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北再一次见识了秦悦然办事认真的态度。
秦悦然将不少资料放在叶北面前的书桌上时。叶北惊呆了,拿起一张纸,上面记录着不少细节的东西。
所有的资料被红色丝带扎成三个部份,秦悦然分别介绍说道:“第一部份是关于计划的,也是最早整理的,这里面有最初我们讨论的灭神计划的所有内容,也包括灭神计划实施以后的细节以及各种改变,一直到现在都在不停更新记录。第二部份是关于我们的敌人的。所有我所收集到的敌人的讯息都被记录在里面。第三部份则是盟友的资料,为了保密,其中与名字相关的东西我都没有写出来,而是以符号的形式记录,每一个符号代表什么意思我都记在了脑子里。叶北,你看看吧。”
叶北仔细的翻看这些不知道秦悦然花了多少时间和精力才整理出来的资料,在看的过程中他只觉得双手禁不住颤抖。
是的,每一页都是秦悦然以努力换来的,每一页都倾注了她的心血,如果不严谨的对待所有的资料,那就是亵渎了秦悦然的努力。
更让叶北震撼的是,所有的资料都是有来源的,完全没有一条记录下的东西是白话空谈,比如敌人的资料。每一条都有详细的记录,前因后果包含得清清楚楚,非常谨慎。其中,不只是包括其拉尔港可以接触到的敌人,甚至西方大陆各个帝国神教的首脑都在资料中有多多少少的记录。
秦悦然利用她的秦家小姐身份做了不少努力,才掌握到这些资料。
有秦悦然的资料在手,即使不亲临现场,叶北也能知道如何对待某一个敌人。
叶北感激的望着秦悦然,说道:“悦然,真是太感谢祢了,这些东西对于我们来说真是无价的宝物啊!”
秦悦然却害羞的低下头:“不要这样说,我也是灭神计划的一份子,对我说谢谢就太见外了。何况,还不知道这些资料是否能用得上呢。”
“能用上,都非常有用!”叶北说着开始在敌人的资料里寻找其拉尔港的那部份。
秦悦然的分类也做得非常好,每一个地区都分得整整齐齐,只需要随意翻看几次,叶北就找到其拉尔港的部份。
毕竟其拉尔港是秦悦然接触最多也最容易的地方,所以这个部份的资料最多,内容也最为详细。
在这些资料里,几乎记录下了秦悦然所能接触到的每一个神教成员与佣兵公会成员的资料,不少人的性格以及喜好都被记录在其中。
不过,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叶北都没有找到首脑的资料。
叶北抬头以疑问的目光望向秦悦然,秦悦然马上看出叶北的意思,抱歉的回答:“叶北,很对不起。我还没有找出首领的资料——实际上,我还不知道佣兵公会的首领是谁。佣兵公会的幕后成立信仰公会以来,我一直派人尝试探听其中的消息,但都无结果。对方似乎早就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所以对于信仰公会内部的事情处处隐瞒,即使隶属于这个公会的恶棍都没人知道公会内幕。这也是为什么之前我没有把资料给你的原因,我不想让不完整的资料到你手中。”
叶北点了点头,他明白,秦悦然是难以找出信仰公会的内幕的。灭神计划开始以后,神教的人不会再那么不小心,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秘密被对手掌握然后被击破,他们要保护自己的权势,就必须保守自己的秘密。
“别泄气,我们有的是时间和机会。”叶北轻松的说道。然后,他把秦悦然的资料全部装入空间戒指,便向外走去。
秦悦然跟上来:“叶北,我和你一起去吧。”
叶北摇摇头:“祢先在秦家照顾一下家中的事情,我和天曜去就行了。对了,我们要去的地方不适合女孩子去。”
秦悦然只好留下来,她开始胡思乱想,女孩子不适合去的是什么样的地方。
天曜还在嘲笑叶北的衣服。叶北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大声说道:“天曜,别傻笑了,我们该去做事了!”
