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俩本来是想去吃火锅,可叫这事一搅合也就没了兴致。我:“咱们找个地方对付一口算了,我这心里还挺憋屈的。”
“也行,不过这事算个啥,在外边混憋气的事多着呢,你得像我一样,啥事过去就拉倒。不过舞厅咱得去,散散心么!”
在站前找了一家饭馆简单地吃了几口后,司机就把我们拉到了火车站东老黑水路一家叫“娜娜”的舞厅门口停了下来。
临下车时,赵杰告诉我:“把止痛药吃上一片,省得一会又腰疼。”
下了车我一瞅,这家舞厅门联非常漂亮。在霓组成的“娜娜舞厅”四个大字招牌下,几个女人的画像在灯光的辉影下显得活灵活显(象真的一样)。
门口站着几个穿旗袍浓妆艳抹的女郎,看到我们下车后蜂拥而上。这个叫“先生我陪你跳舞”,那个叫“赵副官,你可来了,我等你好久啦”。我一看心想,什么舞厅,这不就是满洲国时的窑子吗?
看样子赵杰是常来这地方。他把胳膊伸向了一个细高挑身材、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女人,那个女的过来就挽住赵杰的胳膊,赵杰告诉她“挑个好的陪陪我这位弟兄”,她喊了声“红,你来陪这位先生”。然后两人挽着胳膊进了屋。
那个叫“红”的女人,一步三晃扭着**走到了我的面前,伸手就来挽我的胳膊。
我赶紧一甩达胳膊:“你要干啥?”
她一见吃吃地笑了起来,娇声娇气地:“先生是头一次来吧?”
我了头。
“来长了就好啦,这里不都这个样子吗?”
我执意不肯让她挽我的胳膊,她也没好意思强拉硬拽。
进了舞厅的门,我可真就蒙了。只见这间屋子挺大,四面墙都有暗红色的灯泡。正中棚上吊着一个大圆球,那球在不停地转动,上面闪着五颜六色的光芒。四外靠墙的一溜,是一些长地桌,每张桌的椅子上都坐着身穿西装的男人和坦胸露背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他们有的嬉笑打闹,有的喝着什么。屋地的正中是个巨大的舞池,舞池前面是一个舞台,舞台上一个风骚的女人在乐队伴奏下,摇头晃腚的唱着流行歌曲。
那个叫红的女人见我愣愣地站在门口,拽了我一下:“先生这边请。”我跟他走到墙角的一个桌旁,一看赵杰和那个细高挑的女人已经坐在那里。赵杰见我俩坐下后,拍了拍手,马上过来了一个身穿白衣服的招待问他:“先生想喝什么?”他:“四杯咖啡。”这咖啡我虽然没喝过,但听过那是洋人喝的玩艺,这洋人喝的玩艺我想肯定是别有特色。
过了一会,那个招待用大方木盘端来了四杯大酱色的水,分别放在了我们的面前,又把一个盛着一些白糖块的碟放在了桌子中间,在碟的四方放了四把勺。
对那杯水我没感兴趣,那雪白的糖块倒挺吸引我。看赵杰他们每人拿起一块放在杯子里用勺搅,我心想费那个事干啥,随手拣起一块放在嘴里。你别这糖还真挺甜,只不过到嘴里化得太快。
看他们三个津津有味地喝着杯里的水,我端起杯子也尝了一口。这水刚一到嘴里我就“哇”地吐在了地上,把他们吓了一跳。
“这是咋地啦?”赵杰问我。
“这是什么水,恶苦不,还一股糊高粱米饭嘎巴味。”
三个人一听都乐得前仰后合。
赵杰:“怎么样,喜山?这东西喝的时候得加糖。”
着把一块糖放在了我的杯子里,用勺搅了搅。
“你再喝下试试?”
我尝了一下,这回不那么苦了,细品还有一股不出的香味。
“这得多少钱一杯?”
“不贵,也就半袋白面钱。”
我一听,心里直咯噔,心想这半袋白面只有一杯水加几块糖块,这不是造害人吗?这要叫我老丈人赵四爷知道还不气个倒仰。
这时候舞曲响了起来,人们纷纷站了起来。男的搂着女人的腰,女的抱着男人的脖,双双走进哪个叫舞池的地方。赵杰和那个女人也站了起来,对我:“跳一曲吧!”
“我哪会这玩艺?”
“没事,一学就会。”然后告诉红,“我再给你五十元钱,你今晚负责把他教会。”
“放心吧,赵副官。”
看着他俩进了舞池,红把腰一哈,手一伸:“请吧,先生。”我一看,哎呀哈,这舞厅还实行满族的大礼——打千,咱也不能没礼貌啊,用满族的礼还了一下:“不会。”把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赵副官花五十元钱雇我教你,你要不学,这五十元就得退给他。我今晚要是挣不着钱,我全家十一口人就要断顿。”
“那你不是有钱人家的人哪?”
“有钱人家的女人谁干这个?都是生活逼得没办法。”
“那好吧,为了让你挣这五十元钱,你就教我吧。”
临进舞池前她给我讲了一些跳舞的要领,告诉我只要跟着音乐踩住就可以了。我侧着耳朵一听,除了乐队的奏乐声和台上那个女的哼哼呀呀像牙疼的声音外,也没听出什么不的。
随她进了舞池,我没好意思搂她的腰,她倒一不害臊,抱着我的脖子就扭搭了起来。这个女人的劲挺大,我挣了几下没挣开,只好随着她瞎蹦达了起来。一会碰了人家的腰,一会踩了人家的脚,惹得人家不是好眼睛瞅我。一曲完了,舞我没学会,倒累了我一身大汗,这腰酸溜溜的有疼。红跟赵杰我学得还挺快。
又一舞曲响了起来,红:“换了曲子,咱学花样。”我心想花样就花样吧,反正就是个瞎扭搭呗。没想到这一进舞池,她死死地搂着我的脖子转起了圈,这左一圈,右一圈转起来没完。在这屋里本来就迷糊,叫她这么一转悠我只觉得天旋地转,看人都东倒西歪的了。我死死地拽着她,心想这曲咋这么长。好不容易曲完了,我东倒西歪地回到了座上。音乐又响起来的时候,她怎么拉我也没动弹,心想你家就是八辈子断顿我也不跟你遭这个罪了!
舞厅散的时候,已是半夜时分。我俩坐车往回走,赵杰问我:“心情咋样?”
“不咋样,这哪是散心,纯牌是遭罪!”
“你看我这生活和你那时的生活比一下,哪个好?”
我没吱声,心想谁都想好,谁都想过上享受的好日子,可像你这样的的生活有几个人能过上呢?你这一晚上的花销恐怕得够穷人家过一年的了。他见我没吱声又兴高采烈地描绘起这舞会如何如何是上层人去的地方。的确那地方真没见着穷人,也没见着穿长襟布鞋的人,但是我觉得那不是什么舞会,纯牌是败家子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