾人祸。吾皇万岁尚下罪己诏,照你的说法,天下责任最大的人是你们,竟然完全不管不顾?”
柳如是满脸煞白。
李建泰点头:“我知道这位公子要说什么。眼下天下一团乱,有人说是我们东林党乱作为。我不在位上不能说什么,但是我知道同窗为此煞费苦心,每天忙得不论早晚。但是他们越辛苦,天下越乱。如今有人说虏清南下是天意,有人说天数将尽,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看着李建泰头发半白,傅山满头愁容,柳如是想起傅山曾经问起的刘伯温名言,也明白他的苦心。但是姜旭说道:“天下事,事在人为,有些事情,必须有人来做。”
李建泰对于这个少年十分不感冒,冷冷回了一句:“即使明知道它失败?”
姜旭哈哈大笑:“当年关公败走麦城,脑袋被东吴割下,但是世间崇拜他的人可曾少过?关公战败是希望汉室匡扶,即使这件事基本不可能实现,但是关公还在做。我们山西人就这样,很多事情我们如果不尽力,也许天下事就没人尽力。难道关公就不知道投降曹公会有更好的前途吗?但是汉室是正宗啊!玄德公才是正宗汉室!因为有些事我们不做,天下就没人干!”
这就是*裸的鸡蛋碰石头的勇气。傅山一直皱着眉头,李建泰则哑然无语。倒是锦若高兴的说了一句:“这位公子说的很在理啊!”
姜旭对于锦若完全没有任何好印象,只是一抱拳:“这位公公,路上务必小心。大同府虽然清净,但也是鞑子随时会到的地方,请公公无比珍惜自家性命。”说罢,对着柳如是一抱拳,与小羽笑笑,带着狻猊腾空而起,飘向远方。
柳如是看着姜旭离去的身影,默然不说话。李建泰看着远去的姜旭,劝柳如是道:“我们也走吧,刚才柳姑娘动作惊动天人,我倒有一个故事,让姑娘放松放松。”
柳如是笑笑,转身对锦若谢道:“谢谢公子刚才为婢子遮丑。”然后抬头问李建泰:“不知道李公子有何故事。”
李建泰苦笑:“刚才那位公子提醒了我,我们山西人,似乎这种傻人很多。比如北齐名将高长恭,带着五百人就去解救被北周大军困住的城市。五百人,对于北周大军根本杯水车薪,但是高长恭完全不畏惧敌人的勇武,自己亲率这五百人,就是生硬硬解救了城市中的人。因为高长恭带着面具,无人知道这个勇猛的人是谁。当他在自己军队面前摘下面具,全军振奋,而敌军士气低落,高长恭一举战败对手。”
柳如是想想:“这高长恭,可是北齐名将兰陵王?”
李建泰点头:“柳姑娘好见识,就是他。虽然高长恭因为功劳赫赫遭到嫉妒,最后被赐死,但是挡不住他成为一代传奇。”柳如是点头:“《兰陵王破阵曲》,到现在都是我等必备的功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