“做事?什么事?”天曜脸上变得平静。
“喝酒。”
“好啊!”天曜比叶北还先窜出门。
叶北所说的不适合女孩子去的地方,实际上就是酒肆。不过,不是高级的酒肆,而是最低级的,也最人多口杂的地方。
其拉尔港由于是一座自由城市,所以人文文化有很大的病症——根据秦悦然资料里的介绍,在这座城市里有最尊贵的人,也有最自由散漫的人。不过,尊贵的人里有卑贱可耻的,自由的流浪者里也有不少善者。
其拉尔港尊贵的人们喜欢把这里的人分为两种:上层与下层。下层,当然就是那些常常食不果腹、衣不遮体又或者选择把幸福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自由人了。
下层的人自然有下层的娱乐方式,于是不大但常常拥挤且嘈杂的酒肆在港口附近到处都是,无事可做的人都选择把时间浪费在醉生梦死里。
叶北要去的酒肆就在港口正南面,那是下层酒肆里最大的一家,也是“有钱”的自由人最喜欢光顾的地方。
走在港口的广场里,天曜很远就闻到酒的香味,他陶醉的吸了一口气,大声感叹:“叶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良了,竟然主动请我喝酒!虽然从气味判断并不是上等好酒,不过有酒就行了!”
叶北不说话,他不想扫了天曜的兴致。
当快要到酒肆门口时,天曜的兴致也在快速递减。他看到酒肆的窗户早就破烂不堪却没人修缮和打扫,几个穿得很脏的年轻人一人手里提着一个酒瓶子,坐在窗框上一边喝酒一边对着路过的女人大喊大叫,吓得独自行走的女人赶忙提着自己的东西就跑。
门外的地上还坐着一个人。那人kao着墙,不知道是醉了还是死了,总之一动不动,身边瘫倒着几个空酒瓶。
“还好,我们只是路过而已。”天曜感叹道。
叶北很快来到那家酒肆门口,抬头看了一眼招牌上大大小小很不规范的字体,大声念道:“血染的酒坊……嗯,没错,就是这里了。”
“这里?什么?”天曜有些糊涂了。
“我请你喝酒啊!”叶北很自然的说道。虽然他很不喜欢酒肆里的气味,但没办法,为了调查信仰公会,就必须从这里入手。
天曜盯着招牌看了好久,他始终觉得招牌上的字就是喝酒喝死掉的人的血液写成的。他使劲摇头:“换一家。”
“不换。”叶北摇头。
“如果你实在没钱了不能去干净一点的酒肆请我喝酒,那么我请客也行!”
“不行。”
“我给你五个金币,我们走吧。”
“不行!”
“我……”
“什么都不行,别你你你了!给你两个选择,要嘛跟我进去,要嘛自己先回去。”叶北说完,不等天曜回答便向拥挤的酒肆里走去。
回头一看,天曜那小子不见了!
该死,临阵拖逃!
不过没关系,叶北一个人就能调查,找天曜来也只是害怕一个人喝酒无聊罢了。
叶北来到长长的柜台边。柜台上很脏,到处都是酒水的痕迹。柜台里的店员是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也很壮,满脸横肉与胡茬子,皮肤有点黑,眼袋很浓,双眼迷离,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从来就没睡舒服过。看到叶北停在柜台边,他懒洋洋的走过来,冷漠的看了叶北一眼,问道:“要什么?”
“那种酒。一瓶。”叶北指着柜台里的酒柜上一个瓶子说道。
男人笑了起来,笑得非常猥琐,非常欠揍!他咧着嘴笑,lou出满嘴长得非常奇怪的牙齿,有些得意的说道:“那不是酒,那是他妈的女人喝的汽水!”
叶北又好气又好笑,忍了忍,指着另外一瓶说道:“那瓶呢?”
男人看了一眼,笑得更奇怪了:“那是他妈最毒辣的酒,名字就叫他妈毒蝎子,你喝了他妈肯定醉死他妈的!”
男人嘴里不少的“他妈”已经让叶北悄悄握拳头了。不过想想接下来还要做的事情,叶北暂且忍耐,等把需要调查的东西弄清楚了再揍这个他妈的男人!
叶北将一个金币放在柜台上,冷漠的说道:“我不喝他妈,我就喝那个他妈毒蝎子,给我他妈来一瓶!”
男人表情变了一下,把酒瓶放在叶北面前就去招呼另外一个客人了。
叶北正要叫男人拿杯子,不过看了一眼周围,这酒肆里就没一个用杯子喝酒的,全都是拎着瓶子甚至坛子就大口猛灌。当然了,即使有杯子叶北最终也不会用,他无法想像那么肮脏不堪的店员拿出来的杯子究竟洗过没有,究竟是什么颜色。
两分钟后,天曜来到叶北身边。
叶北打开瓶盖,看了一眼天曜,笑着说道:“良心发现,所以跑回来帮我了?”
“不是,来的时候就想着酒了,没有记住路,不知道怎么回去。”天曜很诚恳的回答。
叶北听罢扭过头,非常怨毒的喊道:“喂,卖酒的,给我这位朋友来一瓶他妈女人喝的饮料!”
