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永建不知怎么回事,闻声转头瞧去,问道:“你怎么了?”
岳秀枚蹲在地上,面红耳赤,心儿鹿跳,过了半响,才道:“你……你转过身去呀。”
户永建脸上也是一热,也知此时此景不宜张头乱瞧,恐末婚妻生气,急忙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岳秀枚扒开树叶,瞧见他确是背转过去了,这才伸出白玉凝脂般的长臂,五指似玉葱,拿住了户永建扔来的衣裳,慌手乱脚地穿上,这才走了出来。
户永建听到声音,道:“你穿……穿好了吗?”却听不到声音,明知她已走到自已身后,竟不回答自已,不知是何意思?慢慢地转回身来,见她确是穿好衣裳,心中提着那口气始终放松了下来,只见她低垂着头,满面羞红,这身虽是粗衣俗装,仍掩遮不住她那国色天香的姿色,不觉痴痴地呆看着她。
岳秀枚给他看得狼狈万分,嗔道:“你还没看够么?”
户永建一怔回神,讪讪地不好意思,道:“我……我……。”一时辞穷无语。
岳秀枚顿足转过身去,背对着他道:“你……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在这当儿,你还欺负我。”
户永建大急道:“我……我怎么会,我怎舍得欺负你呢?”
岳秀枚道:“那你……那你还……。”她虽是胆大妄为,不束礼仪,身处此境,委实窘臊羞人,那还说得出口。
户永建道:“我们误会冰释,这话就不要再说了,还是想想怎样上路的事,还有是什么人暗算我们的,我们现在身在明处,他们躲在暗处,得小心在意了,别要又中他们的计算。”
岳秀枚一凛,听他说得有理,这才是正理,收起了羞怯之心,道:“我的那把寒光剑你没拿出来吗?”
户永建知“寒光剑”乃是师祖所赐之物,掉之不得,道:“当时火烧太大,我只顾得救你,这把剑是柄宝物,想来不会就此烧坏,我们回去找找看,一定还在废墟里。”
此时天色已然大亮,阳光普照,大地天春,俩人恐宝剑给人捡去,不敢耽误,走了回去。
客栈已给烧掉,废墟外围着一大群人,指指点点,都说这火烧得奇怪,店掌柜与伙计都在大火中烧死,客栈左右几家邻居也受了池鱼之泱,男的破口大骂,女的蹲在地上哭天叫地,亲朋好友不住相劝,都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旁观目睹惨状,纷纷解囊相助。
户永建俩人挤到人群前,确认岳秀枚的卧房,翻开灰炭,宝剑果然还在,只是剑鞘剑柄给烧坏了,须得再配上,在灰土中又找到了几锭银子,擦净揣入怀中。旁观人众惊异地看着他俩人,忽地一哄而上,翻灰翻土,看看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倘末烧坏,能够有个意外所得,也是高兴的。
户永建俩人愕然地看着这群人,不禁相对失笑,一时给挤得站立不住,只好挤了出来,看着众人你争我抢,烟灰扬起,打架争吵,热闹极了,俩人摇了摇头,离开这是非之地。
俩人本来开开心心,不料遇着这件事,弄得狼狈非常,满腔热情,登时冷下了大半,甚是扫兴,出了小镇后,仍旧穿着这身脏衣服,上道赶路,打算到了下个镇上,才另行换过。
户永建的心情本来就不好,上路后,和末婚妻闲聊江湖上的英雄人物,再说几句笑话,渐渐把心中的不快抛开,店里失火后,马也不见了,多半是给人趁机盗走,失了马固是可惜,也是没有法子。
俩人手牵着手,陡步走下一个斜坡,忽听到身后有马蹄声,在俩人身旁一掠而过,隐隐听到他们嘻嘻哈哈:“干得真是不错,只可惜便宜了他。”
“对方太扎手了,明的不行,只能来个暗的了,方老六吩咐过,这次行动……”马奔去得远,后面的话就听不到了。
岳秀枚看着他们的背影,道:“是绿林中的人,不知是哪条道上的?”
户永建道:“绿林中的草莽汉子多得是,我们怎能一一识得,还是少管闲事,赶我们的路要紧。”
岳秀枚道:“我不过是说说罢了,谁想管他们的闲事了。”想到“寒光剑”的剑鞘剑柄给烧坏,心下闷闷不乐。
户永建道:“是呀,闲事少管,正事要紧,想我们千山万水,不畏劳苦,为的又是什么,当然是为了我们能够早日见上面,早日能在一起。”
岳秀枚挣脱了他的手,在他肩上轻打了一下,佯斥道:“和夏伯伯在一起没两天,别的没有学会,这油嘴滑舌的本事到是长进了不少。”
户永建笑了笑道:“事实便是如此,怎地便说我那个了。”
岳秀枚作势欲打,道:“还要再说,看我饶不饶你。”
户永建把身子靠了过来,嘻皮笑脸地说道:“打是亲,骂是爱,只要你开心,我受这皮肉之苦,又算得了什么?”
