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听说了没?咱们红旗镇周围有好几个村子都断粮了。”
“是吗?咱们周家村倒是没听说这事,对了,你家里的粮食够吃不?”
“够吃啥?我们家的孩子天天挖野菜,草坡的野菜都快被挖突皮了。”
进入八月,本应风平浪静,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邪风,包括周家村开始,这几天都在到处嚷嚷的断粮的事情。
“孙婆子,你家来客(qie)了咋还不回去?”相熟的村民打个招呼。
“回去,马上就回去!”孙婆子原本是去上山挖野菜的,谁让家里的粮食不够吃。
没想到刚进村子,就听到村里人和她说家里来客了?
这话吓得孙婆子跑的会快,生怕回去的晚了,有人过来打秋风!
“妈,你过来干啥?我这身体都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周家村方凤芝家,方凤芝躲在东屋里,正和一个年约四十的妇人说着话,不过看她那语气表情,似乎明显不耐烦。
“你个死丫头,忒没良心,出了这么大事,我这个当妈的能不过来看看吗?妈也是心疼你,要不是那没用,你也不会在婆家抬不起头来。”妇人音调尖锐,话中带着一股浓浓的自卑,让方凤芝听得直皱眉。
这妇人名叫陈兰英,是方凤芝的亲妈,眼下穿着一身补丁的深色衣服坐在方凤芝对面,此人脸上满是深深的沟壑,双手结茧,一看就是劳苦多年的人。
“妈,我都说了,这事已经过去了你咋还提,再者说,这事闹出来让大家都知道好看吗?”方凤芝憋着气压低声音,一副懒得和妇人解释的模样,话里话外都是在嫌弃妇人多事。
可不就是多事?自己费尽心思瞒住的事,她妈是从哪知道的?她妈知道后还千里迢迢的直接从方洞子跑过来看她?
方凤芝怨的不行,流产又不是啥好事情,她妈进村子的时候至于这么大张旗鼓的打听,让周围人都知道吗?
一想到她妈进村子后干出来的蠢事,方凤芝就呕的不行!真是,她都能猜到当家的回来该怎么给她甩脸子了!
之前用这件事敲诈田小满的时候,两家人默认和解之后,都很有默契的没提什么,高小琴这个中间人更是不多事的人,自然不会大着嘴巴巴巴的乱说,再说之前看到她屁股流血的,直接让她用妇女每个月都会来月信这事怼了回去,村里的家伙儿没证据,议论那么两天就散了,所以,真知道方凤芝打一架将孩子打丢了这件事,周家村加起来不超过十个人。
这里边到底是谁说出去的?方凤芝一张脸阴沉的可怕,吓得一旁要还嘴的陈兰英哆嗦一下,不死心的将到嘴边的冲话咽回去。
“我,不是我说,凤芝啊,妈今天过来没别的意思,也不故事故意要给你添堵的,就是家里你爸还有你弟弟妹妹他们听到这事担心你的身体,关心关心你。”陈兰英面部表情讪讪的,说话的双眼到处乱瞄,一看就心虚的不行。
方凤芝心里哼的一声,完全不相信她妈说的屁话,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关心她?关心她咋没带东西来看她啊,不仅没拿东西过来,还特意背了个空花篓过来,这是专门来打秋风的吧,真是亲妈,闺女出事不但不帮,反而还想养家划拉好处?想的真美!
方凤芝不想和陈兰英翻脸,在听到对方的话,只是皱着眉假装凄苦:“妈,你要是真关心我?咋还空手过来?你也知道我这身子,因为之前的事,一连生了三个闺女底子不太好,这回又流了产,家里死老太婆更不待见我了,在我坐月子不到半个月的时候就让我出去正常上工,妈,你说我这命咋就这么苦呢?”一边说,方凤芝还假意的挤出两滴眼泪,完全堵得陈兰英接下来来的话没法接。
陈兰英脸皮涨的发紫,她这次过来的目的就是上门打秋风让方凤芝接济娘家的,但是她也是真关心方凤芝的身体状况,她脸皮薄,眼下闺女都哭穷了,她咋还好意思蹭吃蹭喝再拿东西?
“这,这……当人家儿媳妇哪有轻松的,凤芝啊,你是妈的亲闺女,妈咋能坑你,没能传宗接代生儿子是咱的问题,你就忍一忍你婆婆,等你自己养好身体生了儿子就好了。”陈兰英也是生了好几个丫头才得了儿子的,她自然知道方凤芝的苦处,同时心里不由苦涩的乱想,难道生儿子这事遗传?自己生儿子生的艰难,所以家里这几个嫁出去的丫头,都只能生丫头?
“妈,这事你不说我都知道,养身体说的好听,可家里哪有粮食让我养身体,妈,你还不知道吧,我们周家村眼下连食堂都没开,不就是因为没粮食,还养身体?”方凤芝笑着,眼里充满了苦涩。
“这,这,不能啊,凤芝,上头不是说你们周家村大队是一定的红旗镇先进大队标兵吗?每年的公粮和献礼粮都遥遥领先,天天吃白馍馍和鸡蛋汤,咋,咋就能没粮食呢?”陈兰英一听直接麻爪,周家村真要是也没粮食,那他们一家可怎么活啊。
“妈,你说的是一大队,你闺女我在三大队,粮食产量比二大队还差,要不是天天能上山挖野菜充饥,还不知道能咋样呢?”方凤芝更加卖力的装穷,同时心里不忘滴咕她妈别怪她。
要怪就怪他们家的死老太婆,谁让早在粮食出问题的时候,孙婆子就已经警告过她,虽然眼下孙婆子出门还没回来,但谁知道她什么时候会杀个回马枪!方凤芝虽然心疼娘家人,但她更不想被周和飞赶回家啊。
陈兰英更不用说,一口气憋在嗓子眼不上不下难受的很,但她又不能说什么。
她瘪瘪嘴,最后只能幽幽的叹口气,低头抹着眼睛,哭嚎着家里人过的艰难,可惜方凤芝打定主意不想搭理她,陈兰英哭了半天,只能尴尬的收回眼泪,缩着身子躲在一边可怜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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