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天霸见他三人诧异地瞪着自已,即省悟不该让情绪显露出来让他们看到,强笑了两声,道:“老六,他们先行赶到这里,那事可有一些眉目?”
吉之亭暗道:此事看来只有老三才能说得清楚了,到底蓝色灵珠有否,实在是没法讲得清楚,今晚的丑也出够了,还是少理为妙。道:“这事古里古怪,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可一点线索都难找得出。”
潘得来已得他叮咛嘱咐过多回,知道这事不能多嘴多舌,露出马脚,听吉之亭回答了,也就乐得装聋作哑,紧闭嘴巴。
胡天霸心下有虚,懒得费脑伤神,道:“此事本就不易,既然现在是一头雾水,就不用再费心费力了,还是办我们的正事要紧。”吉之亭俩人听了,松了口气。
吉之亭忽道:“老大,这店里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走吧。”
胡天霸道:“有什么不对劲么?”
吉之亭道:“这店里这两日来了不少道上的人,咱们办的事要紧,可不能露出了马腿来,到时想要弥补,恐是不易。”
谢彪一听大喜,道:“既是有这样的美事,我看倒不必忙着走,想个办法将他们引出,过过手瘾,岂不是好。”此人好武成迷,难得有此机会,总想找人比试比试。
胡天霸看了他一眼,道:“还是老六说得不错,大事要紧,不宜久留,老二,除非特殊情况允许,否则不准胡乱打草惊蛇,如果把大事搞砸了,你应该知道后果。”
谢彪虽是心痒难搔,然听他说得严重,况且胡天霸又是他们八人之首,对他的话不能不听,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人,恨不得跳出去大打一通。
吉之亭道:“老大,你们替我把这身衣服里里外外的都换掉了。”原来他压死了几只鸡,鸡笼里的鸡食饮水之物湿透了内衣内裤,原先的外衣粪臭喷鼻,倒不觉得什么,这时躺在床上才觉得内衣湿沾,又有异味喷鼻,极是难受。
胡天霸道:“我包里还有干净的衣服,老二,你帮老六换了。”见潘得来伤得极是不轻,这时叫他替吉之亭换衣换裤,只怕作不来。
谢彪暗道:苦差总是叫我,好事全让你一人包了,这太也不公平。心中不满,慢手慢脚地替吉之亭把衣服脱下。
潘得来在旁暗暗高兴,大有庆灾乐祸之意。胡天霸瞧在眼里,暗暗摇头: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看你受伤让你趁便闲着一次,居欢天喜地起来,太叫我失望了。有心整他一下,道:“老五,你别光顾站着看,作点事情都要人家在你背后推一把,象这个样子作事,想想你当了多少年苦差才爬到这个位子,再象这样下去,这辈子可别有什么指望有个好的机会给你。”
潘得来连翻白眼,心道:自已不作,只知道叫别人,还要呱呱地乱叫不停,你烦是不烦呀。手提木棍,故意夸张跛态,大步一跨,一跛一拐地走过来。
吉之亭见他俩慢吞吞地,老半天也脱不下一条裤子来,知他俩怕臭嫌脏,心中末免有气,只是当此眼前手足不能动弹,倒是不能将他们得罪,惹火他们拨脚就走人了,那自已可就不妙了,强颜作笑道:“老二、老五,这事让你们为难了。”
谢彪见潘得来来作帮手,却在旁边站着不动,忍不住道:“老五,你别光站着不动,帮我把他身子翻过来呀。”
潘得来听他语气有责背之意,不觉动怒,道:“难道你没看见我手痛,如何帮得了你。”谢彪大怒,待要嘲叽几句。
胡天霸怕伤了和气,忙道:“都别废话了,这样骂来骂去的,想让人家知道你们在这里拌嘴么?”知他俩彼此有成见,硬凑在一块作事除了勾心斗角,也作不了什么大事,无奈之下,只好自已动手了,把吉之亭脱得赤条条的,从包里拿出衣裳给他换上。
潘得来来到后窗,把窗户推开,伸头张望,不见有何动静,回首说道:“没人,现在可以走了。”
谢彪说道:“你作事粗心大意,末必瞧得仔细,还是让我来看看。”潘得来铁青着脸,忍怒不发,让过一旁,心里暗骂了不少脏话。
谢彪装模作样瞧了半响,回首说道:“没事。”说着,一手抓住窗格,一个燕子穿林式钻出窗口,足尖轻轻一点,身子一掠,箭射而起,跃上了房顶,环首四顾,不住地打量着四围。
胡天霸先出窗外,再把吉之亭抱出,负在背上,待要掠起。吉之亭回头说道:“老五,那掌柜今夜够惨的了,你给他几两银子作房钱吧。”说话间,胡天露跃上了房顶,他背上负着人,身形轻盈敏捷,可见功底着实不低。