天曜lou出更怨毒的眼神,大喊道:“我要和他一样的酒!”
叶北偷偷闻了一下瓶子里的酒的气味,不愧为他妈的毒蝎子,叶北喝酒不够专业,他是绝对没有办法承认这种酒散发出的是香气。他以前闻过煤气泄lou的味道。这种酒的气味和煤气的味道差不多!
“真他妈毒蝎子啊……”叶北使劲咽下一口口水并把瓶子放到一边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对了,刚才叶北还觉得酒肆里的空气太肮脏,但现在才发觉,与毒蝎子相比已经不错了。
“怎么了?”天曜好奇的问道。
“别提了……对了,这种毒蝎子酒太爽了,你喝吧!”叶北不怀好意的说道。
天曜快要流口水了,赶忙打开瓶盖,也不闻闻气味立即开始猛灌。一口气大半瓶酒已经到了肚子里,另外一小瓶则还在嘴巴里。
天曜豪爽的喝法震撼了不少人,其中最为震撼的是叶北和卖酒的男人。叶北震撼因为天曜能一口气灌下气味如此古怪的东西,卖酒的男人震撼是因为他第一次见到有人像喝饮料一样喝毒蝎子。
几秒之后,天曜嘴里的酒全喷了出去,而且大部份都喷在惊讶的男人脸上。天曜擦了一下嘴巴大骂起来:“他妈的,这是他妈什么酒啊?”
“这是他妈毒蝎子酒。”叶北回答。
“难喝死了!跟臭水沟的水一样!”天曜把瓶子向地上一摔,破口大骂。
本以为天曜会引起酒肆暴动造成酒肆里所有人对叶北和天曜两人,没想到喝酒的人反而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天曜是在讲笑话。
“他妈的,原来这里的人喜欢这种叫骂方式。”叶北低声自语。
换了一种稍微能喝的酒,天曜的心理创伤还不能消散,一边小口喝酒一边抱怨道:“你选的什么酒肆啊,太恶心了!太垃圾了!这种地方也能喝酒吗?”
叶北却不动声色,低声道:“喝酒倒是次要,主要的是找人。刚才在你破口大骂的时候,悦然的资料里已经有好几个人对号入座了。卖酒的男人,名叫库克斯,看起来只是一个终日醉醺醺的普通人,其实悦然早就调查清楚,他几年来一直在为佣兵公会提供特殊资料,而信仰公会成立之后他就停止资料收集,现在他在做什么连悦然也无法查到。我们身后的那个人……别回头看,听我说就可以了。那个脸上满是刀疤的人,名叫黑鹰,他是让不少人都害怕的海盗头子,要不是佣兵公会一直在暗中护着他,他恐怕早就被愿意花大价钱请人杀海盗的商贾杀死了!”
天曜借着拿起酒瓶的机会偷偷侧过头看了一眼坐在后面角落里的黑鹰。黑鹰的形象马上一落千丈,天曜还以为是一个有几分潇洒之气的海盗,却没想到黑鹰果然很黑,浑身瘦小得完全不敢让人想像他与海盗之间的联系。不过,虽然瘦小,黑影却显得有几分恶霸的味道,脸上横七竖八的刀疤,再加上眼神恶毒无比,使得无人敢轻易接近他。
不知道为什么,当天曜去看黑鹰的时候,发现黑鹰也正在看他,眼神对碰之间,天曜只觉得像被人刺了一刀,赶忙回过头来。
天曜大口喘息着说道:“那……那人的眼神……太恐怖了!”
“我提醒过你别回头看,这是你自找的。”叶北说着,脸色严肃了许多,声音压得更低了:“从我刚进来到现在,那个家伙的视线根本就没有离开过我身边。”
“你怎么知道?”天曜很好奇,莫非叶北背后有眼睛?
叶北没有回答,天曜却很快找到答案,隐形的风狼王就站在门外不远处,始终盯着里面的黑鹰虎视眈眈。
天曜低声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具体的打算没有,我们先喝酒,看看对方有什么打算。”叶北微笑着说着,把酒瓶拿到嘴边,马上又放回去。
天曜的脸上满是苦色,艰难的小口喝酒,嘴里却在嘀咕着:“既然没有计划又何必跑到这里来自找苦吃呢……这酒是人喝的吗?我快要受不了了!”
叶北鄙夷的瞪了天曜一眼:“他妈的,又没人强迫你喝,难喝你可以不喝或者倒掉啊!”
