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天此时突然变得暗淡下来,不一会儿,竟然乌云压顶,斜对面的马车夫赶忙将车赶进了这家米店的院子里,那两个跟班也从对面跑了过来,此时的米店,已经乌压压聚集了一堆人。
“帮主,下雨了怎么办?”胡海帮的两个弟子刚忙抱怨。
“严重吗?这么多人,记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啊!”胡海帮副帮主胡月问道。
“已经是豆大的了雨珠子了。”
胡月也不再问,自己往大门口走去,站在屋檐下用手接着外檐的雨,有些小小的失望。
这一边,唱戏的小厮也开口问左秀芳道:“左老板,下雨了,淋了雨要生病的呀……”
左秀芳笑了笑,刚刚一抬头,便看到了直视着他的塞楞额,四目相对,塞楞额友善的笑了笑乐,然后拱了拱手,接着把目光转向了冯渊。
左秀芳有种吃了苍蝇吐不出来的感觉,因为他自己就是那只苍蝇。刚刚听冯左盟盟主说,最近找了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军事,正准备出来一看究竟,没想到确实昨晚被自己看不起冷落掉的两个戏迷。
若是对方给他一个白眼,左秀芳可能心里还会舒服一点,可对方现在对自己神秘一笑,还还之以礼,怎么心中莫名生出一种恐惧呢?
左秀芳没有再纠结这个事情,因为此时聚集在米店的客人已经把前厅围的热气烘烘,他真相掏出折扇,扇一扇这里的臭气。
这时候,霍老板走过来说:“冯盟主,我叫鹏远那些伞,这条街的尽头有一家名家‘春满楼’的酒馆,里面姑娘酿的酒实在是不错……”
冯渊听了咧嘴一笑:“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我们这么一大帮子人,挤在你这个小破店里,挤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说话间,米店的伙计从后面带了几把伞出来,又领着众人,沿着街边的屋檐,往最尽头走去。
春满楼是一家妓馆,但是外表很含蓄,门口只挂着两个浆纸糊的红灯笼,朴素雅致,像是一家普通人家。
众人撑伞进了大门,两个十二三岁的小丫鬟便迎了出来,模样长得都很俊俏,一上来就喊:“官人们里边请……”
旁边站着一个老妪,一个个收了客人们的伞,接着将伞全都拿到了后厨去。
这时候,一个身穿大红色斜襟绣花袄的中年女人迎来上来,满面桃花,喜笑颜开:“哎呀,这不是左老板吗?这几位是?”
左秀芳确实很能装,平日里一副冷冰冰不屑一顾的样子,见到同行之后竟然变得温文尔雅起来,像个考状元的书生。
“这位是冯左盟盟主冯渊,这位是胡还帮帮主副帮主胡海、胡月,这位是冯左盟的吴先生……”他一一介绍,明显,刚刚在塞楞额没注意的时候已经向冯渊打听过了他的消息。
老鸨儿高兴坏了,喜笑颜开的朝楼上喊道:“柳絮、麝春、玉儿、喜梅……你们几个快出来陪客人!”
话音刚落,楼上的一间屋子门帘一动,一个乖巧灵动的少女步伐轻盈的走了出来,见到楼下有客,脸上立马堆满了笑。接着其他房间又陆续出来几个,全都喜笑盈盈,面如春水。
左秀芳道:“冯妈妈调教的不错啊,这几个姑娘全都出落的楚楚动人,可算得上是‘慕斯城’的花魁了……”
老鸨儿道:“左老板过奖了,‘慕斯城’里的漂亮姑娘多了去,哪里还轮得上我们啊,可是我们家的女儿全都乖巧懂事,琴棋书画全都精通,做起事情也绝对让大爷们满意!”
听到这里,上过妓院的人全都喜笑眉梢,那几个小厮车夫,包括冯渊带来的小竹子全都跟着去了后院住,有几个春满楼的小丫鬟跟着到后面伺候去了,前面留着的是——冯渊、左秀芳、胡海、胡月,外加一个塞楞额。
塞楞额有些尴尬,说实话,他是从来都没有狎过妓,一是他父亲对他要求严格,而是他自年少遇见贾佳文慧之后,就再也没有将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碰别的女人一下,总会有种对不起她的感觉,如今,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盟主,我还是去后院和小竹子他们一起吧,你们玩,我失陪了啊!”塞楞额拱拱手,准备离开。
“别别别!”冯渊一把拽住塞楞额的衣袖,道:“既然来了,吴先生也来享受一下!和那几个小屁孩一起算什么啊!”接着又转头问左秀芳道,“左老板,你不是说这里位个叫‘紫烟’的姑娘吗?不如让给我们吴先生如何?他可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左秀芳吃惊的张开嘴巴,随后笑道:“那是那是!吴先生是冯左盟的智囊,排在我们前面是应该的,左某在此给你道歉,吴先生谅解啊!”
塞楞额当然知道左秀芳说这话的意思指的是什么,虽然他心里对这个沽名钓誉的戏子鄙视了一万万次,可表面上却只能将自己看成是一个游走江湖的赤脚大夫:
“左老板言重了,吴某在此谢过左老板的好意,只是吴某今天身体不适,还是去后院吧……”
塞楞额抱拳弯腰以致谢意,刚准备离开,就被冯渊一把拉住了,“先生,还是在这里吧,紫烟姑娘很会伺候的,保证你今晚病没有……”
“这……”塞楞额有些为难,他知道这些人在拉他下水,可是,要是不答应的话,自己就不会留下把柄或者短处,也就很难取得他们的信任。
“哎呀,吴先生,你就留下来嘛!紫烟姐姐马上下来,她在换衣服呢……”几个娇滴滴的姑娘一拥而上,架起塞楞额就往暖厅里面的软塌上去了,塞楞额紧张的闭上眼睛,心里默默对贾佳文慧说:原谅我吧。
曾经,他对她说过这样的话,那是徐氏进门后的第二天,贾佳氏的脸色像是秋日的爽一样冰寒,他坐在她旁边,低着头,对她淡淡地说:“原谅我吧,我也是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