岳秀枚大羞,把他推过一边,道:“你再说这难听的话,我可先要走不理你了。”快步朝前走去,故意不理彩他。
户永建追了上来,讨饶道:“好,我不再说这话了,请老婆大人原凉。”
岳秀枚转身过来举拳捶他,户永建把她的双手捉住,双目向她凝视,眼中情意绵绵。岳秀枚给他看得娇脸发烫,双手挣脱不掉,道:“快把我放开,别再闹了,给人瞧见多不好意思。”
户永建只得把她放开,俩人继续朝前走去,岳秀枚低头沉吟一会,忽地问道:“你说店里怎会失火的?”
户永建沉吟道:“这个我也说不上来,当时火势甚大,又没什么可疑的人,实在不好猜测。”问道:“你这样问我,是不是心中想到了什么?”
岳秀枚道:“你还留心记得几天前,被我们打杀的那伙强人吗?”
户永建眉头一扬,道:“什么?你怀疑是他们放的火?”
岳秀枚道:“按说,我们初出江湖,并没什么仇家要置咱们于死地,只有那伙人被我们打得死的死,逃的逃,他们要是回来报复生事,那也平常得很,我想来想去,也只有他们最是可疑。”
户永建想了半响,道:“不错,这伙人胆大妄为,行举极似绿林中的人,被咱俩打得狠了,要来报复自是情理中的事,只可惜当时没有捉住一二人盘问一下,以致到了此时连他们是什么人也不知道。”
岳秀枚道:“事情既以过去,那也不用再放在心上。”
户永建道:“话是这么说,不过也得提防他们再次有何伎俩,迷迷糊糊地又着了他们的道儿。”
岳秀枚道:“这个自然,在我想来,这次到不必太过紧张了。”
户永建道:“你这样说,我有些不大明白?”
岳秀枚道:“对方下迷香,放大火,只道早把咱俩烧死了,那会想得到我们会侥幸逃得性命,现在又是这身打扮,任凭他们聪明百倍,又怎想到几天前见到的那俩个青年男女,现在却是一对村夫村妇的模样。”
户永建拍手笑道:“不错,那个令他们唾涎三尺的仙女转身一变,变成了一个村妇,他们就是搔破了头皮,又怎想得到。”
岳秀枚“嘿嘿”了两声,道:“咱们已有了提防,他们不来则罢,来了保管杀他个落花流水。”
户永建道:“咱们一时粗心大意,险些在阴沟里翻船,这些强盗这样狠法,当时就不应该手下留情,把他们全都踢下悬崖,看他们还凶得起来。”
岳秀枚道:“正所谓冤家易解不宜结,是非少惹为妙,这次就是一个教训,已后学乖就是了。”
户永建嘻嘻一笑,道:“这个我明白,反正你已后说的话,我总是服服帖帖,战战兢兢地听你的。”
岳秀枚啐嘴说道:“刚刚说上两句好话,又不正经起来了。”
户永建嘻皮笑脸地说道:“你心中爱听,我自然大大殷勤一番,时时刻刻地说个不停,你才会开开心心,不再骂我没用。”
岳秀枚红着脸道:“看来夏伯伯的本事你已经学会了。”有时虽给他说得心跳耳热,心中着实有种温馨幸福之感,既怕他再次出口,令自已难堪,心里却又希望听到,青年女子的这种予盾微妙心理,常人实是难于理解。
俩人不停地说笑,身后又有急燥狂奔的马蹄声响起,俩人回头一看,两匹快马从山谷驿道驰出,不稍一会,从俩人身边一掠而过,两匹马的马鞍下两边各挂个大黑袋,圆鼓鼓地,不知装的是什么东西。
户永建诧道:“刚才过了两匹,现在又是两匹,难道是哪家寨主踩盘的探子?”绿林中人打家抢舍,拦劫客商,事属平常,在他们看中贷物之前,常常会派探子来回地绕着贷物打转,以便探个清楚,户永建终是一个少门主,多少有些经验,见这些人举止有些怪异,心中生疑。
岳秀枚摇头说道:“不会是,我们这身打扮,又是身无分文,踩盘的探子眼光独到,绝计不会看错,看他们似是很急的样子,莫非是绿林中出了大事?”一时沉吟无语。
户永建道:“该不会是什么帮会有紧急的情况,招集帮众,急着赶送回去?”
岳秀枚低头沉吟,道:“只要不是冲着我们来,管他是什么人,或是什么来头。”
俩人陡步行了十余里路,翻上一座山头,绕过山腰,走下了山坡,放眼望去,一片松林压黑黑地,一条羊肠小道曲曲弯弯,依着山脚远远延伸,俨如一条灰色的长蛇。
俩人走下山坡,穿入林中,忽然林内一马长啸,紧接着又有几匹马也叫了起来,山间寂寂,声音甚为清晰。只见数匹健马冲出林来,分散在林中路边吃草,林内有一个粗豪的声音骂道:“奶奶的,这畜生好生厉害,差点踢着你老子了。”跟着数人笑了起来。