“钱都给了,不喝多可惜啊!浪费是可耻的!”天曜更鄙夷的瞪了叶北一眼。
在享受了两个小时的难忍气氛之后,叶北的酒瓶里还是满的,天曜身前却放了五个空瓶子。
天曜低声说道:“我真的快受不了了,我们还是走吧,对方没行动呢!”
天曜正要站起来,叶北却赶忙按住他,嘴巴几乎没动,低沉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别动,他们开始行动了!”
天曜非常配合的表演,挥了一下手大喊道:“我……我没醉,我真没醉……”
然后,他软绵绵的坐下,警惕的等着对手到来。
一直坐在窗框上喝酒的几个年轻人正向这边走来,风狼王在意识里告诉叶北:“主人,刚才黑鹰向几个年轻人做了一个手势。”
“好的,你不要动,原地待命。”叶北回答。
几个年轻人很快就从后面包围天曜和叶北,天曜等着叶北发布命令,叶北却很简单的说道:“我不动手你就别动手。”
几个人在两人身后站了大约五秒,忽然之间,每个人都从腰间拔出一把长刀,并且快速的架在叶北和天曜脖子上,其中一个气焰嚣张的喊道:“别动!”
天曜装作被吓得酒醒了,赶忙举起手来:“我……我没动!别杀我啊!”
黑鹰又向几个年轻人做了一个小动作,于是带头的年轻人吼道:“跟我们走!谁他妈敢乱来我就剁了谁拿去喂狗!”
“你养狗?”天曜lou出满脸惊喜,但马上就被对方瞪得不说话了。
酒肆里,所有人除了微微侧目看了看这边发生的事情外,并没有人有更多的表现,仿佛这一切都是司空见惯。
几个年轻人都是海盗,他们带着叶北和天曜向港口侧面走去,那边有一艘小船停泊着,船上没有人。
天曜不知道叶北究竟有什么计划,此时也不能问,只好学着叶北的样子保持安静,任由刀架在脖子上。
很快,叶北等人上了小船,然后海盗们划着小船向大海里去了。
和叶北预料中差不多,当离开海湾之后,一艘有几分残破的大船停在一处避风处。两人被带上大船之后就被关进黑暗的仓库里。
等到外面听不到人的脚步声了,天曜非常轻松的就挣拖身上的绳子,得意的说道:“我刚才就说让他们绑紧一点,他们非不听我的!真是蠢货!”
叶北也解除身上的绳子,满意的笑笑:“和我想的完全一样。”
这个时候叶北还笑得出来,真是让天曜费解。仓库墙上有一个破洞,还没一个拳头大,只有那里有一束光透进来。天曜走到破洞边向外看了一眼,接着发出一声鬼叫:“天啊,叶北!你来看看,破洞下面一点点就是水面了,要是仓库进水,我们非得淹死不可!”
“别着急,我们死不了。”叶北平静的说道。
“等等,我不陪你玩了,我在这里打一个洞出来先溜走吧!”天曜夸张的喊道。
“好戏才刚开始就走,前面受的苦就白费了!”
天曜好几次扬起手,但最终还是把手放下去,他需要知道叶北究竟有什么计划,要不然心里难受不安。
叶北微笑着告诉天曜:“当我第一次看到黑鹰的时候,我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准确来说,当我看到黑鹰的资料时,我就猜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你想一想,黑鹰是一个海盗,神教收留他是为什么?自然是为了海上有关的事情,总不可能让一个海盗去和地痞恶棍抢地盘吧?不过,神教到底想在海上做什么呢?我想,不只是通过抢掠商船敛财,一定还有更大的秘密。为了调查清楚信仰公会正在做的事情,所以我才故意到血染的酒坊引起黑鹰的注意。在酒肆里,我们绝对是特别的,不难被黑鹰注意。另外,以一个海盗的习惯,为了抓住我们进行盘问时不走漏任何风声,他肯定会选择他的地盘来进行盘问,于是便带我们到这里。”
叶北的分析没错,天曜却无法像叶北一样开心。他不喜欢被关在水下随时担心水灌进来。
天曜kao在舱壁的破洞上向外面看,眼睛里带着对自由的渴望。忽然,天曜又大喊起来:“叶北,来了!有小船来了!”
“嘘,我们该准备了。”叶北说着,快速写了一张便条交给多多:“多多,把我的信交给悦然。”
多多欣然答应,从破洞里钻了出去。
然后,叶北将绳子捡起来,随意的缠在身上装作被绑住的样子。天曜照做了,很快就听到头顶响起沉重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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