潘得来“哼”了一声,暗骂:老六这家伙真会假作好人,慷慨大方,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你作好人要我来出钱,当真太也笑话了。掏出几两碎银“怦”的拍在桌上,把桌子也拍裂了,气鼓鼓地待要钻出窗户,见胡天霸等已去得远了,心下洋洋得意:老六这大好人可作不成了。
潘得来转头扫来扫去,看看屋内有何值钱的东西,不防来个顺手牵羊,让掌柜小钱收不着,还要破财,然见屋内除了茶壶茶杯之类的东西,便是几张凳子,不觉大失所望,一时心气难泄,拿起凳子一顿乱扫,直如疯子一般。
掌柜和伙计正在收拾东西,屋内忽有响声,无疑便似打了个闷雷,各人都吓了一跳,只当又有人在打架,且响声激裂,显是斗得凶狠,都吓得远远躲开。
潘得来乱打一气,心气稍平,忽听外面似是有人走近,暗道:气也出了,再不走人给人看见了,那可不好看了。转身便走,那知他这么大闹一番,绑在腿上的布条脱落勾住翻在地上的桌子,登时把他拉住,腿上的夹板掉下,痛得他大叫一声,牙齿打战,浑身打颤。却见门外有人影走动,恐他们撞进瞧见自已这付窘态,拿起一条桌腿掷去,击在门上“怦”地大响,门外的人料所末及,吓了一大跳,打颤滑倒在地上,连爬代滚,不住大叫:“强盗又杀来了。”
潘得来大怒,起身就要追出去打人,忽听到谢彪在窗口责怪道:“老五,你呆在屋里这么久,你倒底在作什么?”他们出店后久等不见人影,只听里面响声大作,只当潘得来遇上强敌,急令谢彪回来接应,那知却见他在和店伙计闹着玩,实在有趣得很。
潘得来满面通红,尴尬极了,恐他在老大面前告状,惴惴的不安,钻出窗口,跃上了房顶,他脚上有伤,刚才不小心又弄得疼痛,轻功大受影响,虽是跃上了房顶,姿势末免难看之极。谢彪见他走路困难,也不相扶,佯作不见,心里暗暗发笑。
晚风清凉,月色如霜,两个黑影嗖嗖地在房顶上疾奔,身形奔得甚是疾快,一奔出了客栈。
谢彪先奔上来,低声简单地把潘得来在店里的事说了。胡天霸阴冷着脸,待他来到跟前,“哼”了一声,道:“我们作的是大事,岂可这等胡闹,如果你实在不想要这机会,不知有多少人抢都抢不到手,我大可另行让别人补上这个空缺。”
潘得来知谢彪在老大面前说了自已的坏话,对他怀恨在心,当此眼前不敢发作,低声向胡天霸衷求道:“老大,我知自已脾气不好,这次作错了事,绝计不会再有下次了。”
胡天霸重重地“哼”了一声,此时夜深人静,不宜大声说话,把吉之亭交给潘得来,对谢彪道:“老二,你去把咱们的马牵来,我去把老六俩人的马弄出。”谢彪应声去了。
这家客栈规模还算大,来往客人的马都在店前左侧马房里,马栏里几根木桩打柱,横着几条木条,马索系在那里,顶上是茅草盖住,此时月影偏斜,月光照了进去,可见里面有二十余匹马。
胡天霸一喜,暗道:机会难得,说什么也要趁便牵它一两匹好马。他经常涉身在外,总是以马代力,多少懂些马相,此时天晚看不真确,只能用手在马背上轻按,看哪匹较为健壮有力,就选那匹。
他一匹接着一匹地试,选好了两匹和潘得来俩人的马一起牵出,还没出来,忽然觉得腰间微风飒然,这股微风无故自起,十分古怪,若非他武功精堪,耳力灵敏,几乎察觉不出,不觉伸手往腰间一摸,禁不住一惊,系在腰间的钱兜已是不翼而飞,显是这瞬间有人对他作了手脚。
他极是机警,一觉不妙,当即躬身蹲下,双目如电,动作虽是敏捷疾快,却哪有看见人影?不由惊疑不定:当今天下除了“神通圣手”段哈,妙手孙灵这俩个神偷外,居然还有人有这等身手。他掉了钱兜事小,如是给人知道堂堂的“铁棒门”高手作起盗马的勾当,那可大失面子了,何况他还疑心另有武林高手与他作对,可能就是“一阵风”的弟子白衣书生,他左右搜索,始终不见人影,心下更是微怵:难道真的是白衣书生?
过了片刻,心头发怵,不敢久留,去牵马索正要出去,忽听草堆里有响声,转头看去,见有个黑影翻了个身,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口中呤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草房破烂,月光穿过照在那人的脸上。胡天霸不觉一呆,原来是个土灰满面,蓬头散发,衣衫褴褛的乞丐,一时难于看清他的面目,听声音年纪不大,似是二十左右的青年。
胡天霸心中猜疑不定,拿不准偷自已钱兜的是不是这乞丐,看着他发楞一会,上前两步,低声喝道:“你这厮在这里作什么?”
那乞丐扭头瞧他几下,仍是坐着不动,伸出一只满是污泥的手,道:“大财主行行好,望能多作善事,施舍几文钱给俺小丐儿。”虽是出语讨钱,声调大有嘲弄叽笑之意,更无乞丐那种可怜巴巴的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